如果他把這些猜測說出來,隻怕她會駭得連覺都睡不好了吧?這些天,她已經夠累了,不如先讓她定定心。


    杜衍這顆定心丸的效果立竿見影。


    在這些事上,江月兒從小到大都一直特別信服他,因此,聽他這樣一說,她也就信了,還道:「那我們想個辦法,看怎麽說,才能叫阿爹不跟著去。」


    杜衍笑了笑:恐怕阿叔這迴是躲不過去了。


    他猜得不錯,兩個孩子等到江棟到了天擦黑才迴來。


    江月兒神情緊張地把這事跟她爹一說,她爹果然苦笑一聲:「看來我不去不行了。」


    江月兒問他,她阿爹隻敷衍一句:「我也就是猜猜。但他與我往日無冤今日無仇,而且看他行事,不是公私不分之人,應當不會太為難我。畢竟,在世人眼裏,我隻是『偷』了畫聖的殘畫而已,罪不致死。」


    說到最後,他不免帶上了兩分譏誚之意。


    待把江月兒哄迴了臥室,兩個大男人加一個小男人在江棟寢房一聚,才正式開始了談話。


    江棟先劈頭蓋臉地罵了祁玨一頓:「早叫你別跟著我,你非要跟著來。這迴瞞不住了,我要是哪天死了,就是你連累的!到時候你別怪我拖著你一塊兒死!」


    祁玨叫道:「怎麽就是我連累的?還不興你自己露出馬腳?還拖著我一塊兒死,你說的是人話嗎?」


    江棟冷笑道:「你可算了吧。你祁小摳冷心冷肺的,除了我和老鄭,恐怕就沒什麽朋友了吧?冷不丁的,你身邊跟個姓江的世侄女,是個人心裏就該打個頓兒,別說是他們那些人了,人人心裏都恨不得長百八十個心眼子。你別想抵賴,就是你暴露的我!」


    祁玨自知理虧,也沒反駁,想想還道:「你以前的膽子都哪去了?我雖不在朝堂中,但我看得出來,這些年,他與梁王矛盾日深,你跟梁王有舊怨,說不定他還覺得放心呢。」


    江棟哼道:「我現在有家有業,能跟以前一樣嗎?他放不放心有什麽用?我就是個畫匠,既沒有經世之才,也跟他沒有多少交情。哪天萬一他想用我跟梁王賣個好,我拖家帶口的,怕是連京師都跑不出去。」


    祁玨惱道:「那你也不能怪我,誰讓你閨女運氣好,碰到他了。我又沒長前後眼,怎麽會知道他偷偷跑到金州來看出海?」


    江棟瞪眼道:「怪我閨女,你也好意思說這話?她知道什麽——」


    「兩位阿叔先別吵了好不好?」眼看兩人吵得都快打起來,杜衍不得不出來打斷道:「不是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辦嗎?」


    兩人齊聲對哼一聲,轉過頭去。


    杜衍:「……」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江棟道:「我決定,還是跟你一道去梅州。趁梁王不在他身邊,看有沒有機會把這件事說清楚。」


    見兩人都看著他,祁玨方道:「你們這些年是不在京城,才不知道,梁王與那位到了什麽程度。」


    「什麽程度?」


    祁玨示意他們三個湊過頭來:「據說,有一次梁王告假,說自己病了。陛下準了假,可覺得他在怠工,還專門下了一道旨罵他,說他倚老賣老。」


    這兩人確然不知,杜衍問道:「陛下經常這樣下旨罵人嗎?」


    「當然不經常了!」祁玨問江棟道:「你忘了?那位你在京城時就是出了名的麵團兒脾氣,好吧,事實證明最後我們都走了眼,但他,他做事除了剛登基有些急燥之外,從來都不在麵上顯出手段,而是事後才叫人激出一身冷汗。如今那位跟梁王連麵子情都不顧了,你說他們倆關係惡劣到了何等嚴重的時候!」


    雖然如今梁王如日中天,但朝堂之爭,看得從來都不是表麵上的關係。


    如果此事屬實,這對兩人來說,的確是件喜事。


    但江棟還有問題:「你又不在朝堂上,這些事不一定看得準吧?」


    祁玨道:「我雖行商事,但一事通萬事皆通。當今那位近些年軟和慣了,朝裏相當一部分人都忘了,他一登基就收迴了鹽業專營權,還收迴了燕北馬場。尤其是梁王,他近些年變得如此驕橫,其實也有你的一部分原因。」


    江棟沒說話,倒是杜衍問了一句:「為何這樣說?」


    祁玨笑道:「當年他逃出京師時,我還覺得他堂堂首輔之子不戰而逃窩囊透頂。這兩年年紀大了,我才想明白來子這招『逃之夭夭』棋也也精妙之處。」


    想到如今已經有人識破了江棟的來路,祁玨也懶得為了避諱叫他「江兄」了。


    見杜衍作出「洗耳恭聽」的態度,他清了清嗓子,道:「當年梁王郡主以死相迫,逼得梁王不得不咬死說梁王郡主腹中之子是你阿叔的,你阿叔百口莫辯。便是不想娶梁王郡主,迫於情勢和梁王的權勢,恐怕也難得逃脫。即使他是前首輔之子,可男未婚女未嫁,便是他喊震天冤說孩子不是他的,但這種事女方才是吃虧的那一方,隻要女方敢豁出臉皮賴在他頭上,他喊出來,也不會有人信。何必沾在汙泥中把自己蹭得一身爛泥?」


    「阿叔,一開始應當不是準備躲一輩子的吧?」杜衍插了句嘴。


    「不錯。」江棟嘆道:「我原本預備避個風頭再迴來,但後頭梁王郡主身死的消息傳來後,我便知道,梁王與我怕是要不死不休了。即使是不死不休,我卻不必怕,隻是,對方驕橫,我沒有必要與他硬頂,便是先退避一二,也不算什麽。想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將我逼得多年不出,縱然不是很滿意,想必也是暢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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