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宴容剛迴到府中,非雪幾人便圍上來,眼中皆是滿滿擔憂。


    魏天殊聽聞兩人被尋到,匆匆從軍營趕迴來,軍醫正在為陸計離看雙臂的傷口,也幸而陸計離自己會些粗略醫術,及時將臂上的傷處理好,不然隻怕日後真得殘了。


    魏天殊聽軍醫說陸計離的傷無礙,隻需將養些時日,這才放下心來,拽著姬宴容出了房門,急聲問道:“丫頭,這到底怎麽迴事?我聽說薑英也掉下懸崖了,你和侯爺如何會碰到薑英?”


    姬宴容細細思量了一番,答道:“那日我帶侯爺去逛街市,恰好碰到薑英,他邀我們去灝山賞景,不料賞景中途,有人刺殺薑英,我同侯爺不慎被禍及……”


    魏天殊濃眉緊皺,啐聲罵道:“又是薑英這個混賬,老子早晚宰了他!”


    姬宴容看著魏天殊狂怒的眼眸,裹挾著衝天的怨念,不敢再多言,心道二舅舅若知曉是薑英拉她墜崖,隻怕現下已經召集人馬殺去雲霄城了,她是半分都不敢透露。


    “丫頭,此番若不是侯爺舍命相救,你我甥舅倆人隻怕生死相隔,侯爺待你恩重如山,你要記得這份恩情。”魏天殊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即便二舅舅不說,乾寧侯於她也有天重的恩情,她現下還不了,可每一筆都清清楚楚記在心中。


    她堅定地點點頭。


    魏天殊盯著陸計離的房門,滿臉可惜,可惜那是個尊貴的皇子之尊,還是歸離軍心所向的天家人物,若是身份能平凡些,就憑著人家對外甥女這份跳崖相救之恩,他魏天殊指定要將對方搶來,摁著他倆的頭拜堂成親。


    魏天殊搖搖頭,幽幽一歎:“可惜啊,可惜,唉!”


    姬宴容不知二舅舅為什麽有感而發,順口問道:“可惜什麽?”


    魏天殊扭過頭來,看著自家清秀可人的外甥女,略帶無奈地抱怨道:“可惜你不是個公主。”


    姬宴容看著魏天殊離去的身影,滿臉不解,覺得二舅舅今日怎麽莫名其妙,難不成是被她和乾寧侯這幾日的失蹤嚇到神神叨叨。


    她也未曾深究,轉身迴了房,非霜已幫她備好了需要用的東西。


    她站在桌前攤開羊皮紙,迴憶著腦中那副羊皮紙上城廓的模樣,提筆借助尺牘在羊皮紙上一一複刻出來,城距稍有些記憶模糊之時,便撥弄算珠好一頓推算,第一版城防圖修修改改,終於在晚膳前繪製完成,她拿過一張新的羊皮紙,又複刻了一份稍微清晰的輿圖。


    終是有些不滿意,她擱下筆,用了晚膳,瞧著外頭黑沉下來的天色,提裙步出房門,往陸計離的院子走去。


    陸庭和陸揚候在陸計離房外,瞧著姬宴容過來,微微頷首,二話不說將房門打開,姬宴容進了房內,站在陸計離床前,陸計離半靠在床上,雙臂耷拉在被子上,抬起淡褐色的眸子靜靜地瞧著她。


    “這般晚了,還以為縣主不來了。”陸計離淡聲道,目光瞧著她安靜地站在床前,離著好大一截距離,他挑眉沉思。


    “怎麽會呢?侯爺是宴容的救命恩人,剛剛有事牽絆住了,侯爺現下感覺如何?”她抬起小臉,問道。


    “無事,這些疼都不算什麽。”他的胳膊微動,眉峰卻疼得輕蹙。


    “別亂動!”她急聲道。


    陸計離輕笑,溫聲輕哄:“沒事兒,縣主既來了,便坐會兒吧。”


    姬宴容思忖著這般晚了,男女有別,她不合適待太久。她搖搖頭拒絕。


    “我一是來看看侯爺傷勢,二是有些城防的想法同侯爺說,說完便走。”


    陸計離思忖著,吩咐道:“過來坐,既是城防一事,縣主可得仔細說說。”


    姬宴容猶豫了一番,她本想等乾寧侯傷勢好些能出房門她再說,可薑英那邊在催城防圖,二舅舅未必會同意她的主意,隻乾寧侯一個,腦子極通透,不會覺得她的想法是異想天開。


    她思索片刻,搬了個凳子坐在陸計離床前:“侯爺,我在想俞城地處邊境,家家戶戶都有修建地室屯糧的習慣,為何城防不效用此法?”


    陸計離眼眸微抬,“縣主的意思……”


    “我知曉城牆有藏兵洞,但藏兵洞的兵力有限,若我們能修建一條隱秘的山道,或是地道,一旦附近哪處出事,隻要發出求救信號,可立馬應急馳援,便是不做應急兵道,一旦發生圍城之困,糧草被截斷,地道或可成為最後的救命稻草。”


    姬宴容說完,目光灼灼地看向陸計離。


    陸計離正垂首沉思,半晌才道:“縣主是想修建一條應急之道,或能聯通周邊軍營,一旦陷入絕境,便可令馳援軍出現的神鬼不覺?”


    姬宴容點點頭,她確實這般想,若俞城被圍困,她希望二舅舅能有最大的程度的後路來抵擋敵軍。


    “地道一事,澧陽軍中已有少量應用,成效不錯,但聯通周邊軍營,工事之大不說,極容易被人發覺,一旦被人察覺,地道便失了神鬼不覺的先機。此事我會再好好思量細節,待思量妥當之後再同魏將軍提。”


    陸計離的應答倒令姬宴容有些吃驚,旁人嗤之以鼻的想法,他竟沒有一口反駁,若普通人聽了定要嗤笑她女兒家頭發長見識短,杞人憂天之類,可乾寧侯竟什麽都未說,半是答應了她。


    她這會兒倒是不曉得該怎麽說,她難道要問乾寧侯為何這麽信她?


    “唔!”陸計離手臂一動,疼得輕唿一聲。


    姬宴容猛然迴過神來,小臉微變,急急坐上床沿,湊近去看他包著白布的手臂,“碰著哪裏了?讓你別動你非動,怎麽一點都不聽呢。”


    陸計離口中溢出低低輕笑,垂眸看著扒拉他手臂仔細查看的姑娘,悄聲取笑:“初見縣主,縣主說敬畏我而非怕我,如今見著我好似不是敬畏,而是掙紮疏離。”


    聽著陸計離的話,姬宴容心疼的麵色一滯,隻見陸計離湊近了俊臉,溫熱的唿吸噴灑在她鼻尖,她小臉一僵,看著近在遲尺的淡褐色眼眸裏,好似藏著春日暖陽,又好似藏著冬日霜沫,迷離而勾人,一下下勾著她的心。


    “你為何要掙紮,又為何要疏離我?”陸計離深深地看著她,卻似在探究她內心。


    “我沒有,侯爺多慮了。”


    姬宴容麵色有些僵硬,退開兩步,心尖開始泛起針刺般密密麻麻的疼痛,她蹙眉捂著心口,看著陸計離清絕好看的臉,扭頭轉身跑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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