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小孩兒,咳咳、”瘦弱的少年偏頭咳嗽兩聲,再扭過來時仍舊是一副笑著的模樣:“你是走錯了吧?那邊直走就好。”


    10歲的秦勝看著這個少年馬上彎腰行了一禮:“六皇子安。”


    蕭雲州一愣,他輕輕笑了起來,眉眼舒展隨意擺了擺手:“不必如此,跟一個冷宮裏的皇子有什麽好行禮的。”


    “父親說,禮不可廢。”秦勝恭敬的迴答道,他站直同蕭雲州道別:“多謝六皇子指路,在下告辭。”


    蕭雲州沒有迴話,他隻是迴頭走進那個四處都漏風的小屋裏。


    秦勝通過蕭雲州指的路安全出了冷宮,被前來尋找他的大哥捶了一拳。


    “再亂走信不信我讓老妖婆把你叼走吃了!”秦戰點著弟弟的額頭:“知道自己剛才瞎走走哪兒了嗎?”


    “知道,冷宮。”秦勝摸了摸自己的腦門,有些傻乎乎道:“我見到六皇子了。”


    秦戰皺起眉:“那個母妃私……的六皇子?”


    “嗯。”秦勝點頭,乖乖被哥哥牽著往宴會廳走:“他長得好好看。”


    秦戰覺得有些好笑,他拍了拍弟弟的腦袋什麽也沒說,隻是在心裏記下了六皇子的名號,等出宮便得去查一查,幼弟這一次迷路到底是不是偶然。


    結果很出乎秦戰的意料,是偶然,非常偶然,他幼弟就是瞎逛逛到了冷宮裏,又被瘋了的棄妃追了好一會兒,慌不擇路這才跑進了六皇子的破院子。


    而後就遇到了在外麵曬太陽的六皇子。


    一點算計的痕跡都沒有。


    秦戰把這個結果匯報給秦父的時候,秦勝就坐在桌子邊吃著長姐親手做的點心。


    10歲的秦勝說六皇子長得那麽好看,一定不是壞人,要不是六皇子,他這輩子都不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知曉自己幼弟路癡的秦戰笑出了聲,一巴掌拍在秦勝的腦袋上,問他怎麽還以貌取人呢。


    “他就是好看啊!”秦勝不服:“特別好看!是除了娘跟我阿姊外最好看的人!”


    秦戰與秦父哈哈大笑,被笑聲吸引而來的秦衛不明所以,但也跟著笑起來。


    從此之後,秦勝就一直記得冷宮裏有個好看的六皇子。


    秦家世代從軍,軍功數不勝數,這樣的世家自然也成為其他勢力要拉攏的重點對象。


    可秦父太執拗,秦戰太圓滑,秦衛說什麽都裝聽不懂,秦家大小姐除了上戰場殺敵,壓根就不見外人,那些想拉攏將軍府勢力的人終究還是把目標挪到了秦勝身上。


    於是,宮中再次舉辦了宮宴,明麵上是慶祝秦父戰勝而歸,實際上,把目標瞄準了秦勝。


    幾波人一頓明爭暗鬥之後,有人見拉扯不下,想要殺人滅口,斷絕將軍府與外人往來的可能性。


    10歲的孩子,就算武功再好心理素質也差的很,更沒見過殺人的場麵,血濺到了秦勝的眼睛裏,他在本能之下扭頭就跑,七拐八拐之後,再次跌進蕭雲州的院子裏。


    “你是那個小孩兒?”聽到動靜的蕭雲州出來,看見秦勝滿臉的血就知道了他那些兄弟們在想什麽,連忙關上院門把小孩兒藏進屋裏:“不管誰來,都待著別動知道嗎?”


    秦勝染血的外衣被脫下,14歲的少年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穿秦勝的衣服十分合身,他把秦勝按進床底下,扭頭就跑。


    那一夜,蕭雲州被刺了兩刀,性命差點沒有保住。


    嚇傻的秦勝隻記得蕭雲州跟他講別動,安安分分在床底待了一夜,直到秦父找過來,秦勝這才哇的一下大哭出聲。


    冷宮裏那個好看的六皇子成了秦勝的救命恩人。


    可惜當時的皇帝並沒有因此轉變態度,仍舊把蕭雲州困於冷宮。


    那些被他阻攔的皇子們找上門,恨不得殺死蕭雲州的時候,求著父親搞來恩典的秦勝破門而入,把所有人都嚇跑。


    或許是皇帝覺得六皇子翻不起什麽風浪,他允了秦家的請求,讓秦勝能夠進出冷宮,見一見蕭雲州。


    好像所有事情都是從這個時候才開始的,從蕭雲州能夠吃飽穿暖,到他能夠學習,甚至能夠組建自己的勢力。


    他與當時的許舸因詩而相識,互通書信,到最後許舸三元及第,終於見到了這位未曾見過的摯友。


    後來蕭雲州搬出冷宮,第一次出宮玩耍的時候結識了蕭景貞,自此,他們四人惺惺相惜。


    “州州哇!你可一定要坐上那個位置。”蕭景貞愁眉苦臉的癱倒在地:“然後別讓我當那個什麽侯!我不當!我真不當!”


    秦勝看熱鬧不嫌事大:“咦,你就這點追求?阿阮!”


    正在跟許舸討論政事的蕭雲州無奈一笑:“是是是,樂時跑不掉,這個侯,他必須得當。”


    許舸哈哈大笑,幾人打鬧起來。


    可到最後,許舸死了,他死了,樂時,也就是蕭景貞也得死。


    他們到底算什麽呢。


    這般報複的蕭雲州倒是跟當時派人說拉攏不了,就殺了他的其他皇子一般,殘忍,暴虐。


    “我花了四年半一直在找這個真相。”秦勝苦笑,他的眼淚越流越多,“我可能早就猜到了,隻不過是不想承認罷了。”


    賀楓沒有開口,他看著秦勝覺得這人真能忍。


    “你說他裝了那麽久不累嗎?”秦勝問道:“我與他相識十一年,從未見他有過什麽漏洞,他怎麽就能演這麽久呢?”


    “知人知麵不知心吧。”賀楓深思熟慮的安慰道:“或許你們剛認識的時候,他就在裝了呢。”


    10歲那年被蕭雲州一個笑晃了眼的秦勝:……


    “那他可真是辛苦了。”坐在地上的吳同雖然聽不懂他們倆的加密通話,但這個他有話語權,於是吳同摸了摸鼻子:“我曾經見過狗皇帝,那個時候我覺得他真好,儒雅隨和的,肯定會是一個好皇帝,結果到之後被抓過去才發現自己眼睛瞎了。”


    秦勝隻感覺自己心髒密密麻麻的痛,身側的手攥成拳頭又重新鬆開:“我想報仇,不為我,也為許舸與蕭景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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