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呢,他是這樣的:


    王跳腳中了曹富貴一菜刀,捂住受傷的耳朵,鬼哭狼嚎,踉踉蹌蹌,落荒而逃。


    一會,她待得跑迴了家裏,翻箱倒櫃,找到了止血的藥粉,照著鏡子給傷口撒上了藥粉,再找了一塊頭巾將整個頭都裹上,遮住了受傷的耳朵。


    這般的,過了一會,倒也止住了血。


    王跳腳今日遭受了如此的傷害,而且還是被她最看不起的人所傷害,實乃平生所未有最大的恥辱,想想都把她氣得要死。


    她瞅著鏡子裏受傷的樣子,恨得雙眼噴火,咬牙切齒,恨恨地道:


    “曹老騸,劉大姑,你們給我等著,老娘不把你們整得家破人亡,誓不罷休?”


    王跳腳越想越氣,越想越恨,按照她歹毒的性子,本想立即召集人手,立馬就去打殺曹富貴夫妻,但是,隨著傷口發出陣陣鑽心的疼痛,登時又讓她冷靜下來,放棄了立即報複的念頭。


    這時,村民劉大力的媳婦陳氏抱著哭鬧不停的小兒子,過來向王跳腳問仙治病,王跳腳見生意上門,陰沉的臉上,立即擠出一絲虛假的笑意。


    她帶著陳氏母子來到後院一間偏房裏。


    偏房裏窗簾拉起,隻留了一點縫隙,屋內光線很暗,透著一股刺鼻的黴味。


    上首牆壁神龕上擺放著一個神塑。


    神塑不大,是陶瓷的,是一個女神。


    女神歪眼斜嘴,麵目猙獰,樣子有些嚇人。


    陳氏的小兒子原本停止了哭泣,瞥了一眼陶塑,又被女神的醜陋,給嚇哭了。


    王跳腳首先點燃了神龕邊上左右放置的紅蠟燭,就著蠟燭上的燭火,燃起了三炷香,將紅香舉到了腦門,衝著神塑躬躬上身,再將紅香插在了神塑麵前的香爐裏。


    她又從神龕前案桌的木櫃裏拿了一些紙錢,疊了三紮,就著燭火,燃起了紙錢,將燃燒的紙錢,一字排開,分成三堆,互相相距十寸,放在神塑下麵的地上。


    王跳腳跪在神塑前的蒲團上,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衝著神塑嘰嘰咕咕,說了幾句祝語,待得紙錢燃盡,方才睜開眼睛,衝著神塑磕了三個響頭,方才站起身來。


    她再從神塑旁邊的木架上,取下一個破草帽,戴在了頭上。


    破草帽的圓形帽頂上,插了許多各種各樣色彩豔麗的鳥毛,樣子不倫不類,怪模怪樣。


    …………這就是王跳腳自製的神帽!


    王跳腳戴上了自製的神帽,又取了兩件法器,一根拂塵,一個大鈴鐺。


    她半眯著眼睛,神色肅穆,赤著雙腳,左手不停地揮舞著拂塵,動作怎麽看都像在趕蒼蠅,右臂高高地舉起,不停地搖晃著,叮叮當當的,鈴鐺裏發出一陣的鈴鐺聲。


    她口裏嘰裏咕嚕,含糊不清,念著隨意捏造就連自己都不知道內容的所謂神咒,一手揮舞著拂塵,一手搖晃著鈴鐺,蹦蹦跳跳,舉止怪異,圍著陳氏母子,便跳起了大神來。


    王跳腳拿上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裝備,這麽一弄,氣氛搞了起來,讓處於這種晦暗詭異氛圍中的陳氏,瞬間神色肅穆,心頭一顫,大氣都不敢出,對鬼神之事,更加地敬畏了。


    王跳腳圍著陳氏母子跳了一陣大神,戲兒做足了,便停止了蹦蹦跳跳,收起拂塵與鈴鐺,從神龕上拿了幾張黃色的符紙,就著燭火,燃起了符紙,再將燃著的符紙,扔在了案桌上的一個小碗裏。


    王跳腳又閉上了眼睛,雙手隔空合在一起,打起了自編的法訣,口裏嘰裏咕嚕,念起了自編的神咒,待得符紙燃盡成了一堆黑灰,方才停止對小碗的施法。


    王跳腳拿了一根小木杵,將小碗裏的黑紙灰,磨成了齏粉,再往小碗裏倒了小半碗清水,又往裏摻合了一點燒酒,又將小木杵往小碗裏攪了幾下。


    她將小木杵放在一旁,端起小碗,走近陳氏,笑道:


    “陳氏,你家孩子是晚上被邪祟給嚇著了,喝了我這碗安魂的符水,到了明天自然就會沒事的!”


    陳氏四歲的小兒子瞅著黑糊糊的,散發著刺鼻酒味的自製符水,心裏一陣發怵,一隻小胳膊緊緊地摟住母親的脖子,一手拔著王跳腳遞過來的假符水,搖頭不迭,哭著叫道:


    “不喝,不喝,我不喝,我不喝,打死都不喝!”


    王跳腳見小孩子不停掙紮,不肯喝符水,眉頭一皺,嘖了一聲,叫道:


    “陳氏,小孩子都這樣,一點也不乖,既然你兒子自己不肯喝下符水,咱們就隻有用強了!”


    陳氏點點頭,於是,在兩個大人的合力下,固住了小孩子的手腳,灌藥的灌藥,強行讓孩子服下了一半碗紙灰水。


    小孩子被紙灰水嗆的咳嗽不止,眼淚直流,臉兒漲的通紅,待得喝下紙灰水,紙灰不但刮嗓子,而且,水裏還摻了燒酒,讓他一陣反胃。


    小孩子眼淚汪汪,表情痛苦,猛烈地吞咽著,但是,忍了幾下,終究遭不住了,隨著哇的一聲,嘴巴一張,那些喝下的紙灰水,登時就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


    王跳腳對此倒是很有經驗,見小孩這個樣子,連忙後退,及時地躲過了符水的噴灑。


    陳氏見孩子把符水都給吐了,有些心疼,心中忐忑,囁嚅著問道:


    “王神婆,孩子都把符水吐了,對孩子可能沒有什麽治療效果,你看,要不要再給我兒子弄一碗符水呀?”


    王跳腳根本不會請神與治病,所有的裝神弄鬼不過是為了騙取錢財罷了,所以,她也有自知之明,每次給患者吃的都是一些不傷身體的紙灰水,以及用添加了顏色的麵粉所搓的假藥丸。


    所以,此刻,當王跳腳聽了陳氏之言,她可不敢再給孩子喝符水了,小孩子身體弱,萬一喝死了怎麽辦,要是治死了孩子,壞了自己名聲,以後還怎麽騙錢啊!


    王跳腳放下了藥碗,擺擺手,道:


    “不用。符水隻要從身體裏過一遍,那附在孩子身上邪祟自然就被趕跑了,而且,為了不讓邪祟再次找上你兒子,我再讓孩子服下一粒固魂丹,自然能夠保你兒子的平安。”


    說罷,她從案桌的櫃子裏摸出了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從裏麵拿了一顆拇指般大的所謂固魂丹,不待陳氏看清,動作快捷地塞進了小孩的嘴巴裏。


    蒸熟的麵粉粒裏摻入了一點蜂蜜,麵粒自然是又香又甜。


    陳氏兒子的嘴巴裏被王跳腳塞進了一顆蒸熟的麵粒,嚼了幾下,麵粒又香又甜,眼睛猛地一睜,臉上露出了喜色,連忙嚼了幾下,就把麵粒給吃了。


    王跳腳斜睨著小孩,臉上擠出一絲假笑,難得地摸摸小孩的腦袋,笑道:


    “看看,這孩子多精神,看來他體內的邪祟已經被我的符水給趕跑了啊!”


    小孩嘴饞,得了好處,便衝著王跳腳伸出了小手,叫道:


    “給我糖,給我糖,快點給我糖吃!”


    王跳腳對於眼裏還包著淚花,鼻涕冒泡的小屁孩,心裏滿是嫌棄,嗬嗬一聲,衝著陳氏伸出了手掌,問道:


    “給錢吧,二十文!”


    陳氏眉頭一皺,訝然問道:


    “什麽!二十文錢,太貴了吧?”


    王跳腳笑容一斂,冷笑道:


    “陳氏,我剛剛救了你兒子,比起你寶貝兒子的性命,二十文又算得了什麽!”


    陳氏叫道:


    “可是,我兒子都把符水給吐了呀?”


    王跳腳眉頭一豎,不悅地道:


    “怎麽,姓陳的,你是想賴賬嗎?”


    陳氏搖搖頭,道:


    “不是!誰想賴賬了,而是你收費也太貴了,上次趙宜儒的兒子肚子疼,你才收了他五文錢,為什麽今天卻收我這麽多錢呀?”


    王跳腳麵沉如水,冷硬地迴道:


    “因為你們不姓趙!”


    陳氏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是,她知道王跳腳不好惹,還是忍了一口氣,從兜裏摸摸索索地掏出八文錢,塞在王跳腳的手中,冷冷地道:


    “王神婆,我家裏的條件你也是知道的,我家裏現在統共就剩下這八文錢了,你即便想要太多,我也拿不出來啊!”


    王跳腳翻了一個白眼,一臉的嫌棄,把銅板在二手之間挪來挪去,淡淡地道:


    “唉!算了,陳氏,看在咱們鄉裏鄉親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八文就八文,就當是我做善事吧!”


    陳氏衝著王跳腳微微躬躬身,抱著兒子,快步走了。


    “唉!連二十文錢都拿不出來,窮鬼就窮鬼,一輩子都是窮鬼啊!”


    王跳腳又仔細地數了數銅板,很是感慨了一句,再將銅板收入了錢櫃裏,取下了頭上自製的神帽,穿上鞋子,去了廚房。


    她本想弄些吃的,再休息一下,這時,一個小道童走進她家,四下亂瞥,輕聲叫道:


    “王跳腳,你在家嗎?”


    王跳腳聽到叫喊,從廚房裏出來,見到了小道童,臉上露出了笑意,明知故問:


    “小鬆子,找我何事呀?”


    小鬆子冷著一張臉,道:


    “王跳腳,我師父找你!”


    說罷,轉身就走。


    王跳腳笑容一僵,愣了一下,臉兒垮了下來,把手裏的勺子,放進廚房裏,然後,快走幾步,跟在小鬆子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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