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壓著怒氣問:「俊才上學的事,你到底弄得怎麽樣了?天天見你出去,每次都喝得不省人事,事卻辦得一點音信都沒。我壓箱底的銀子可都給你了,你若還是辦不成,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薛青山揮了揮手,滿臉不耐道:「你以為辦這事容易?去那不好的學館還不如留在家裏,好的學館現在這種時候都不收人。清遠學館倒是不錯,可誰叫你當初把事鬧成那樣,不是你鬧成這樣,我至於天天出去跑人情?」


    楊氏啞口無言。


    她若是早知道清遠學館會那麽好,打死她也不會說出那種話。也是事情變化太快,誰能想到本來平凡無奇的清遠學館,會一下子得到縣太爺的青睞,成為湖陽鄉炙手可熱的學館之一。


    而那幾日她正因為家裏的倒黴事惱著,所以聽見招兒那麽說,又見兒子蔫頭耷腦的,她下意識就以為招兒這死丫頭是在故意譏諷他家。


    如今鬧到全家人都知道,當時又那麽僵,她即使事後知道自己有眼無珠,也沒臉反口了。


    這不實在沒辦法,兩口子便一合計,楊氏咬牙拿出自己存了很久壓箱底的銀子,讓薛青山出去跑人情,定要給薛俊才找一家比清遠更好的學館。隻可惜薛青山跑了多日,也沒帶迴來什麽好消息。


    「你再給我些銀子,我明兒再請同窗一頓酒,這事差不多就有眉目了。」


    「還要請酒?要不請來家裏如何,到時候我親自下廚……」


    「你給我趁早吧你,請同窗來家裏吃飯,咱家這窮鄉僻壤的,你當誰都願意來?哪有辦事不花錢的,別人找你辦事不花錢,你願意?」


    「家裏哪兒還有銀子了……」


    薛青山眯著眼半靠在炕上哼了聲,也沒說話。


    楊氏猶豫半晌,才去了櫃子前。不多時轉迴來,手裏拿著一塊兒碎銀子,滿臉都是肉疼之色。


    「就這麽點兒了。」


    薛青山一把奪過來,塞進懷裏,又繼續躺在那裏醒酒。


    每逢薛庭儴休沐,招兒就會盡量擇這一日在家中。


    一來是可以做些好的給他補補,二來也是趁機把家裏收拾收拾。薛庭儴不在家的時候,她要麽就是出門在外不歸,即使迴來也是累得懶得收拾,剛好趁這一天收拾了。


    所以一大早招兒就在忙著洗衣裳洗被麵,有家裏換下的,也有薛庭儴從學裏帶迴來的。


    薛庭儴幫不上忙,就幫她打水。


    這活兒他幹了不少次,從以前隻能打起小半桶水,遭來招兒的恥笑,到現在能打大半桶了。其中這水桶也就隻能打起大半桶,根本打不滿,從水井裏拽上來的過程中,就會流出不少。


    兩人一麵說著話,一麵洗著衣裳。招兒洗得十分快,有人給她打水,她要省了很多事。


    洗罷,兩人合夥兒把被單擰幹,一人一頭兒,反方向擰著。現在薛庭儴做活兒越來越像樣子了,根本不用招兒在旁邊教。


    別看招兒平時寵著薛庭儴,可她才沒有什麽君子遠庖廚,男人不幹家務活兒的想法。也是薛青鬆當了個好榜樣,他以前還在的時候,裏裏外外什麽都幹。


    晾衣裳的繩子在屋後,兩人將被單拿到後麵去晾,遠遠就看見薛青山鬼鬼祟祟的背影,消失在草垛子後麵。


    薛家的菜地都是用一人高的籬笆圈起來的,鄉下民風樸實,雖然有些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意思,但也沒人閑的沒事來這裏偷東西。而菜地後麵還有個門,以前招兒出去做生意都是從這裏進出的,平常就用草繩拴起來,用的時候才解開。


    這薛青山大白天不走正門,怎麽繞到這裏來了?


    兩人犯了疑,倒也沒多想。


    因為還有衣裳要晾,兩人就又迴了前麵,哪知剛從屋後繞出來,就碰上低著頭行色匆匆的薛俊才。


    「呃,我上茅廁。」薛俊才似有什麽心事,根本沒發現自己的樣子有多奇怪,因為平時他在家中,都是不和二房人說話的,更不用說這種上茅廁的事還要重申下。


    招兒和薛庭儴對視了一眼,兩人扭頭就從後麵跟上了。


    到了屋後,果然薛俊才沒有去茅廁,而是也消失在草垛子後。


    那草垛子後麵就是後門。


    「走,去看看。」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


    招兒嘻嘻一笑:「反正沒事,我總覺得這事有貓膩。」


    其實薛庭儴也是這麽想的。


    兩人出了後門,一路遠遠的跟在薛俊才後麵綴著。


    正是半上午的時候,這會兒日頭已經很毒了,村裏的道上幾乎沒什麽人。尤其薛俊才又往村尾走,這裏人煙更少。


    村裏每家的布局都差不多,屋前是院子,屋後是菜地,家家屋後都垛著幾個草垛子。一陣跟在後麵七拐八繞,越走越偏僻了,見薛俊才腳步加快,又消失在一個草垛子之後,招兒和薛庭儴也忙加快腳步,追了過去。


    可追過去卻沒看見人,而這地方像是某戶人家的屋後,兩人對視了一眼,薛庭儴小聲問:「這裏是?」


    「薛寡婦家。」


    提起這薛寡婦就要說說了,她本姓不姓薛,是別的村嫁過來的。


    這女人也是倒黴,剛嫁過來沒幾年,男人就死了。她也沒有養個孩子什麽的,孤苦伶仃一個人。


    這就罷,關鍵她那幾個叔伯不是善茬。


    她男人是老來子,排行最末,等她嫁進門的時候,婆婆已經死了,就剩個病公公。公公也沒多活幾年,幸好臨死之前給幾個兒子分了家,幾房人各自單過。這下她男人雖是死了,但也給她留了兩畝地,平日裏靠把地佃出去,自己再做點針線活兒什麽的,倒也夠養活她一個人。


    可誰曾想這種日子沒過兩年,他幾個叔伯就攆她歸家去,言外之意就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誰知道她以後會不會改嫁,沒得把薛家的地還要帶走陪給別的男人。


    薛寡婦自是不依的,可這裏畢竟薛姓人占多的地方,最後房子倒是給她還留著,地卻被幾個叔伯瓜分了。


    原想這女子堅持不下去,遲早要迴娘家,哪知她就在這房子裏住了下來,尋常也不見她怎樣,倒是不缺米糧吃,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就是村裏有閑言碎語說,經常見到有男人在她家裏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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