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昭覺得自己有問題。


    讓她倒帶重播一下。


    就在不久之前,坐在小角落裏的江小昭還想著一直苟在原地,等老板或者班主任來救。


    她不能看著無辜女孩子被人霸淩,於是摻和了小巷裏的打架,又跟著被救的女孩子進了教學樓,接著她就想去單挑王庭了。


    乍一看沒什麽毛病,仔細一想,如果說第一次的見義勇為可以用正義感爆發來解釋,第二次的熱血上頭就顯得不太自然。


    苟在蘑菇亭裏和苟在女廁所裏都是苟,是誰給她的勇氣在敵人未知,狀況未知,目標未知的情況下跳起來正麵剛?


    “什麽?”韓澈打斷了江小昭的反省,指了指江小昭鼓鼓囊囊的褲口袋。


    江小昭聽明白了,從大口袋裏摸出一個錢包。


    又一個錢包。


    一堆錢包。


    韓澈:“……?”


    麵對著少年指控搶劫犯一般的目光,江小昭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解釋:“這個,我剛才是劫富濟貧……不是,也不是劫,他們是自願給我的,真的,我態度可好了。”


    少年麵無表情,再次艱難又努力地憋出字來:“別拿。”


    江小昭“哦”了一聲,乖乖地把七八個錢包摞成一堆,上交給韓澈。


    韓澈卻連連退開:“扔。”


    這不太好吧?


    錢包裏的現金雖然不多,但那也都是錢啊!


    江小昭垂死掙紮:“破壞現金犯法的,不好吧?”


    韓澈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這死寂的時間過於漫長,久到江小昭以為韓澈已經默許了她繼續留著錢包。


    就在江小昭將這些錢包一一打開,將其中的現金整理抽出,做著精簡的時候,韓澈忽然伸出手,拿過一個空錢包,在空中甩了甩,翻開每一個夾層尋找,最後捏著兩邊皮麵,用力一扯。


    皮麵被撕破的輕響裏,內部夾層一覽無遺,一片畫著古怪符號的薄布片隨之飄落。


    韓澈一臉嫌棄地捏住了那片薄布,上麵擠滿了江小昭看不懂的字符,它看起來不屬於任何一種江小昭已知的語言。


    江小昭目瞪口呆。


    韓澈一個字一個字地努力說話,像個嚴肅的穀歌語音機器人:“這是一條魔紋,能影響人的理智,降低共情,增加衝動、暴虐、嗜血的負麵情緒。”


    “我之前遇到的學生身上也有類似的東西,他們受到魔紋影響更深,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一見到我就開始主動攻擊。”


    說完,韓澈手心電光跳動,布條引燃,很快燒成了灰燼。


    江小昭驚訝地看著韓澈:“原來你能說這麽長的句子!”


    韓澈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要讀條。”


    他整理表達需要的時間比普通人長,所以才不願意開口。畢竟大多數情況下,等他想明白說什麽,別人已經轉過兩三個話題了。日常問題不大,反正大家說的話95%都是廢話,沉默就沉默了。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很少有陌生人有耐心等他說完,要是他獨自一人走丟就很麻煩。


    江小昭明白了。有些人的冷酷無情屬於主動技能,而韓澈的屬於被動負麵效果。


    知道了不能拿錢包的原因,江小昭將現金全部取出,剩下的物品一起扔進了廁所坑位裏,隨著衝水聲響起,所有的東西都消失無蹤。


    “其實應該放在有害垃圾裏,可是這裏的垃圾桶沒有這個分類。”江小昭為沒有做好垃圾分類而有些忐忑。


    這種廢話,韓澈當然是不會接口的。


    江小昭想了想,問出重要的問題:“我在學校跟人打了一架,有幾名學生被我打進了醫院,其中兩人又從醫院裏逃跑了。他們離開的時間跟你差不多,你見過他們嗎?”


    韓澈點了點頭:“死了。”


    江小昭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他們是怎麽死的?”


    韓澈沒有殺人的理由,那難道是被這裏的學生動的手?!


    這個問題看起來有些複雜,因為韓澈再次進入了讀條模式,雙眼有些放空地注視著不知名的遠方,無表情的臉上透露出一絲壓力。


    許久,韓澈才說:“我看見他們與空氣對話,很像被魔汙染後的症狀,就跟過去監視。有無形的存在給他們指路,他們直接去了學校車庫,在那裏被抹去了存在。”


    抹去了存在?


    聽上去像是從肉體到靈魂都永遠消失的一樣。


    江小昭去過地府,她知道人死後靈魂是會經過審判,再次轉世投胎的。但“被抹去存在”這種死法,聽起來就像是連轉生都不會有了一樣。


    韓澈還沒說完:“他們的獻祭喚醒了一個未被記載的沉睡魔種,它的蘇醒扭曲了時空,讓我掉進了這個小世界。”


    這種事情屬於家常便飯。他哥,秦老師,還有整個鹿市的其他異能者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封印魔種,追捕被魔化的各種東西,以及處理界縫。


    江小昭聽得腦殼疼。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魔種是啥?小世界又是什麽?前世她為什麽沒聽說過?


    江小昭滿腹問題,但以韓澈的迴複速度,眼下顯然不是細問這些的好時機。


    江小昭隻能裝作聽懂地點點頭:“你知道怎麽迴去嗎?”


    韓澈繼續憋字,隔了會兒才開始說明:“殺死此方世界‘主宰’,尋找界核。如果界核不在這裏,去下個小世界繼續殺。”


    還有“下個世界”?!


    一共有多少個世界?像是抽空卡池才會出貨的非洲人,豈不是要找遍所有世界才能迴去,那需要多少年?!


    江小昭嚇得人都有些傻了。


    韓澈一直看著江小昭,這位萌新同伴生動的表情自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韓澈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示意江小昭再等等他說話。


    韓澈:“有人跟你一起來嗎?”


    江小昭連忙點頭:“有!我是跟老板,秦老師和胡瑤同學一起來噠!”


    韓澈絞盡腦汁地試圖表達安撫,隻可惜他的表情實在沒能做出相應變化:“最多四層。”


    用異能者圈內的說法來說,界縫的機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但凡能把進入者分去不同的世界,絕不會讓他們湊到一起。江小昭能遇到韓澈,說明至少多出了一人。


    江小昭“哦”了一聲,因為尚在消化信息而顯得有些呆滯:“那我們現在去殺主宰嗎?”


    殺了推塔比較方便?韓澈內心默默吐槽了一句,想到說出口恐怕又是五分鍾,抿了抿唇壓下了分享笑話的心。


    韓澈:“先做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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