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招了招手令尚疆上前,尚疆便同公主同跪於床前。


    太後睜眼仔仔細細瞧了尚疆,吃力地將靈霽公主之手放在尚疆手上,急喘幾下才艱難開口:“照顧公主,駙馬。”


    靈霽公主聽見太後之言,當場愣住。


    尚疆更加意外,急欲抽離自己的手。


    太後見尚疆此等反應,顯然始料未及。她又說:“公主……嫁你,難道……還……還虧了你不成?”


    靈霽公主轉頭望向尚疆,尚疆也抬眼看她。她眼中蓄滿淚水,神情特別無助。


    尚疆張了張嘴,硬著頭皮迴答:“臣不敢,隻是臣……”


    尚疆還未說完,太後便劇烈咳嗽起來,將他的話語聲淹沒。


    寧安帝喚過尚疆:“洛都尹,你且過來。”


    尚疆如蒙大赦,奔至皇帝身旁:“世帝知臣已有夫人,是臨淄藍縷街申綠賾。她對臣情深,臣亦不相負,對公主,臣隻有敬重之意……”


    寧安帝打斷他的話:“太醫說太後撐不了多久,此乃太後臨終遺願,你且應下,好讓太後走得安心。你與申綠賾之事,朕已知曉,公主品貌俱佳,你以為朕願意將她嫁你?還不快上前去應承此事。”


    “這,恐怕不太好吧?”尚疆總覺得此事答應得太過草率。


    “趕緊上前答應,不然你可是抗旨。”寧安帝麵帶怒色。


    尚疆隻得上前,見公主滿麵愁容,太後咳嗽不斷,他拍了拍公主後背:“公主切莫擔心,太後洪福齊天,定不會有事的。”


    然後他又對太後行禮:“太後將公主托付於微臣,臣定珍之愛之,太後安心養病,到時為我們主婚。”


    靈霽公主止住哭泣,困惑望向尚疆。尚疆低頭,不再看公主。太後方才釋然,重新將兩人之手疊在一起,露出會心笑容:“你兩人大婚是吾之願,不必拘泥於守孝三年之期……”


    太後又以手示意寧安帝上前,斷斷續續叮囑著,大義長兄如父,公主與附馬不必拘泥於守孝之期,可奉旨成婚或借孝成婚。


    此時齊王微生攸匆匆奔入坤暖宮內室,神情有些慌亂。近侍進來將前廳眾人安置去太和殿為太後祈福,獨留寧安帝與微生攸候在床前。


    尚疆誠心為太後祈禱,願老人家身康體健。祝禱完,他迴頭看向眾皇子、公主,見他們仍在默默祝禱。近侍去坤暖宮複命,尚疆心中著急:不知伍離有無將信送至申綠賾處?也不知煙布劍在吟龍川是否安全?


    本來想與傅郡丞簡短告個別,因為明日可能他便另有安排,可現在困在太和殿,消息閉塞,伍離也找不到他。尚疆急於迴洛都尹府守著消息,可是太後病危,剛才前廳眾人皆在此處,如何抽身出去?


    尚疆隻怪無仙法傍身,不然定飛出這太和殿,飛迴洛都營尹府去。此時近侍忽報太後崩逝,喪鍾敲響,皇子、公主哭聲一片,靈霽公主聽聞此事暈厥過去。尚疆正跪在她身旁,下意識雙手扶住她,輕聲喚著公主。近侍傳喚太醫,現場亂成一片。


    一個時辰過去,寧安帝、微生攸,還有諸王都身穿孝服趕至,侍者給皇子、公主分發孝服。尚疆尋機走至寧安帝身旁,說:“微臣與皇子、公主待在一起不太合適,待會兒臣與眾官一同過來,可好?”


    “沒什麽不合適的,反正已經是駙馬了,就待這兒吧。”


    尚疆剛想反駁,寧安帝卻匆匆離開了,氣的尚疆直想罵人。太後崩逝,皇帝繁忙,想必也不會時刻看著他,尚疆便想伺機溜出坤暖宮再做打算。


    侍者將麻衣遞給尚疆,尚疆乖乖穿上,靜靜跪在隊伍最後麵,靜等時機到來。瞅準機會,他真竄出了坤暖宮,將身上麻衣隨便往石欄上一放,掏出上次寧安帝在臨淄平亂時賜他的腰牌,混出皇宮。


    尚疆直奔洛都尹府,將門拍得震山響。值夜兵士開門見是尚疆,心中詫異。尚疆急火火走進門去:“傅郡丞呢,還在睡嗎?快把他給我叫起來。還有你,速速給我準備一匹千裏馬,再放些幹糧在馬背上。”


    傅郡丞睡眼惺忪的趕過來:“大人,啥事兒啊?”


    “伍離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可有來過?”


    “誰?大人,我沒聽清。”


    “就經常來找我的那個美男子,你上次見過的。”


    “沒來過。”傅郡丞搖了搖頭。


    值夜兵士上前迴稟:“大人,千裏馬和幹糧都準備好了。”


    傅郡丞問:“大人,您要出門?”


    尚疆讓兵士先退下,先坐下歇了歇,喘口氣說:“太後崩逝前將公主托付給了我。我本來不同意,可世帝隻說是寬慰太後,不作數的。”


    “然後大人您便同意了?”


    看到尚疆點頭,傅郡丞嘴唇動了動,不知從何說起。


    “你說,世帝說話算數嗎?”尚疆語氣中透露出迷惘。


    “王命不可違,王言重九鼎,怎的不算數?但世帝與大人私言無人聽見,與太後之諾卻是在人前。”傅郡丞看向尚疆的目光中透著擔憂,“您要跑?”


    見尚疆搖頭,傅郡丞又說:“不跑,您準備車馬、幹糧幹嘛?”


    “我有急事,必須走。”


    “可現在您為什麽又不走了?”


    尚疆聽得心中厭煩,耳朵起繭:“你來幫我出出主意的,你說我是走好?留好?”


    “您剛當上駙馬,是走是留,都得跟世帝說一聲,您白白走了,世帝若生氣,定要去臨淄逮您。您想同申姑娘雙宿雙飛是不可能了,兩個人都得亡命天涯,何必呢?大人若做駙馬,人上之人,有什麽不好?”


    尚疆任由傅廉‘叨叨叨’一頓說話,自己卻陷入了沉思。時辰未到,伍離沒來,這是正常的。備馬備幹糧,他確實想逃,但尚不是現在。伍離一旦將雙劍送入舒嘯宮生成古罡之氣,以護衛三界之功,穹蒼帝定能讓他重返天界。到時帶上申綠賾與申阿花,同去舒嘯宮逍遙自在。


    備快馬備幹糧是他歸心似箭,一刻都不想再等了。為掩飾自己的激動難安,以免驚了身旁的天兵天將功曹揭諦,他以賜婚之事為引子,刻意讓傅郡丞這個話嘮多嘮嘮嗑,他也好平複平複心情。若不是他現在法術盡失,也不至在這裏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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