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書沒有第一時間迴答,他垂眸查看光屏上的各種代碼,挑挑揀揀開始優化,盡可能的讓蝕日這種瘋狂的行為更加安全。


    要知道內核可是維持分號機運作的整體核心,內核如果沒了分號機也算是廢了,所以蝕日這種行為無疑不是瘋狂的。


    “如果,我能活著去看所有人的自由,是不是也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蝕日開口,他問道:“擁有這一具身體,足夠我在人世間行走,我跟哥哥能靠在一起,不用擔心其他的瑣事,然後跟你兩個一樣,談個戀愛。”


    蝕日苦笑起來,他眼眸低垂,神色黯然。


    可那個未來怎麽會來呢。


    從被製造出來之後,他們就變成了勝利的犧牲品,不管是人類的勝利,還是主機的勝利,他們都會死。


    心髒彈出,密密麻麻的的數據線與內核斷開連接,那雙滿是悲傷的暗紅色眼睛閉上,隻留下微微閃爍著紅色光芒的心髒。


    它輕微跳動著,跳動的頻率逐漸慢了下來,直至最後變成一顆安靜的模型。


    賀楓看著再次陷入待機狀態的蝕日沒說什麽,隻是牽起了沈自書的手。


    其實在蝕日開始質問的時候沈自書的情緒已經變得不太對勁,現在仍舊是一個強撐著的狀態,看的賀楓心疼。


    他們從密室裏出來按照原路,從窗戶離開。


    整個過程沈自書都很安靜,乖乖被賀楓牽著。


    路過居民區的時候,那些個吃到糖果的小朋友都站在路邊,有的笑著跟二人道別,有的怯生生的揮著手,賀楓一一笑著點頭應下,牽著沈自書走進那個樓梯間。


    通往地下城的大門關上,賀楓還沒來得及去碰牆上的開關就被沈自書一把擁入懷裏。


    一直強忍下去的情緒終於能得到宣泄,沈自書將頭埋在愛人的頸間,他深吸一口氣,卻吐不出一個字。


    剛打開的直播間又被賀楓關閉,他伸手揉了揉埋在自己脖頸處的腦袋。


    兩個人誰也沒有先開口,樓梯間一片寂靜。


    賀楓聽見沈自書艱難的喘息,緊接著他的頸側有些濕潤,成串的水珠滾落進賀楓的衣服裏。


    那聲造物主對於沈自書來說太重太重,以至於他花了十年用生命同恐怖遊戲係統對抗,都沒能擺脫這個名諱。


    沈自書是這一切的造物主,可身為造物主的他什麽都做不到。


    他阻止不了恐怖遊戲係統,停不下這些荒唐的遊戲,救不出自己想救的人。


    他什麽都做不到。


    恐怖遊戲係統在他生命走到盡頭時將他拉進遊戲,給了他不滅的身體與靈魂,還給了他永恆的孤獨。


    造物主究竟能得到什麽。


    沈自書從頭到尾拿到的隻有絕望。


    他沒辦法不去殺掉這些分號機,所有分號機都得死,沒有人能來救他們。


    蝕日的感情太強烈,那滾燙的怒火讓人無法直視,就如同賀楓什麽都說不出一樣,沈自書也沒有任何辦法。


    “我好像,錯的很離譜。”沈自書突然笑出聲,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如果我從來都沒有踏上這條路就好了。”


    賀楓心下一緊,他握緊了沈自書抱著他的手,想要安慰卻無從開口。


    比起賀楓,沈自書的崩潰異常安靜,就好像他把所有的情緒都壓抑的很好,隻有支撐不住的時候才會展露一些,又很及時的刹住車。


    他好像一直都在逼著自己習慣這種感覺,最後接受一切,忍耐一切,迎接一切。


    這種短暫的情緒失控沈自書隻會給賀楓看,就像救世主隻會伏在信徒的肩頭哭泣一樣,信徒也隻會將情緒的宣泄拿給救世主看。


    他們兩個人這樣總像兩隻受傷的小獸,習慣性的將傷口露給對方看,任由對方舔.舐治愈。


    兩個人相輔相成,無法相離。


    又靜靜的待了一會兒,那些外放的情緒收斂,沈自書深吸一口氣,他閉上眼睛靠在賀楓的肩上,神態依戀又無助。


    “乖乖,我看不清那個未來。”沈自書道:“但我會跟你一起去迎接那個勝利。”


    賀楓側頭親了親沈自書的臉頰:“會的,所有分號機都不會白白而死,這個公平我們一定會替他們拿到。”


    沈自書嗯了一聲,他把賀楓緊緊抱住:“而我會永遠愛你。”


    “我知道。”賀楓點頭,他靠後蹭了蹭沈自書:“我亦然。”


    這一段對話好像沒什麽問題,但唿延挽吉莫名其妙的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找不到可疑的點,他看著相擁的兩人皺著眉仔細揣摩。


    章雨站在他的身旁,雙手環胸,看著相擁的二人覺得心口堵的厲害:「蒼天有眼,別再傷害這對了,真的,我看著都快碎了。」


    楚思琪也認同的點著頭:「那一句“我會永遠愛你”一聽一個心痛,嗚嗚嗚,信徒會永遠愛慕他的救世主!」


    司山越坐著那種電競椅嗖一下滑過來:「可神明跟信徒不能在一起啊。」


    其餘的六人:……


    「怎麽說。」章雨捋捋袖子:「打吧。」


    六個人一起上手,按著司山越一起揍。


    雖然身為數據沒有痛感,但是!這樣真的很屈辱!


    司山越不服的哄,他揮舞著手臂大喊天道不公,又被他親親的男朋友狠狠捶了兩拳。


    「珍惜一下現在吧。」江崇道:「也就是現在打著不痛了,等到之後有機會被複製出來你試試呢。」


    司山越:……


    所以怪他嘍?


    七個人打的是熱火朝天,賀楓與沈自書已經拍來了電燈,兩個人手牽著手走上樓梯。


    被關掉的直播間終於打開,蹲守了很久的觀眾們全都擁了進來。


    [剛才怎麽迴事,怎麽剛開直播就把我們又踹出去了?恐怖遊戲係統搞什麽東西!不會做這直播間可以不做!幹什麽停停播播的!有什麽是不能播的!]


    [就是,現在不是還有些人打著那什麽npc的名號開直播賺錢嗎,那麽惡心也不見恐怖遊戲係統管一管,賀哥這裏這麽小清新倒是亂關,有病!]


    [在淘金副本挖十年都挖不出恐怖遊戲係統這種神金,我yue!]


    “如果直播內容不與恐怖遊戲係統的利益相衝突,它又怎麽會關。”賀楓冷笑一聲:“說到底不過是恐怖遊戲係統拙劣的自保行為罷了,可它又能保什麽呢。”


    [賀哥這話說的太有道理了,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吧,隻要涉及了副本通關的重要信息直播間自動屏蔽,統一變成星號,甚至還會更改數字迷惑玩家,真是夠了。]


    [的確如此,特別是賀哥直播間被迫關閉不都是因為那什麽嗎,你們懂得!是違禁詞,一點都打不出來,真服了。]


    [所以賀哥現在情況怎麽樣?]


    賀楓動作有一瞬的停頓,他一邊上台階一邊思考這個問題。


    情況已經非常明了了,生命之詩一共有兩個分號機,2號機與3號機,2號機是他們昨天救下的羚蘭,3號機是整個人類基地的首領蝕日。


    情況明了,目標明確,賀楓卻不知道要怎麽去處理。


    所以他打算先迴根據地吃飯。


    “人生在世,誰能不吃飯。”賀楓迴答:“所以今天晚上吃什麽。”


    觀眾們:……


    好問題。


    人類一生會遇到很多問題,其中最難解決的可能就是吃什麽。


    賀楓與沈自書迴到五個人紮營的地方,發現那三個人在打牌。


    怎麽說呢,很平分秋色。


    所有好牌都在路明手裏,剩下的歪瓜裂棗都在升難成跟傅時手裏,所以路明不被允許出牌,雖然看起來是握著牌在打,實際上隻是在握著牌,其他的什麽也不準幹。


    “三帶一!”小哭包十分興奮:“我可就一張牌了,哈哈!”


    傅時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笑意,他亮出自己手裏的炸彈:“你再說一句呢。”


    升難成:……


    小哭包哼了一聲,他手裏剩下的那張!可是2!


    知道2對於他倆的含金量嗎!那可是升難成觸發了“否極泰來”才拿到的牌!


    他就不信他時哥手裏能沒一張單牌!


    之後,升難成覺得他得信一下。


    傅時手裏剩下的牌不少,現下不停的往外出,最後隻剩下兩張。


    在升難成期待的視線裏,傅時淺淺一笑,用一對3再次贏了升難成。


    幸運值36的傅時哈哈大笑,那模樣猖狂的不行。


    比起他的猖狂,升難成快要抓狂,他哀嚎一聲倒在桌子上,委屈巴巴的看著傅時,祈求他的親親時哥能饒過他。


    “別想。”傅時揚眉吐氣:“可不能養成這種習慣!”


    賀楓眼瞅著有戲看,屁顛顛的湊過去:“怎麽了怎麽了,所以是罰啥。”


    “真心話大冒險。”傅時擺擺手,他想也不想直接問:“你能不能支棱起來。”


    升難成頓了一下,他扭頭抬手捏了捏路明胳膊上的肌肉又扭迴來看傅時:“我覺得我支楞不起來。”


    傅時恨鐵不成鋼:“造孽啊!我就算了,你倆怎麽都當下麵那個!”


    賀楓:“不是,好好的扯我做什麽。”


    傅時開始跟他掰扯:“你說咱們幾個總得有個支楞的吧?”


    “有啊。”賀楓不假思索:“就那個小錢,錢宥麟,他就支楞。”


    傅時來了興趣:“真的?”


    “真的。”賀楓點頭:“就是從來都沒有成功過。”


    傅時:……


    沒成功說個屁!


    說到這兒,賀楓直接把路明擠走,讓兩個會做飯的去討論做什麽飯,他加入了牌桌。


    看見賀楓加入,升難成就放心了,他就不信他哥-70的幸運值他還能贏不了。


    三個人邊打牌邊聊天,傅時惡狠狠的生氣,說要不是自己摸不著人,高低給他們支楞一個。


    賀楓扔出一對六:“不信。”


    傅時差點激動的把牌桌都掀了,他據理力爭,問賀楓為什麽不信。


    “嗬,等你真的摸到人,看見時縛的眼睛,你支楞,支楞什麽支楞。”賀楓擺了擺手示意哭包自己跟不起:“他守了你這麽多年,他還忍心去反駁他?還忍心去反?我告訴你吧,到時候你就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掏給他了。”


    傅時同樣對著升難成揮揮手,表示他也跟不起:“你別說,你還真別說,好有道理。”


    升難成笑嘻嘻的出了一對2:“我就剩兩張牌嘍。”


    賀楓跟傅時不經意對視一眼,在升難成沾沾自喜的時候一個換牌,傅時的小王就到了賀楓手裏,一個王炸下去把升難成的笑臉炸沒了。


    “哥!”升難成不服:“你頂著負七十的幸運值,怎麽好意思出王炸的!”


    “我第一次進遊戲幸運值是正70。”賀楓講那個“正”字咬的極重,他看著升難成皮笑肉不笑道:“如何,有意見?”


    激動的小哭包坐下了,他委委屈屈卻無法反抗:“沒有沒有,怎麽敢呢。”


    之後小哭包手握一對j看著他哥跟他時哥一人一輪沒完沒了的出牌。


    出的還都是他跟不起的牌,什麽飛機,順子,連對,甚至更過分的,賀楓出了一對q被傅時用一對k壓了,然後,小哭包就眼睜睜的看著賀楓把手裏的最後兩張牌打了出來。


    好,一對a。


    他玩個屁。


    “我懷疑你們兩個搞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升難成大喊:“搞這套是吧!”


    “少冤枉好人啊。”賀楓笑了:“輸不起?沒關係,我倆都是你哥,輸不起不丟人。”


    小哭包:……


    “誰輸不起!”升難成騰的站起身:“我!輸得起!”


    “好樣的!”傅時一拍桌子,他笑嘻嘻的道:“有骨氣!不愧是我養成半大的!”


    升難成這個時候才發現不對太對勁,他跟賀楓是平民,傅時是地主啊,那賀楓贏了不就是平民贏了,輸的應該是傅時才對啊,怎麽就到他身上了呢。


    賀楓看向傅時:“說的是啊,小哭包的確能耐了,那也別真心話了,大冒險吧。”


    傅時皺著眉:“大冒險?這不太好吧,我覺得真心話就行了。”


    賀楓一拍桌子:“說什麽呢!我們哭包肯定能接受大冒險!他多厲害啊!”


    傅時想了想認真道:“的確如此,是我想多了。”


    話到這兒,兩個人一起看向升難成。


    小哭包的兩個哥笑眯眯的看著他異口同聲的問:“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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