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火盆前圍坐一團。毛八鬥還在誇這火盆壘得妙,還說等迴去了也在家裏弄一個。


    李大田嗤他,說他瞎胡鬧,鎮上可不同鄉下,燒火炕的都少,大多都是燒炭,還壘火盆,也不怕把家裏給燒了。


    提前這個,毛八鬥就是一把辛酸淚。若論過冬哪兒舒服,鎮上可真比不得鄉下,鄉下漫山遍野都是柴,打從入秋,莊戶人家就開始打柴攢著過冬,到了冬天就管貓在家裏暖和。


    可鎮上不行,一來地方小,二來燒柴也不方便。別看毛八鬥胖,可都是虛胖啊,不抗熱也不耐寒,一到外麵下雪就龜縮在榻上不下來了。這不也是看在家裏窩久了,才會生出來鄉下耍耍的興致。


    「你家的火坑真大,你家的狗也肥。」鎮上的少年來到鄉下,覺得看什麽都稀罕,誇得黑子都拿狗眼瞅他了,覺得這人真是沒見識,還鎮上人。


    「你們把褲腿兒烤幹了,就都上炕去,炕上暖和。」


    「招兒姐長得漂亮人勤快,簡直是咱們湖陽鄉一朵花。」毛八鬥當即嘴甜道。


    李大田在旁邊給他露底兒:「你這話對嫣然姐也說過了。」


    「真的?」毛八鬥一副震驚的模樣:「你肯定記錯了。」


    即使薛庭儴不止一次抹黑,招兒還是覺得這八鬥就是個活寶,討人喜歡。她笑眯眯地道:「家裏下雪之前買了頭羊,肉都冰在外麵,昨兒我就劈了一塊兒化凍。剛好你們來了,等中午我給你們做羊肉鍋子吃。」


    「招兒姐真好,我就知道來這裏有好吃的。」


    這才是四人寧願跑這麽遠,也要來薛家的原因,就是因為有好吃的。


    招兒失笑,把家裏備的小零嘴一樣都撿了一些出來放著,就拍了拍手上灶房裏去了。


    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毛八鬥又是一陣驚奇,因為薛家吃鍋子格外與人不一樣,竟然是用了一個鐵架子,直接把鍋架在火盆上吃。


    招兒還準備了很多可以煮的菜,白崧、蘿卜、香菇、酸菜、凍豆腐,吃得毛八鬥恨不得把舌頭吞進去。


    「招兒姐你家有地方沒,我想在這兒住兩天。」話音還沒落,他也覺得自己有點不要臉,忙一本正經道:「也是長時間沒和庭儴探討學問了,咱們在一起探討探討。對了庭儴,來之前我還去了趟老師那兒,他讓我給你帶了幾本書。」


    這一下雪,從鄉下去鎮上就不方便了,所以也就毛八鬥去林家次數多,以盡做弟子的‘孝道’。


    「家裏地方寬敞呢,那麽大的炕,夠你們睡了,被褥也有多。再過兩日就要殺豬了,到時候吃了殺豬菜再走。」


    「殺豬菜?殺豬菜是什麽?」


    果然是鎮上的娃,連殺豬菜是什麽都不知道。幾個鄉下的娃互相對視一眼,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


    李大田道:「殺豬菜,就是你沒吃過的菜。」


    「好你個李大田!」


    毛八鬥就想撲過去打鬧一番,可惜隔著個大鐵鍋,招兒又道:「想吃殺豬菜也簡單,不過之前你們要幫我辦一件事。」


    「什麽事?」


    招兒笑而不語,說是吃完了飯再說。


    招兒所說的事,就是幫她寫春聯。


    不光寫春聯,還有各種福字,紅紙她都備好了。


    「考驗你們學問的時候到了,寫春聯我是不在行,所以這件事就交給你們。我負責給你們裁紙,等到時候把這些紙都給我寫完了,我帶你們出去玩好玩的。」招兒搬了厚厚一摞紅紙出來,放在方桌上。


    這紅紙可與其他的紙不同,又寬又長,一看就是沒剪裁過的。毛八鬥等人用目測,這些紅紙都寫下來,大概要寫幾百幅?


    「招兒姐,你要這麽多春聯幹甚?」毛八鬥直咂嘴。


    「賣啊!趁著過年前,再賺一筆,也能攢些買零嘴的錢。」


    四人就這樣被拉了壯丁,在屋裏寫了整整一下午的春聯,也幸好屋裏暖和,人也多,你說我笑的,倒也不難打發時間。


    寫好一張,招兒就拿去炕頭鋪著,很快上麵的墨就幹了。然後四個人負責寫,招兒就負責收,到了天擦黑的時候,差不多寫了近五百幅,另有幾百張福字,反正也沒細數。


    招兒這才笑眯眯的去做飯,幾個人累得像狗,隻差沒癱倒在炕上。毛八鬥連連歎道,說招兒姐真狠,他就吃了一頓飯,而她就想要他的命。


    不過晚飯又給他們補迴來了,等吃罷飯收了場,招兒燒好水給他們洗漱,又拿出今年剛打的幾床新被褥,而她則去三房和薛桃兒睡去了。


    望著招兒離去的背影,薛庭儴有一種想把幾個人打出去的衝動。


    外麵有雪,天就亮的早。


    一大早招兒就起來了,和薛桃兒一起做了早飯,早飯是玉米餅子和小米南瓜粥。


    飯做好後,招兒才去叫幾人起來。


    不多會兒,幾個穿著厚厚大棉襖的少年,就依次從屋裏出來了。


    雪昨天就停了,就是積雪還沒化。毛八鬥順手撈起一把雪,揉成團,趁李大田不注意,就往他脖子裏塞。


    論起打雪仗,鎮上娃可不如鄉下娃,幾個迴合毛八鬥就做落荒而逃之態。目睹這一幕的都是哈哈直笑,連薛桃兒也掩著嘴在旁邊笑。


    「這幾個娃可真活潑。」周氏笑著道,又問招兒:「那兩個娃怎麽包那麽緊,估計第一次來鄉下,受不住凍吧。也是,鄉下的風尖,鎮上的人哪裏受得住。」


    招兒抿著嘴笑,直點頭。自然不會跟周氏說毛八鬥和李大田包了半張臉,可不光是冷的原因。


    正房屋裏,薛老爺子聽到外麵的笑聲,也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昨兒毛八鬥幾人來了,就往正房這邊來了一趟,薛老爺子知道他們是薛庭儴同窗。


    想到同窗,薛老爺子不禁又想起薛俊才。那一場事後薛家人還是沒拗過薛俊才,薛青山和兒子對著擰了段時間,還是給他找了個學館,卻不在湖陽鄉,而是隔壁安陽鄉。


    既然不在本鄉,離得自然是遠,迴來一趟要坐半天的車,所以自打去了學館以後,薛俊才就極少迴來了。


    這不,眼看薛庭儴都迴家歇了好些日子了,他還是沒迴來。薛家人倒是請人送了信,那邊說二十三之前迴來,可到現在都還沒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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