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內情?”姬宴容好奇地探著腦袋,看向周遭憋著笑的士兵。


    “這個……”周遭士兵一擁而上正要解釋,陶三榮臉色一拉,將身後蠢蠢欲動的人推迴去,冷聲道:“我自己說,不用你們在這給我添油加醋,胡說八道。”


    姬宴容失笑地看著這群單純的士兵,又側頭去看陸計離,他正凝眉思考著什麽,她總算懂了他為何喜歡軍營,放不下袍澤之死,將士兵的性命看得如此之重,是因為他感受過兄弟情義之重,上京中多的是勾心鬥角,卻唯獨沒有多少真心情義。


    “我平日裏愛瞎琢磨,就時常愛碎嘴與馮副將提意見,馮副將不耐煩聽我的意見,恰逢他外甥馮子遙投軍後立了點小功,馮副將便將我貶為副校尉。至於夥頭軍……“陶三榮臉色有些許僵硬,”某一日我恰逢有事便出營尋馮子遙,下人領著我進房,我以為是馮子遙,豈料進去後是馮子遙的相好,然後……“


    “然後……”姬宴容聲線微提,小臉潮紅,怒罵了聲:“你禽獸!”


    “唉,姑娘說的是,這個禽獸……”


    “無恥,下流!”


    “何止下流,偷上級相好,陶校尉好本事~”


    姬宴容滿臉震驚地看著周遭開始調笑,這種於理不合的事情他們調笑地這般肆無忌憚,她滿臉灼紅,對麵陶三榮的辯駁被隱沒在周遭的笑鬧中。


    “夠了!”陸計離臉色微沉,一掃掃過周遭,洞穴裏瞬間靜默,“這裏不是軍營,有姑娘家,少擺你們這些兵痞子模樣。”


    “我沒有,我真沒有,不管那女人怎麽勾,我都沒有,但是我又不能打女人,又被她纏得走不了。恰好馮子遙迴來,便誤會了。”陶三榮可算逮著空隙說下去,看著陸計離,滿眼真誠:“侯爺,你要相信我,我真沒有。”


    “我不信!”不知周遭是誰突兀之間來了一句,又是一陣哄笑聲。


    陶三榮被氣得狠了,指著一臉憋笑的姬宴容,大聲說道:“那女子都沒姑娘長得一半好看,我偷她?我夥頭營的二黃都不信。”


    哦~


    “原來陶校尉覺得姑娘好看?”陶三榮聽著周遭的風向詭異地又變了,他有些頭疼,於是有人大著膽子問姬宴容,“姑娘姓甚名誰,覺得我們陶校尉如何?”


    姬宴容身子一僵,看著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兵痞子,她巧笑嫣然,迷倒一幹未曾近過女色的士兵,揚聲道:“我是明儀縣主,姬宴容!你們這幫子叛兵,鬧歸鬧,可不帶這麽把人拖下水的。”


    周遭死一般的寂靜,她好笑地看著石化的眾人,朝著身旁的陸計離道,“侯爺,我去外麵透口氣。”


    “去吧,別走太遠。”陸計離點頭。


    姬宴容起身朝著洞穴外走,身後傳來幾聲拍打,陶三榮隱忍著怒意叱罵聲傳來。


    “叫你們嘴上沒個把門兒的,把話扯哪去了,這下好了,把縣主氣走了,她是我救命恩人,我真想打死你們!”陶三榮恨得牙癢癢。


    姬宴容走出洞穴,看著周遭白雪茫茫,如今尋到叛兵,這群人也並未有反叛之心,想著很快便能迴去,心中著實開心,她心情極好,蹲下身子抓著雪團在一起,想堆個雪人,以前離錦離袖喜歡拉她一起堆雪人,可是她懶,又怕寒,每每不肯一起動手。最後堆雪人的是離錦和離袖,點評雪人的是她這個看客。


    指尖的雪團漸漸化開,刺骨的寒意傳來,她一把扔掉雪團,她從始至終都不會堆雪人。


    “在做什麽?”陸計離不知何時站在身後。


    她抬眼望去,陸計離正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她起身問道:“侯爺可都問清了?”


    陸計離將手中一塊炙烤地香噴噴的馬肉遞給她,她接過,掌心被冰雪刺痛的寒冷瞬間被馬肉的溫熱所取代,心尖上都冒著暖。


    “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這些屯騎兵尚能用,但我也不能單聽信他們一麵之詞,明日我帶他們一起迴去,我會先去朝州軍營探探虛實,他們若的確冤屈,我也不能坐視不管。”陸計離道:“所以保存好體力,明早開始啟程。”


    “可是我們馬匹不夠,若要穿越萬雪峰,走過雲繞山,又徒步走過拖馬山,他們很多人在雪山待得久了,得了雪盲症,已然有些目不能視,這種情況之下,活著走出鞍山的機會很小。”姬宴容有些擔憂。


    “他們是戰士,是士兵,即便不能戰死沙場,也不該被如此窩囊地困死在雪山中。”陸計離已經同他們說好,他們已經答應隨他迴去,這是作為將士自己的抉擇。


    “比起他們,我更擔心你身子吃不消。”陸計離覺得姬宴容身子太纖弱了,風一吹感覺要跑似的。


    “不用擔心。”姬宴容抬眼粲然一笑,“乾寧侯唯一的關門弟子,鞍山困不住我。”


    她有此自信,恰如乾寧侯對於萬事的自信。


    到了晚間,姬宴容也終於搞懂了這群人被冠以兵變的緣由。簡而言之,朝州軍營有人克扣士兵的軍餉,屯騎營克扣得最為嚴重,陶三榮原是屯騎營的校尉,卻因朝州副將因私廢公,扶持外甥坐上屯騎營正校尉,將陶三榮這個正校尉貶為副校尉。


    陶三榮被貶後,本就被克扣的軍餉分到底下士兵手上便更少了,陶三榮身為副校尉無法再護佑底下兄弟,但他為人得兄弟支持,正校尉馮子遙本就看他不爽,加上誤會他偷自己的相好之後,幹脆將他貶去了夥頭營。


    徹底失去陶三榮庇護的屯騎營士兵日子越發艱難了,不僅是軍餉被克扣的無奈,還有對陶三榮的可惜之心,眾人合起夥來為陶三榮喊冤,正校尉馮子遙以聚眾鬧事為由處罰了近幾十名挑事的兵士,於是屯騎營兵士眾怒,開始反抗馮子遙,事情一大,軍營主將知曉後開始強力鎮壓。


    暴力鎮壓之下,屯騎營上百人被斬殺,兩百人直接揭竿而起衝破軍營防線潰逃。朝州主將怕擔責,直接將這起反抗事件定性為“兵變叛逃”,一路追殺他們至鞍山。


    陶三榮原為屯騎營校尉,被貶夥頭軍擔憂往日的兄弟被屠殺殆盡,於是在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悄摸著溜出軍營,想要趁機勸迴往日的袍澤兄弟,於是他的通緝畫像掛滿朝州周邊郡縣的大街小巷。


    罪魁禍首陶三榮挑動屯騎營士兵兵變叛逃,擔責的有了,幫兇的也有了。


    所以,這出兵變傳得繪聲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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