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周言跟著追出來看著坑洞裏的傅時道:“你不管管?!”


    九千歲不迴答他這個問題,扭頭去讓素律拿馬車裏的那把長刀。


    陶勇行一眼就認出闖進去的黑衣青年是九千歲的人,現在人已經趕了過來,京都最冷的冬月,他出了一身的汗。


    “我這就讓人把公子帶出來。”陶勇行點頭哈腰道:“九千歲您放心,一定不會讓公子受一點傷。”


    可好像就跟迴應他一樣,他前腳話音剛落後腳趙柔奕一聲·放獸”,號角緊接著吹響。


    陶勇行差點沒直接跪在地上,他哆嗦著不敢抬頭。


    趙柔奕是誰,那可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公主,他怎麽能得罪的起。


    可時縛他也得罪不起啊!更何況……


    一聲虎嘯響起,餓了三天的大蟲邁著步子從另一邊走了出來。


    它慵懶的甩了甩頭,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食物。


    傅時抱著小乞丐跟大蟲對視一眼突然笑出了聲。


    一切好像都那麽熟悉,那種遊竄於血液的危機感一寸一寸化為實感,傅時感覺自己好像又站在了那個精心設置的鬥獸場,聽那些雜.種討論他能活多久。


    每每這時,傅時都會開口對自己說一句。


    “活下去。”傅時將小乞丐放在地上揉了揉小乞丐的頭:“懂嗎?”


    小乞丐搖搖頭,卻知道自己是累贅隻能鬆開自己的手毅然決然的跑向大蟲。


    傅時被這小孩兒逗笑,拎著後衣領把人提溜迴來:“在這兒等我,聽話。”


    小乞丐這才點了點頭,蹲下身閉上了眼睛。


    “小主子!刀!”


    素律的聲音響起,一把纏著紅布的長刀被素律從縫隙裏扔了下去,大蟲也在這時候動了起來。


    野獸在這個時代總是能引起恐慌,隨著對麵的大蟲開始朝著傅時奔跑,看台之上開始傳來歡唿聲。


    傅時不躲不避就這麽站在原地抬手接住了素律扔過來的長刀。


    手感莫名其妙有點熟悉。


    傅時挑了挑眉,他側身躲過大蟲的撲擊,紅布隨之散開露出裏麵刀刃整體通紅的長刀。


    老夥伴一上手就有些興奮的抖個不停,傅時看笑了。


    這把刀不是別的,就是他的“鬼差”,那把能吸食持有者壽命的長刀。


    “我現在可很惜命。”傅時將長刀插進地裏:“你要的東西我給不起了。”


    紅色長刀嗡嗡作響急得不行,隻可惜它的主人沒有看他,直接赤手空拳對上了那隻大蟲。


    周言看的都想尖叫了,他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也沒完全捂,半推半就的露出兩個縫隙,想看又怕看見傅時輸,隻能這麽偷看。


    趙柔奕被蒼靈很朱律按在地上,這短短幾分鍾她身上已經被青鳥紮進去四十九根銀針,疼的她哀嚎不斷,想掙脫卻沒力氣動,隻能不住哭喊。


    時縛背手站在擋板之前,他垂首看著青年的動作手心裏全是汗。


    “主子,四十九根全了。”青鳥單膝跪在時縛麵前,原本總是對著傅時嘿嘿笑的小姑娘此刻麵無表情:“隻不過屬下最近想知道八十一根銀針下去會發生什麽,求主子恩準。”


    時縛輕笑一聲:“準了。”


    陶勇行跟趙鶴跪在一旁瑟瑟發抖,根本就不敢動。


    其他人也終於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紛紛安靜下來,一時間會場裏除了大蟲的怒吼就是趙柔奕的嚎哭。


    九千歲身邊一共六個死士,全都各有所長。


    就比如青鳥,看上去柔柔弱弱卻因為銀針逼問法而出名。


    聽說在她手底下的罪犯撐不過多久有什麽就會說什麽,根本忍受不住那種痛苦。


    而對於銀針逼問法,所有人都以為隻有七七四十九針,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青鳥在這方麵天賦極高。


    她下手的速度極快,基本上是轉瞬之間就刺中那些穴位,不帶任何猶豫的轉移,下針,不一會兒八十一根銀針就全了。


    趙柔奕像是一個不知道疲憊的玩具還在大聲叫喊著,隻是氣息卻越來越弱,大小便也已經失禁不需要蒼靈跟朱律的桎梏也已經動彈不得,隻能不停抽搐。


    坑洞裏,青年再一個閃身堪堪躲過大蟲的攻擊,時縛眼底的墨色更濃。


    如果不是這個趙柔奕,他的小孩兒或許不必麵對這樣一隻野獸。


    時縛這麽想著,哪怕他心知肚明青年跳下去就是為了跟野獸一戰,他也控製不住自己往這方麵想。


    他在這裏,他就站在這裏,或許他示個弱青年就心軟迴來了呢。


    九千歲深深吐出一口氣,還是覺得趙家這皇位不坐也罷。


    坑洞內,在時縛眼裏的“堪堪躲過”讓傅時自己說就是遊刃有餘。


    青年唇邊勾著笑將大蟲,也就是老虎耍的團團轉。


    他的動作十分輕鬆,沒有任何一點勉強,每一次的躲避甚至用不了多少力氣,隻是側身或者移動一步就能讓老虎撲空。


    這種程度對於傅時來說還是有些簡單。


    可他沒有自己想的憤怒,也沒有自己想的瘋狂。


    他隻是枯燥的挪動身體,一次又一次的躲過老虎的撲咬。


    傅時發現他似乎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在意。


    那些枯舊的記憶如同絲線一般勾著他的身體,可這絲線好像不怎麽結實,他隨意一掙紮就能擺脫。


    所以他到底在想什麽呢。


    傅時突然搞不懂了。


    孤兒院的時光不足以成為他的遺憾,那個畜.生的地獄他也爬了出來,甚至能跟成成去談論談論,沒有任何障礙。


    現在,連都鬥獸場都沒他所想的刺激他,好像,好像隻不過是在找迴那些不堪的記憶。


    但是他不用啊。


    那些束縛他的東西早就被他後來遇到的所有人撕扯幹淨,他隻是他自己。


    他隻是他自己。


    他以為自己在乎的那些過去早就被他一腳踹翻在地,肆意在上麵的踩踏。


    連苦難都攔不住愚者半分,還有什麽能夠讓愚者停下。


    最後一點陰鬱一掃而光,傅時深深吐出一口氣在29歲解開了長達13年的心結,真正接受了這具21歲的身體。


    傅時想,真他媽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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