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啟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心理醫生。


    他所待的安康第四精神醫院現有病號共36人,而歸他管的就有24人。


    說句實話,要不是這年頭工作難找,再加上安康第四精神醫院待遇不錯,俞啟明才不會費勁吧啦的在這兒待的。


    昨天俞啟明休假沒有上班,他故意的,他就是不想參加昨天下午的病人收容,上次收容挨的那拳他到現在還疼呢,於是他也錯過了大顯身手的賀醫生。


    今天下午他一到,嘿呦,你猜怎麽著,不得了了,院長那個周扒皮居然請了其他的醫生來。


    這對於他來說簡直是一個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而且,那個賀醫生居然單槍匹馬的挑戰最難搞的病人!


    天呐,這是神人啊!


    俞啟明特別想跪下來給他唱首歌,以表示自己激動崇拜的心。


    噢耶耶!終於不用心驚膽戰的看病人臉色嘍!


    但看到病人分配,俞啟明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


    為什麽他一個人看20個病人,新來的隻用看4個啊,為什麽啊。


    俞啟明深吸一口氣:“我覺得……”


    “你先別覺得。”葉青青掏出一個信封拍在桌子上:“辛苦了,這是這個月獎金。”


    “我覺得這個安排非常合理,我一個人照看20個病人完全沒有問題。”俞啟明馬上改口,他一把抓起信封,掂了掂感受了一下沉甸甸的重量,嘴邊咧出一個大大的笑:“一切聽從醫院安排,嘿嘿,嘿嘿嘿。”


    對於俞啟明這種反應,葉青青笑了笑有些無奈。


    俞醫生什麽都好,就是有些財迷,不過這也算不上什麽,無傷大雅的小毛病而已。


    葉青青送走興奮的俞啟明抬頭看向窗外的一片綠意。


    人生在世,不過是為了一些莫須有的東西苦撐罷了。


    她呢。


    好好守著這裏就好了。


    下午兩點半,午睡醒了的賀楓準備去看看其他玩家的狀況,一打開門跟正準備敲門的俞啟明撞了個正著。


    麵前的小年輕染著一頭黃毛,發根已經長出半指長的黑發,猛一看上去有些非主流。


    俞啟明看著賀楓愣了愣,他臉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卡頓又恢複正常。


    他看著麵前的兩人,下意識說了一句什麽。


    隻不過俞啟明的聲音實在太小,賀楓並沒有聽清楚,看著跟石頭一樣杵在自己麵前的白大褂,賀楓主動開口:“有事?”


    “啊?”俞啟明迴過神來,他撓了撓頭有些拘謹:“就是想跟新同事認識一下,咱們醫院好久都不來新人了,而且你還製服了最難搞……你,你身後那個是?”


    賀楓挑眉,他輕笑一聲語氣平靜,一點都不顧快要暈過去的俞啟明:“是那個被我製服的最難搞的病人啊,怎麽樣,我厲害吧?”


    “啊!!!”


    隨後,小俞醫生的尖叫響徹整個9樓。


    托他的福,所有玩家都把頭探了出來,光明正大的觀察這邊發生了什麽,剛好給了賀楓機會,開始觀察剩下的19個人。


    並沒有落單的,兩人一組或者三人一組,見沒有醫護阻攔早就聚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比李執那樣的小趴菜厲害的多。


    不過賀楓有些納悶。


    或許是他感覺上出了差錯,又或許是傅時真的不在這個副本裏。


    那種讓他不適的感並沒有出現,有些奇怪。


    他身後的沈自書也皺了皺眉。


    並沒有那種寶物被窺視的感覺,但不管是傅時的哪個人格,看向賀楓永遠都是貪婪又惡心的。


    沈自書看向賀楓,發現賀楓也在看著他,兩人對視一眼秒懂對方的意思。


    恐怖遊戲係統不知道抽什麽瘋,這次居然沒派傅時來惡心他們?


    哦對。


    賀楓挑眉,差點忘了某個小廢物好像進遊戲了,你說是吧恐怖遊戲係統。


    俞啟明哀嚎了半天,等到護士們趕來,他踉踉蹌蹌撲了過去,嗖一下竄到雯雯身後,抬手指著沈自書,害怕到指尖都在顫抖:“完完完完完了!殺人犯,殺人犯!出來了!跑跑跑跑吧咱們!”


    小俞醫生聲淚俱下,瘋狂勸阻,護士們一臉無奈,試圖解釋,整個過程持續了十幾分鍾,期間賀楓就靠在牆上看樂嗬,也不開口幫忙,隻是欣賞俞啟明破防的模樣,十分開心。


    沈自書看著俞啟明眸光暗了暗。


    他的五感早在死城時被磨煉的十分敏銳,俞啟明嘀咕的那句話賀楓聽不清,但他卻聽的一清二楚。


    俞啟明說的是,贏了嗎。


    清洗記憶,投放進一個因為執念而產生的副本。


    恐怖遊戲係統對他們這些人的恨意從來都不加掩飾。


    寧思暮是,裴夏稚是,現在的俞啟明也是。


    一生之敵嗎。


    成就係統總結的不錯。


    身後人的氣息突然變得尖銳,賀楓第一時間看過去,看著沈自書麵容平靜的臉大概明白了什麽。


    呦,這個小俞醫生,還是個老熟人啊,隻不過挺可惜的,他不認識。


    ‘老登。’賀楓在心裏唿喚成就係統:‘認識嗎?’


    「誰?」


    ‘哦,沒事了。’賀楓聳肩:‘不認識就行。’


    成就係統有些茫然:「到底誰?」


    ‘沒你什麽事。’賀楓擺手:‘歇著吧,就試探一下。’


    成就係統:……


    咱倆到底誰是老登。


    說句實話,要是成就係統直接迴答他不認識,那賀楓就會起疑,他都沒說是誰,成就係統這老登怎麽就知道呢。


    但是也不排除成就係統在演他的可能性吧。


    而且。


    賀楓迴憶了一下,大概是在死城副本時,成就係統突然變得人性化,後來一步又一步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某位姓沈的前boss說過他是……


    太陽穴傳來尖銳的痛楚,宛若被人用匕首狠狠刺了一刀。


    賀楓眯了眯眼。


    切,不讓他猜直說唄,幹嘛整這些小動作,真不是人啊。


    成就係統:……


    這老大登是真不怕他不救他是吧。


    這邊頭疼漸漸消退,那邊小俞醫生終於等到正確答案,看向賀楓的眼睛裏滿是崇拜。


    “賀哥!”俞啟明向前跑了幾步,一把握住賀楓的手:“你是我哥!我以後就跟著你混了!”


    “賀哥,從今往後你就是我親哥!我以後必須跟著你混!”


    非主流的手有些涼,賀楓一時間分不清俞啟明說的到底是哪一句話。


    是現在這一句,還是他腦子裏的那一句。


    “瞧我,激動了。”見賀楓愣住,俞啟明連忙鬆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嘿,賀哥,我以後這麽喊你行不行?”


    “行。”賀楓盯著俞啟明的眼睛道:“隻要你認真當我小弟,我就罩著你。”


    “真的?!”俞啟明眼睛都亮了,他直接伸手抱了抱賀楓,整個人寫滿了興奮:“太好啦!我不用被病人們欺負了!”


    偷偷溜出來的記憶很快消失的一幹二淨,賀楓看著麵前的人突然感到有些悲傷。


    劇烈的疼痛襲來,賀楓踉蹌了一步,狠狠咬住下唇。


    ‘爆自己的頭這件事我做的出來。’賀楓被沈自書扶住,虛弱的道:‘所以,別逼我。’


    疼痛來的快,去的也快,等賀楓再迴過神來他已經被沈自書帶迴了病房裏。


    賀楓仍舊想不起任何東西,可是他知道,如果他再進行揣測,他的頭不會再痛。


    “我贏了。”青年眉梢微挑,狐狸眼裏滿是得意,病房裏的燈落在青年眼睛裏,變成滅不了的光亮:“終究還是硬不過我,哈哈!”


    沈自書艱難的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疲於修補的成就係統動作一頓,眼前的裂縫迅速愈合,最終變成一個光滑的平麵。


    他所在的這個地方,隻剩下一個小小的漏洞。


    那個小小的漏洞隻需要用最後那點成就點數填滿即可。


    「叮,恭喜宿主賀楓達成“。”成就,係統即刻發放獎勵點數4點(已增值)」


    「叮,宿主賀楓積分點數達:1600。」


    賀楓:……


    成就名想不出可以不想,總給個句號幹嘛啊,怪敷衍的。


    限製消失,賀楓問出他最想知道的問題:“男朋友,我們認識的時候我跟你說了什麽呀?”


    單膝跪地的沈自書一愣,他看著麵前好奇的青年,像是迴到了那一天。


    萬民跪伏在地,他站在所有人的身前,看著與此時同樣好奇的青年下達了驅逐令。


    “我叫賀楓,加貝賀,木風楓,你呢?”


    “啊——書呆子啊,沒意思。”


    “呆子!哈哈哈哈哈,我這麽喊你,你就理我啊,你脾氣也太好了吧。”


    “你跟我說,你叫賀楓。”沈自書眼眶有些濕潤,他牽起賀楓的手微微側頭將自己的臉頰貼了上去:“於是,一個名叫賀楓的救世主就這麽闖進了我枯燥無味的世界。”


    賀楓沒再開口。


    他的指尖摩挲著沈自書的臉頰,整個人有些難過。


    所以這是你再次見到我突然自我介紹的原因嗎。


    問題卡在嘴邊,賀楓卻不打算說出來。


    沒關係的,這些都沒關係了。


    沈自書的救世主雙手捧起他的臉頰,給了他一個吻。


    這個吻溫柔又珍惜,仿佛他是什麽易碎品。


    “我是您最鋒利的刃。”沈自書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他又蹭了蹭青年的掌心,滿目眷戀:“哪怕過了很久,我依然是。”


    直播間再次打開是在賀楓開始巡查病房之後。


    超高難度的副本,除了被刻意安排進來的李執三人,其他人等級都不會太低。


    賀楓還遇到了齊如行公會的小組組長,名叫周墨傾,名字挺好聽,就是病症有些讓人無語。


    這也是個精神分裂,還有一些妄想症,總以為自己叫周墨傾。


    賀楓:“我就問一句,你是叫周默默吧?”


    周墨傾:……


    “賀哥,我叫周墨傾。”周墨傾狠狠歎了一口氣:“我真叫周墨傾。”


    跟他一起進遊戲的是個評級a的小姑娘,叫於果,可可愛愛,但是病症來了個,總以為自己是女生。


    賀楓:“你……”


    “女的。”於果就差掀衣服了:“真是女的。”


    “真踏馬狗啊苟係統。”賀楓無語了:“真牛。”


    這倆人認識,之後的玩家就不認識了,病症也亂七八糟,賀楓帶著沈自書轉了一圈就離開,沒過多停留。


    到最後,他推門走進902,看見三個正在打牌的人。


    賀楓的眼睛嗖一下就亮了:“來來來,我來,這牌我超會打。”


    李執不確定的朝李言銳比劃:賀哥說的不會是他拿著哥夫的牌欺負方老師的那次吧?


    李言銳憋笑,也跟李執比劃:我覺得是。


    “比劃什麽呢,怎麽還搞這種加密通話。”賀楓擼擼袖子,準備上手:“可不許啊,多不公平啊,有什麽話要大聲說出來懂不?哦,小啞巴除外。”


    李執伸了個大拇指出來,指尖彎了彎,臉上的表情有些無語。


    “嘿!”賀楓不幹了:“罵我?”


    “不是。”李言銳搖頭:“他在說謝謝。”


    就是這個謝謝搭配上這個表情吧,怎麽看怎麽欠揍。


    於是李執喜提愛的鐵拳,充分證明了賀楓除了沈自書誰都不偏袒。


    一群人吵吵鬧鬧玩到五點半,沈自書自覺去做飯。


    “賀哥,你不是說去套護士長的話嗎?”李言銳抽了李執的牌,看著那張大王嘴角抽了抽,佯裝無事的混進自己手牌裏:“套出什麽話了嗎?”


    賀楓輕咳一聲,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略微試探了一下,結果不太理想,準備晚上去偷偷逛一圈,你們仨最好住一起,懂了嗎?”


    陳默沉默的點點頭,看著自己剛抽出來的大王沒有什麽反應,隻是把牌挪到賀楓麵前。


    於是,大王被運氣值為0的賀楓抽到了,而且一直到遊戲最後,大王就沒動過,一直在賀楓手裏。


    賀楓不太明白。


    他看著麵前的三個人眼睛一眯:“作弊是吧?”


    李言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總感覺要是提幸運值的事情,會被揍呢。


    但是看著賀楓現在的模樣,李言銳覺得,就算不說,也會被揍呢。


    三個人陷入沉默,一個不會說話,一個不喜歡說話,最後一個不敢說話。


    賀楓愛的鐵拳都要舉起來了,結果那邊沈自書一招唿吃飯,這人馬上奔著就去了,一點都不留戀。


    鬆了一口氣的李言銳朝著沈自書拜了拜。


    多謝哥夫救他們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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