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費真和孟平川,在書信往來中,感情越來越深,一年匆匆而過,次年正月,孟平川的長子孟景,呱呱墜地,孟府一片歡騰。


    這一年,費真15歲,夏天,孟之識在灌口韋誠的農莊,聽到孟平川大婚,而且已生育一子的消息,為女兒心痛了好一陣子。


    自從前年,孟公一子冒雪深夜造訪,他方知愛女與孟公子的感情,費之識經曆過家世的興盛衰落,把名望和財富視如糞土,他希望兒女親家,皆是平凡世家,能在這亂世中,苟且活命,繁衍生息就行。


    費真的二哥費加,年方17歲,與灌口商戶呂氏結親,當年二月,已經完婚。


    於是,費氏夫婦商議,與費真另覓姻緣,待她稍長,成婚不遲。


    費之識放出話,“小女及笄,欲結姻親。”


    一時間,慕名而來的才子名儒,踏破門石。


    費真“養在深閨”,不諳世事,出於好奇,問奶媽吳娘,方知父母在為她選夫婿。


    她驚慌失措,哭倒在娘親麵前:“娘親,女兒還小,不想嫁人。”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古亦然。”費夫人無盡憐愛,撫摸著懷中的女兒。


    “娘親,即便要嫁,為何不讓女兒自己選?”費真撒嬌道。


    “為娘允了,真兒,你可在簾裏偷看,提親之人,你中意的,娘會遂你的願。”費夫人道。


    “女兒說的不是他們,女兒說的是……”費真欲言又止:“女兒講的是平川哥哥……”


    (二)


    “傻孩子,你忘了我們怎麽來的?”碰巧,費之識在門外,聽見娘倆的對話,便進屋勸導女兒:


    “如今世道不平,武夫當道,隻知砍砍殺殺,今天殺了皇帝自己做,明天被人殺了,寶座異主,自己的近親慘遭屠戮,還不如隱居山林,過平平淡淡的日子,方可保住性命,也不知這亂世,何時是個頭啊?”


    “爹娘知道你的心事,你與孟公子青梅竹馬,但是他的父親是一介武夫,帶兵征戰多年,做了一個西川節度使,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


    “這人野心不小,我在這山野,也能嗅到他想稱帝的雄心。”


    “他與東川節度使董璋一向不和,明爭暗鬥,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我曾聽說,他們雙方眼饞對方的地盤,暗中使壞,董璋讓東川的鹽販把鹽大量運往西川,賺西川的錢,而西川孟之祥則在漢州設卡,對東川來的鹽販課以重稅。”


    “他們這樣勾心鬥角,卻能棄前嫌,結為兒女親家,說明孟之祥此人,野心很大。”


    “再說,孟平川若真心疼你,就不會答應他的父親,讓你當偏房,一輩子被正室壓著,被辱事小,說不定有性命之憂啊。”


    父親說得不無道理,真兒迴到閨房,柔腸寸斷,“他若真喜歡我,怎會這麽快就生下孩子?”


    (三)


    輾轉反側後,她決定斬斷情緣,便給孟平川寄書一封:


    奴家垂髫時,見君在韋戶。


    兩小無猜疑,嬉戲月城湖。


    幼小識琴書,高山流水處。


    愚妹清且純,川哥時時護。


    年年來相見,日日拒歸途。


    光陰無留意,豆蔻二月初。


    二王殿前誓,此生不相負。


    別後一年餘,誓在少錦書。


    君已為人夫,妾亦為人婦。


    從此滅前癡,情淺薄如霧!


    信托鴻雁,費真絕了心。時日過了九月,已是仲秋,山裏如冬天般寒冷。


    這一日,費真一家吃過晚飯,在堂前圍著火爐嬉戲。


    長工阿山進屋說有公子造訪,原以為是求親的,費之識一邊吩咐家眷迴避,一邊與阿山去門口迎客。


    來人竟是孟平川主仆。


    “伯父安好?”孟平川揖道。


    “托公子福,無病無災。”費公迴道:“不知公子深夜到此,有何貴幹?”


    看見費父疏離的眼神,平川頓了頓:“伯父大人,能否允小侄,進屋再敘?”


    “賢侄是貴客,本應相邀寒舍,無奈家有尚未出閣小女,怕壞了名聲。”費之識拱手道:“還望公子體諒。”


    “大人,您太不講道義了吧?”平川身後的小六子,在旁插話:“如此冷的天,大人是想凍死我家公子嗎?”


    “小六子,不得放肆。”平川阻止道。


    (四)


    “多謝小哥的提醒,公子貴體,在老身這裏,凍著餓著,在下不忍於心。”費之識道,他迴頭吩咐阿山,帶孟公子到陸二家暫住一晚,明日自行方便。


    “伯父,小侄鬥膽,有事請教。”孟平川跪倒在屋簷下。


    “使不得。”費之識上前,乘勢托起孟公子:“公子有甚吩咐,但說無妨,何用請教二字。”


    “伯父,我們分別一年有餘,往日和今日,伯父待小侄判若兩人,不知小侄何處唐突,引伯父生怨?”平川問道。


    “賢侄,在下無怨。”費之識搖頭說:“爾等顯赫世家,我等尋常百姓,以前不知深淺,高攀閣下,雖在韋莊相見甚歡,但終究你我天壤之別,無法長久。”


    “小侄懂了,伯父是在怪小侄娶了董氏,此非小侄本意,小侄抗爭過,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侄是生在孟府,被迫承擔孟氏之責,小侄也有萬千怨言,又能奈何。”平川言語懇切。


    “我十歲認識真妹妹,至今九年有餘,我們倆心相印,望伯父體察。”平川說到動情處,眼角也濕潤了。


    “既然你倆心心相印,你卻納別人為妻,生下了兒子,此話甚謬,再說,真兒又算你什麽呢?”費之識怒道。


    (五)


    “伯父,家母已應允我和真兒的婚事,一切婚嫁禮儀如正室,待真兒進府,別院居住,絕不敢虧待,小侄指天發誓,再不納妾,此生獨愛真兒。”


    “公子還年少,一生太長,未發生的事,變數太多,老生都不敢言。”費之識話未說完,隻聽“唰”的一聲,公子抽出腰間佩劍,倏然飛向頭顱,割下一縷青絲,雙手捧上。


    “小侄明誓,如違誓言,必如手中青絲。”孟公子跪在地上,兩指指天,言道。


    費之識嚇得後退兩步,“賢子呀,莫要如此,你已娶妻生子,真兒不會嫁給你做小的。”


    “小侄此心,日月可鑒,望伯父成全。”公子再次拜倒在地。


    “唉!”費之識長歎一聲:“請公子見諒,今夜移步陸二家,帶老生與拙荊商議後,迴話如何?”


    “謝伯父成全。”公子兩拜後,牽馬隨阿山去了。


    費之識迴轉內室,見費真正在房間,陪著娘親說話。


    “爹爹,何人深夜來訪?”費真問。


    “真兒,一投親之人,走錯了門庭,你快些迴房睡覺,爹也乏了。”


    “爹娘早些安歇,真兒告退。”費真收斂好奇心,迴房就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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