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無法想象菲靈這一刻到底在想什麽、鹿霜娜在她麵前又是怎樣的存在。我不知該如何具體形容她眼中的那種恐懼、緊張和厭惡,就像冷戰中的歐陽憐看到鹿霜華那樣?


    菲靈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自己小時候,霜華姐姐抱著自己坐在腿上,兩人一起賞花的美妙場景。這很美好,但也令她害怕,因為她不知道此時迴想起這些究竟意味著什麽。


    這是命運的暗示嗎?霜華姐姐真的要一去不複返了嗎?


    在菲靈看來,鹿霜娜自從遇到鄭小蘭以後,就跟她的關係日益密切,兩人情同姐妹也已經成為了許多人的共識。也是從這以後,鹿霜娜越來越疏遠自己的小妹鹿霜華。菲靈不可能不知道,霜華姐姐究竟有多喜歡自己的三姐霜娜,更不可能不知道,三姐霜娜那近乎斷絕姐妹親情的疏遠對霜華內心的傷害究竟有多大。


    不過,菲靈已經記不清鹿霜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與餘青妍成為搭檔了,也記不清她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相親相愛了。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平時很少見鹿霜娜,隻是轉業之前跟她短暫共事過。我對她的印象大部分源於各種書籍記載和講述。


    一些談不上權威的仙俠小說說她是個無拘無束、熱愛自由的邪魅之人,她最擅長用她那魅惑的小眼神勾引男人。如果不是我親眼見過她,也許會深信不疑:無論是她的身材、穿搭風格還是看我的眼神,都讓我不相信她是個追求性感、內心狠毒、靠魅惑實現目標的壞女人。相反,大方、知性、成熟穩重,還有難以全然隱藏的溫柔才是她所展示的風格。


    我不知道該怎樣展開話題,菲靈也是。


    不知道是菲靈身上白語秀的氣味太重引起了她的關注,還是她早就知道菲靈剛剛和語秀親密互動了一番,她先開口提醒菲靈:語秀是個危險的女孩,她的三妹白語畫更加危險,不得不防。


    菲靈一臉不屑地迴答道:“謝謝你的提醒,難道你不比她們加起來更危險嗎?你和鄭小蘭已經把霜華我和青妍和霜華害得夠慘了,我不想再跟多說什麽、然後被你害成她們那個樣子。”


    鹿霜娜是個難纏的家夥,菲靈認為剛才的話力度還不夠,於是她要再補一刀更狠的:“你不會真的以為把她們撮合到一起,自己很了不起吧?你是霜華的姐姐,沒有理由不對她好。


    不過呢,你也讓她學會了堅強,還有讓她明白,沒有姐姐的日子一樣可以很棒。你們雖骨肉相連,但誰規定你們必須情同姐妹呢?


    你有你的鄭小蘭,她有她的餘青妍,你們井水不犯河水,這樣的格局起不是很好嗎?


    不過,你還是傷害了霜華,因為你在她心裏留下了恐懼。你能想象出她到了夜晚一個人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有多讓人心疼嗎?你當然不會,因為你的心裏隻有鄭小蘭,沒有她。”


    我看到鹿霜娜已經在很努力地克製自己擔心小妹霜華的情緒了。雖然我正在寫一本以鹿霜華為女主角的情感類小說,但我不是她,也不是鹿霜娜,不了解她們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有多少秘密。


    鹿霜娜聽菲靈說了這麽多,隻迴一句:“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菲靈的答案當然是:“不好!”,然後她又問:“你猜猜霜華姐姐為什麽這麽晚了還不迴來?”


    這個問題其實菲靈自己也不知道確切的答案,她這樣說隻是為了震懾鹿霜娜。她說完,突然發覺這個問題的答案尚不明確,然後想起了鹿霜華臨行鄭重地交給自己一封密信,並告訴自己如果她不迴來了,就要打開來看。


    那個時候菲靈根本沒想這麽多,也沒想到她會真的不迴來,所以把信藏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現在她終於想到霜華姐姐到底為什麽選擇不迴來,其答案很可能就在那封信裏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菲靈一把推開擋在門前的鹿霜娜,一路小跑來到藏信的地方,掘地三尺找出了那封神秘的信。


    菲靈不斷告誡自己是個有素養的人,這才忍住沒有把信摔到鹿霜娜臉上。


    鹿霜娜拆開信件,先是“瞳孔地震”,然後就捂著嘴巴傷心地哭起來,就像一個多情種永別自己深愛的親人。


    鹿霜華的墨水沾上了姐姐的淚,依然清晰可辨。她在信中提到了姐姐和媽媽,預判了丹師花清退運動的作用下兩人過年一定會迴家看她。


    她很愛媽媽,媽媽也很愛她。可是想到自己的三姐鹿霜娜和她的義妹鄭小蘭情同姐妹而拋棄自己,就再也不願麵對這個令自己愛恨交加的三姐。


    信中“姐姐我真的不想再愛你了!你知道這種感覺好痛苦好痛苦啊!”之類的話出現過很多次。雖然她再三說明自己不想再愛也不敢再愛三姐鹿霜娜了,但她字裏行間卻流露出對這份親情的放不下與不甘心。、


    鹿霜華在信中說:“.…..所以我決定與青妍一起消失在你的世界裏,從此你我再不相見……如果哪一天青妍不幸離開了,我會在她的房間裏擺滿鮮花,然後騙自己她從未真正走遠。不過,隻要我活著,就不許她死……


    你不該反對我把她當妹妹,她是個可憐的女孩。而且,你和鄭小蘭也是如此,所以,你沒有資格反對我……


    霜娜,請你記住一句話:青妍倘若先行,霜華義不獨生!”


    鹿霜娜這個平生要強的女人,竟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掩麵痛哭,懊悔不已。她恨自己沒有把一些秘密早點告訴小妹。


    現在,鹿霜華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她能為霜華做的,隻有祈禱她平安無事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鄭小川的事情早已讓鹿霜華身心俱疲,鹿霜娜的到來對鹿霜華來說又是一場災難,所以她選擇提前離家出走。不過,鹿霜娜到底是鹿霜娜,她在了解小妹最真實的心境和想法之後,還是想方設法跟她取得聯係,想要把她埋藏已久的秘密一次性解釋清楚。


    鹿霜華早已拉黑了她,無奈之下她向我求助,畢竟鹿霜華是我曾經的部下,又是她的親戚。


    看樣子鹿霜娜並不像我和菲靈想象的那樣會給我們造成什麽威脅,於是我把右手從腰帶一側的手槍旁邊挪開。


    我看了菲靈一眼,菲靈也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該如何對付鹿霜娜了:“娜姐,我是懷薇的丈夫,你妹妹也是我們的姐姐,請你不要懷疑我和懷薇,好嗎?”


    鹿霜娜:“當然。”


    我打開天選暢聊app,撥打青妍的視頻電話,然後把手機遞給鹿霜娜:“青妍跟霜華姐最好了,你們好好聊聊,我想她會說服霜華姐的。”


    雖然鹿霜華看起來比青妍更溫柔,但她對鹿霜娜的容忍度比青妍小得多。自始至此青妍都把自己當作兩隻小鹿情感事故的局外人,見來電的人是我,實則鹿霜娜,她也沒有表現出慌張和意外。


    鹿霜娜情緒很快穩定,懇請青妍跟她好好談談。青妍也認為這個問題是時候說清楚了,自己也不想總做兩隻小鹿之間的“情感第三者”。


    鹿霜華一下就聽出是三姐那極具辨識度的聲音,箭步走到青妍身邊,一把奪過她的手機,努力溫柔又難掩焦急地對她說:“青妍,乖,把手機給我,我親自跟她說。”


    鹿霜娜見到小妹,似乎也亂了陣腳,說話也語無倫次:“霜華,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迴來吧,我們之間有誤會。”


    鹿霜華見姐姐示弱,自己便強硬起來,她生氣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別騙我了姐,你和小蘭……我們已經迴不到過去啦!求求你不要再糾纏我了好不好?我和青妍已經變成了你和小蘭那個模樣,你再也別妄想把我們分開了!”


    青妍聽出哪裏不對勁。


    鹿霜娜也不是省油的燈,為了獲得小妹的諒解,竟變著花樣問道:“如果我現在和小蘭絕交,你會不會,你會不會也放下青妍?”


    這句話等於在問,如果當年鹿霜娜和鄭小蘭沒有結拜為幹姐妹,是不是鹿霜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把青妍當義妹。


    這個問題攻擊性十足,傷害性也很大,但非常符合此情此景,和鹿霜娜要強的風格。不過像我和菲靈了解鹿霜娜的人,與其質疑當著青妍的麵傷她心是她腦子不好使,不如相信這是她從另一個方向展開突破的崩潰式策略。


    鹿霜華一聽到這個問題就頭皮發麻,要不是她在外麵,真的可能會像電視劇裏的女人那樣雙手捂著腦袋發瘋似地搖頭:“求你放過我吧。你要我講清楚,這些年的恩怨怎麽可能用電話講清楚呢?姐,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麵對你了!我知道從小到大你和媽媽都很愛我,你知道我從小有多喜歡你嗎?


    我好想天天跟你在一起,但是媽媽告誡過我,我們家民主自由,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有你喜歡的人要見,我不能總是纏著你……


    這些年我努力做聽話的好孩子,做你懂事的妹妹,我做到了吧?可是你又不想好好做我的姐姐,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啊?


    你不要多想,我從開始到現在從來沒有阻止過,你和小蘭做姐妹,從來沒有過。我和青妍在一起這麽久當然也理解你們姐妹情啦。


    我知道我不可以自私,你是她的,命運這樣安排,我又為何非要強求呢?


    你了解我的,你應該能想到,我與青妍在一起的時候,心裏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無論你愛不愛我,你都是我崇拜的姐姐。


    累了,不說了,bye。”


    鹿霜華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青妍,青妍舉著噙滿淚水的眼睛,咬著嘴唇抬頭望著她,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沒想到在你心裏,我從來都是一個替代品。我真笨,早該想到的,當初就不該相信你!


    你好狠呐!你為什麽要犧牲我,滿足你的感情需要?你是不是看我是孤兒好欺負?”


    青妍又扇了霜華一記重重的耳光,還伸出自己的“虎爪”在她臉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而青妍指甲縫裏的,是霜華臉上的肉。


    這一刻,青妍真的想把霜華打死。但是她也相信霜華說得對,對感情不能自私,霜華也不是她一個人的,所以沒有強求什麽。但她確信這些年是霜華一直在騙她,而自己是受害者,所以她要暴打霜華一頓,為自己複仇。


    這樣看來,扇兩個耳光、挖出三道肉算是青妍手下留情了。


    霜華明白,現在不管自己再解釋什麽青妍都不會相信了,隻有實際行動才能讓她相信這是一場誤會、自己自始至此都深愛著青妍、鹿霜娜和青妍對自己是同等重要的兩個人,彼此之間不犯衝突。


    可是,已經青妍似乎已經不打算再給霜華機會解釋了。她背過身去,做出離開的架勢。


    霜華望著青妍既不高大也不矮小的背影,能夠想到這位平日靈動跳脫、活潑灑脫又外向的女孩,那清澈中帶著親昵的眼睛裏哭出淚水,淹沒了那張清甜可愛、放在鮮花國內無人問津、放到此國網站又能秒殺一眾仙俠網絡小說大女主的美麗臉龐。


    霜華將劍豎在身後,也轉身背向青妍,流下了自己心中那顆寶貴的相親淚。


    她想,即使在幾百年前就對青妍說過“我愛你”,青妍也不願再把它記在心上。


    她的說法,縱然會讓青妍失望,她便不再奢望青妍再度原諒。


    但是,現實中沒有什麽突發狀況會對兩個正在感情中掙紮的人作任何讓步。


    小雯發現了三個奇怪的家夥,他們分別穿著三種不同文明的服飾,膚色和瞳色也各不相同,一看就是外國人。他們眼神兇狠,走在最前麵的大胡子黃頭發的大高個臉上還帶著一道長長的傷疤,很難讓人不懷疑他們不是好東西。


    他們拒絕小雯的例行檢查,並惡語相向。


    大胡子說的是俄語,而他身後的矮個子女生說的是不正宗的日語。


    “是她!那天就是她砍傷我的!”青妍認出了那個女人就是看上她的兇手!好家夥,原來是她假扮了賽賽琪香雪!


    鹿霜華:“此仇不報非君子!青妍,交給我吧,我要殺了她替你報仇!”


    即使青妍不再原諒霜華,霜華也下定決心替青妍妹妹報仇雪恨。


    青妍擦幹眼淚,躲到霜華身後,拽拽她的衣角,抬頭看著她的側臉:“霜華姐姐,你小心呀!我陪你一起。”


    鹿霜華看到那三人的後麵還有一具木馬。她研究過地球上很多國家的曆史,知道木馬藏殺手的典故。她機警地來到木馬旁邊,盤問道:“木馬裏裝了什麽?打開來看看!”


    其實就算不打開木馬,鹿霜華也能想到這裏麵最有可能藏著什麽。而那三人如她所料拒絕配合,並不宣而戰出手打暈了小雯和小智,一場急促的遭遇戰隨即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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