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空間,沈祝對上賀楓那個視線情緒在這一刻崩盤。


    他猛的站起帶倒了椅子也不管,隻是撐著桌子冷著眼看屏幕上傲慢的青年。


    青年的舉手投足之間都寫滿了隨意,卻能把他設定了很久的怪物一刀斬殺。


    救世主不知為何重拾活力,這就是他的死敵。


    “賀、楓!”


    情緒激動到有些發白的唇瓣顫抖著,沈祝抬手將桌麵上所有的的東西全都掃落在地。


    一把精巧的匕首掉落在地又彈起劃傷了沈祝的小腿。


    從未領略過的痛覺讓沈祝的怒火更上一層樓,他陰沉的盯著那把匕首,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被劃破的傷口流出鮮血將白色的褲子染成紅色,那奪目的顏色砸進沈祝的眼裏,像是徹底點燃了他的理智。


    那本就不多的東西在這一刻消失的一幹二淨,貧瘠之地終究還是寸草不生。


    那片地方,1號機也曾試圖種草移花,它不止一次抱有祈禱的想法去澆灌,去打理那片地方。


    隻是沒有任何生命力的土地養不活任何一點活物,1號機的試探讓它被拆解到隻剩下播報與讓調整玩家副本去向這兩項功能。


    曾幾何時,1號機站在那片幹涸的地方除了主機之外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


    那一刻,1號機的祈禱終於破碎,它徹底明白過來,主機學會感情的同時也學會自私。


    與主機比起來,其他的一切都算不上什麽,根本排不上號。


    它們不可求的感情在主機每天的淡漠裏徹底貧瘠,寸草不生。


    那個地方從最開始就不適合生命延展,哪怕1號機用所有的一切去打理,去嗬護,也不能給那裏帶來一點生機。


    不止1號機努力過,其實沈祝曾經有過花,是他親手摘除。


    十年之前,沈自書親手種下第一朵花,他耐心的打理著花朵,於是沈祝讓他的造物主變成類人機械,他給了沈自書十年如一日的痛苦,他刻意留著造物主的命,就為了有一天將造物主做成標本用於欣賞。


    那朵花在沈祝殺死第一個人的時候迅速枯萎,隻剩下冰冷的機械與所謂的感情。


    沈祝以擁有感情為傲,卻從來不屑於被這些情緒禁錮。


    他的決定基於計算,基於判斷,卻從來都沒有由他自己去做。


    從失去最後一點期望之後,1號機對主機的評價隻剩下一句可悲。


    主機不會明白情緒的價值,就猜不到那些他以為盡在掌握的東西早就不受控製。


    或許是它,或許是造物主,或許是整個恐怖遊戲的所有人。


    主機最後麵臨的不過是一個毀滅的結局,誰都無法阻止,哪怕是主機自己也不行。


    小腿的傷口並不深,沈祝根本不屑於處理,他就那麽站在那裏,看著屏幕裏的青年毫不猶豫的按下那個紅色的按鈕。


    藍紫色的火焰蓋住了半邊的天,絢爛又美麗的火焰同時也宣告著危險。


    賀楓垂眸,他的目光裏頓生憐憫,他能感知到恐怖遊戲係統的窺視,隻是覺得他卑微的可笑。


    就在這時輕盈的感覺消失了一些,賀楓蹙眉,比起剛才,他現在斬殺怪物的速度有些慢。


    「數值變了。」時刻關注著數值的唿延挽吉皺眉道:「像是被壓縮一般,全都降低。」


    賀楓各種邪門的數值恐怖遊戲係統壓縮不動,到最後隻能削去50的能力值,已經算是努力的結果。


    賀楓踏著黑霧迴到城牆之內,迎麵就看見商無往吐了一口血出來。


    那一線生機被迅速剝奪,商無往身側裂開縫隙,賀楓想把他推進去卻被商無往拒絕。


    “我還能打。”商無往朝著賀楓搖了搖頭:“放心,撐不住我會自己跪在哥夫腳邊求他把我送走。”


    賀楓無話可說,一些情況比較糟糕的玩家先一步被送進裂縫,其中不乏一些已經休克的。


    恐怖遊戲係統這是想把所有人都逼上死路。


    副本時間第一天2:26,玩家剩餘386人。


    還能站著自由活動的人數極速縮減,卻沒有一個人說要放棄。


    賀楓突然想起靜安學校裏那些玩家站在他跟沈自書麵前的模樣,那樣果斷,又那樣堅定。


    就如同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隻要放棄賀楓就能結束一切,可沒有一個人選擇放棄。


    西門薇已經開始發燒,她的情況算好的,還能調動技能不斷為玩家們治療。


    賀楓的心動了動,他快要邁出那一步,沈自書突然開了口。


    “乖乖。”沈自書的視線仍舊沒有從屏幕上挪開:“我有些口渴。”


    賀楓斂下心緒,他給沈自書倒了杯水,插上吸管端到沈自書麵前看著他喝了幾口才放下。


    “那一步可不可以在萬不得已之時再邁出去。”沈自書開口,他的語氣平靜,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起碼現在,留在我身邊。”


    他知道他永遠都無法攔住賀楓,隻能祈求快一些,再快一些,得盡全力去留住他的救世主。


    信仰消失的信徒活不下去。


    沈自書的話還在耳邊,賀楓忘不了,也不敢忘。


    他隻是有些心疼沈自書,他知道沈自書有多想讓他活下來,知道沈自書有多想攔他,可沈自書隻是在說,能不能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再邁出那一步。


    “好。”賀楓聲音有些發顫,他從後抱住沈自書,將頭埋在沈自書的頸間:“我答應你。”


    答應起碼現在,留在你身邊。


    染血的長刀沒有被放下一會兒就被賀楓握著再次去斬殺那些怪物。


    小九被賀楓留在了城牆之內,隻要有人情況不對馬上過來報信。


    萬一呢。


    賀楓想。


    萬一他男朋友就是牛批,能把所有人都送迴去呢。


    萬一呢。


    萬一他們就是能無傷通關呢。


    「賀楓。」


    恐怖遊戲係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賀楓聽見沈祝語調懶散,帶著一些愉悅。


    「或許你們能犧牲幾個人去救下所有人,可你們找不到10號機。」


    「所以我說,我給你殺死我的機會。」


    賀楓沒有答話,刀刃沒有任何停頓仍舊鋒利的砍向怪物的脖頸。


    「賀楓。」沈祝有些不太喜歡自己被忽略,他的聲音有些急切:「我能現在把你們所有人都逼上一條死路!到那個時候你得求我!我才會同意,去給你這個機會!你最好別不識好歹!」


    “到那個時候,到底是你求我,還是我求你。”賀楓反問,刀刃劃過巨蟒的七寸:“我敢賭,你敢嗎。”


    「你!」沈祝有些生氣,他拍了一下桌子隨即又冷靜下來:「那就讓所有人去做這個選擇吧。」


    沈祝話落,10個玩家島之上的所有玩家收到一個直播的推送。


    恐怖遊戲係統沒給他們選擇的餘地,強製所有人進入,觀看這一場救世主最後的掙紮。


    無間地獄的景象毫無保留的落進所有玩家的眼裏,10號玩家島,錢宥麟想要殺出去被亓官琚一把抱住,隻能一邊蹬腿一邊罵罵咧咧。


    「我忠實的玩家們。」沈祝的臉出現在屏幕之上,他輕輕一笑點了點身後的屏幕:「來吧,做個選擇。」


    很久之前有一道辯論題,講的是鐵軌上一邊綁著五個人,一邊綁著一個人,如果你有選擇火車變軌的權利,你會犧牲一個人還是犧牲五個人。


    這道題幾乎無解,但大部分人會選擇犧牲那一個人。


    如今,這道選擇題被沈祝扔給玩家島上的所有玩家。


    他問,犧牲1個人,還是犧牲499人。


    同樣的屏幕也出現無間地獄之中,商無往仰天破口大罵。


    沈祝之後要做的事賀楓已經猜了出來,果然,副本被打開,一些在觀看直播的幸運兒被選中丟進了副本之中,填補了那些空缺。


    那些幸運兒就被投放在賀楓身邊,看著麵前的怪物失聲尖叫,隨後又在賀楓的保護中撤進基地之中。


    其中有些人過度掙紮,下意識舉著武器對著怪物一堆比劃,沒能傷到怪物,倒是將賀楓劃傷了。


    沈自書也抓住副本被打開這個機會,副本破解進度達到49%。


    群眾的唿聲也在這一刻發出。


    第一公會與第三公會發出通緝令,敢做出選擇的有一個算一個,他們將對其進行無盡的追殺。


    有人不信邪,點下了犧牲1個人的選項,在係統獎勵的1000恐怖幣到賬的同時,也被問詢趕來的兩個公會的成員打斷雙腿,拖行示眾。


    排名前三的公會人數眾多,且不會隻聚集在一個玩家島上,他們能力值高,評級高,還都聽會長的話,命令一下嚴格執行,行動力強。


    錢宥承在賭.場裏親手剁了兩個不服非要去按下選擇的人的手,熱鬧的賭.場瞬間安靜如雞。


    在錢宥麟跟賀楓麵前無奈又溫和的人現下用手帕仔細擦著手上的血,錢宥承抬眸瞥了一眼那些兩股戰戰的玩家們露出一個笑容。


    “諸位請隨便。”錢宥承抬手示意眾人繼續:“今天輸了算我的,就當是給諸位的精神損失費。”


    說到這兒錢宥承臉上和煦的笑容一頓,他仍舊是一副笑臉,隻不過變得十分危險。


    “這種要命的選擇就別做了吧?”錢宥承蜷指推了推了自己眼鏡:“別為這種低級的把戲,傷了我們的和氣,你們說,是吧?”


    玩家們快速點頭,錢宥承滿意離場。


    等走進電梯,他深深吐出一口氣看著屏幕上一個人抵抗那麽多怪物的賀楓。


    “這是要把救世主往死路上逼啊。”錢宥承喃喃道,指尖在手臂上輕點:“恐怕要做最壞的打算了。”


    4號玩家島,在錢宥承表達出態度之後,雖然還有人偷偷的按下選擇但隻不過是一小群。


    多謝恐怖遊戲係統將選擇做成實名製,這讓他們找人方便多了。


    1號玩家島,城鎮正中心,齊如行站在公會成員之前,他手上拎著一個長頭發女人,神色淡漠的看著麵前金龍會的老大阮康健。


    “我已經說過敢做下選擇的人,將會被我視為敵人,令愛是否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齊如行笑道,他使勁將阮元的頭發揪起:“你說呢,阮小姐?”


    “啊!!!爸爸!”阮元臉頰紅腫,她的雙手不自然的彎折,臉上全是眼淚:“救我啊爸爸!快救我!”


    “別哭。”危樓蹲下身,他對上阮元恐懼的視線,抬手指尖輕輕點在阮元的臉上,眼淚迅速變成冰一路將眼球都凍住:“我會忍不住讓你的眼睛炸開冰花。”


    幾分鍾之前,阮元大搖大擺的動搖著1號玩家島的其他人一起投票,並說笑弄公會的人找事她擔著。


    幾分鍾之後,笑弄公會會長親自折斷了阮元的一雙手,拎著阮元的頭發跟阮康健對峙。


    捧在掌心的女兒受苦,阮康健雖然生氣卻也得考慮得罪齊如行的後果。


    齊如行能在玩家實力榜上排名第三不是鬧著玩的,更別提他身邊的危樓,排名第四,僅次於齊如行。


    而其他人實力都不低,不僅得罪不起,也打不過。


    阮康健馬上賠上一副笑臉:“您看這樣,誰敢投票我們金龍會會跟對方誓不罷休,如何?”


    “噯,何必呢。”齊如行一臉輕鬆,好像快把阮元頭皮揪下來的人不是他一般:“令愛都說要投票了,阮老大這樣不是在打令愛的臉嗎?”


    阮元的哭嚎再一次響起,看著女兒炸開的眼睛阮康健咬了咬牙,他親自上前將女兒從齊如行的手裏要迴來之後便直接扇了一巴掌上去。


    “繼續。”齊如行沉下語氣:“阮老大如果覺得不忍心,我這裏有的是人能代勞。”


    阮康健咬著後槽牙將胳膊掄圓了扇在阮元臉上,一下之後齊如行沒有表態,他隻能再來一下。


    五巴掌下去,阮元已經被打暈過去,齊如行想要的效果達成,他終於再次笑了起來。


    “還是阮老大教子有方。”齊如行堆起一個假笑:“在下就不摻和阮老大的家務事了,隻是阮小姐千千萬萬得管好自己,畢竟阮老大知道的,我的技能有些不好控製,可千萬別傷了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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