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鹿市中學一百米處,一輛普通的五菱宏光停在小巷的入口處,一雙如兇獸般的猩紅眼眸靜靜看著不遠處的校門,一隻骨節粗大帶有疤痕的手握著把被血色浸透的菜刀。


    王勇眼中翻滾著濃鬱的血色,一如他沸騰的理智。


    他昨晚上殺了他的房東,那是個有錢人。不到三十歲就有很多房子,每一次來催租,穿的衣服都不一樣。


    可她有那麽多房子,卻不肯讓他白住一個月再交租!


    呸,有錢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那都是剝削他們這些窮人才賺的錢!本來應該是他的錢!


    對了,那女人可真漂亮啊,特別是驚恐地求他饒命的時候……


    “噗嗤——”王勇好像又聽見紅色血液從雪白的胸口噴出來的聲音,他的眼睛更紅了幾分,目光在校門口梭巡。


    他知道,這個學校裏都是有錢人。能再多殺幾個這樣的,閻王爺麵前都倍兒有麵子吧。


    他殺了人,是會被槍斃的,不行,他要多殺幾個,這才夠本……


    讓他看看,先從誰開始。


    血紅的視野裏出現了一對牽著手的少年男女。


    男孩子神色淡淡,五官精致完美得不像話,是他最討厭的、長著一張小白臉整天就知道裝逼的那種男人!


    他們走近了!


    念頭閃過,王勇緊了緊握著菜刀的手,猛地疾衝而出!


    對潛在的危險一無所知的江小昭正在專注表演獨角戲,該配合她演出的小夥伴麵無表情充耳不聞,她甚至感受到了來自小夥伴靈魂的不屑。


    江小昭:“武道館離學校挺近啊,這樣上學真方便。”


    韓澈:“……”


    江小昭:“你是武道社的社員嗎?會去武道館二樓訓練嗎?”


    韓澈:“……”


    江小昭:“武道館是每天都有訓練嗎?那社員豈不是每天都要參加活動?還是說一周去兩三次就好?”


    韓澈:“……”


    江小昭:“嗚嗚嗚我都想不出說什麽了,求你理我……我了個大……”


    眼角餘光瞥見一抹血色刀光直衝而來,一團灰紅色的人影緊隨其後,江小昭條件反射地飛起一腳!


    “喀”地一聲輕微脆響,似乎有什麽慘遭折斷,那把危險的菜刀自主人手中脫飛而出,撲騰出一片塵土。


    江小昭沒敢大意,幹脆利落地使了手擒拿,行雲流水地把突襲者的臉按在了地上。


    “……槽。”這是江小昭鬆了口氣的話尾音。


    這麽大的動靜,地上還飛出一把帶血的菜刀,四周早有不少學生被吸引過來,不遠不近地看著。


    江小昭對著他們喊:“男生去找門衛,女生打110報警,麻煩配合啦!”


    眾人才迴過神,一個個滿臉興奮,找門衛的找門衛,報警的報警。


    稀罕呢!人生十幾年,也就遇上這麽一次現場抓逃犯,剛才那一刻太危險了,那女孩子身手可真好……


    當片警駕著“嗚嗚嗚”的警車終於趕到的時候,王勇的臉已經快要與地麵摩擦出熱情的火花血花與腦花了。


    而讓江小昭驚訝的是,從警車上下來的,還有老板韓深。


    嗚嗚飛馳的警車裏——


    “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殘酷。”韓深沉聲道。


    “有人能為了三千殺人,那你要有五萬獎金,還不得招惹十幾個人,一人一把刀啊?”


    “所以小朋友手握五萬獎金很危險的,不如老板替你存進銀行,保管幾年?”


    “好啊,那就麻煩韓老板了。”江小昭深以為然,覺得很有道理。剛才韓深簡單講了車後關著那人犯了什麽事,江小昭雖然自己也窮,可真不能理解這樣的壞人。


    雖說真要跟人剛起來,她也不怎麽虛,可到底也有亂拳打死老師傅的可能性,沒必要冒這個風險不是。


    “韓老板真是好人。”江小昭感動地補充。舍己為人呢!


    韓深噎了一噎。原本隻是開個玩笑,萬萬沒想到,這小孩長得那麽聰明,居然是個憨憨。


    警車裏靜默了片刻,開車的片警壓著嘴角,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沒一會兒,又並道趕來了幾個刑警,幾個人帶著王勇迴去做筆錄。


    江小昭第一個進去,詳細說明了經過才出來。


    隔壁的審訊室裏,王勇哭得聲淚俱下,熱火朝天。


    “不去聽故事?”韓深坐在江小昭身邊,用眼神點了點審訊室,手上依舊抱著平板電腦。


    江小昭搖頭:“有什麽好聽的。不幸的人多了去了,他也不是獨一份。”


    韓深笑了笑,輕聲說:“這種問題上倒是腦子清醒。”


    被誇獎了的江小昭笑得眯眼:“老板怎麽會在警車上呀?”


    “碰巧啊。”韓深語氣平淡,“我本來準備給你買雙鞋買條褲子,順路抓了個小偷,就報警了。”


    江小昭看看隻有一間有人的審訊室,好奇得不得了:“那小偷呢?”


    韓深嘴角抽了抽:“那女孩兒動了胎氣,我們又把她送醫院了,女警陪著。”


    江小昭:“動了胎氣可還行。”


    韓深一拍大腿,跟著唏噓:“可不是,我瞧著跟你差不多大呢!肚子都好大了,哪個缺德的孫子這都下得了手!”


    江小昭:“就是就是!”


    周圍豎著耳朵聽八卦的辦事群眾紛紛附和。


    韓深:“剛才說到哪兒來著?”


    江小昭:“你買鞋買褲子,順手抓了個小偷。”


    韓深:“說到這個鞋和褲子,我帶來了,你去洗手間換上試試。”


    江小昭現在還穿著睡褲呢。


    江小昭接過塑料袋一看:“唉,多不好意思,鞋還有兩雙。”


    韓深:“菜場邊上買一送一,一雙五十塊,兩雙還是五十塊。”


    韓澈做完一言不發的虛假筆錄,出來就看見自家親哥和“不認識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圍觀的看客還拍手叫“好”。


    “不認識的人”江小昭蹦達蹦達去牽韓澈:“兄弟!我們繼續去上學鴨!”


    (σ′▽‵)0_0)σ


    韓澈死寂的眼裏透著一絲茫然。


    韓深趕緊救場:“阿澈,你忘了嗎?她是你失散多年異父異母的妹妹啊!”


    好像是有這迴事。


    韓澈點點頭,垂眼握住江小昭的手。


    韓深用手機給親弟弟和便宜妹子訂了快車,沒有一起走的意思,隻叮囑江小昭:“我還有點事,我弟交給你了。”


    江小昭鄭重地點點頭:“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不是,坐個快車而已不用立這種g。


    ……


    江小昭和韓澈抵達鹿市中學時,第二節課的下課鈴聲剛剛響起。韓澈去高二1班教室,江小昭去教務處辦理入學手續。


    新上任的教務主任自鼻孔裏瞥江小昭一眼:“江小昭是吧?初三21班。”


    江小昭端端正正地舉手:“老師,我覺得我可以做高中生。我……”


    主任秀眉一皺,打斷江小昭:“你說做高中生就做高中生?你到底懂不懂鹿高是什麽學校?你搞清楚,一個外地來的孤兒,能進這個校門都是你的福分。”


    江小昭不懂這位老師為什麽這麽生氣,她試圖講道理:“老師,我可以做考卷證明的。”


    主任“嗬”地嗤笑出聲,姣好的臉上寫滿了扭曲的怨憤:“每個抽到我們這的孤兒都是這麽說的,結果呢?年輕人,不要以為自己難得運氣爆發一次就是天之驕子,盧瑟永遠就……”


    “咚咚~”兩聲敲門聲打斷了年輕主任的暴躁發言。


    門口站著個瘦高個的青年,年輕得像是剛畢業的實習老師:“周主任,我剛從校長辦公室出來。校長讓我帶個口信哈,他說今天來報到的江同學見義勇為,心性可嘉,要盡量滿足這樣的困難學生需求。”


    周主任半張的嘴尚未來得及合上,像是一條即將窒息的魚般哆嗦著唇。


    江小昭小心翼翼地問:“那,那我能做試卷了嗎?”


    周主任的視線從麵前怯生生的女學生,轉到門口杵著不動看熱鬧的年輕老師,臉色姹紫嫣紅,變了又變。


    半晌,她才調整好情緒,豎了白旗:“你想去哪個班?”


    校長下的口諭,不敢聽不懂。


    江小昭毫不猶豫:“高二1班。”


    “嘶——”門口的老師似乎牙疼發作了。


    江小昭扭頭看了一眼,沒放在心上。


    其實去哪個班對她來說沒什麽差別。說起來可能沒人信,但她真的是個學霸。


    前世江小昭能成為混在精英小隊裏的非異能者,靠的就是苦練出的變態體質,與理論考試全科滿分的魔鬼素養。中學階段的知識點,連生態艙裏都能找到,應該沒有超出她的姿勢範圍。


    周主任深唿吸幾口氣,花了兩分鍾“噠噠噠”地操作完電腦,無力揮手:“剛好,門口那個就是你的班主任,你跟他去吧。醜話說在前麵,我們學校沒有留級,隻有開除。要是期末考試不合格,嗬嗬。”


    這就完事兒啦?


    江小昭有些憋悶,周主任還是不相信自己,隻是礙於校長“淫威”才開的後門。


    不開心。


    不開心就要大聲bb:“老師,我真的可以考試。”


    周主任翻了個白眼,扭過頭。


    門口的年輕老師打著哈哈:“是是是,我們下個月有月考,能考一整天呢,同學你別急,到時候咱們一定考試。”一邊示意江小昭跟他出去。


    江小昭無奈,隻能跟著走。


    年輕老師姓秦,性格熱情得有些自來熟。


    江小昭一邊聽著他閑扯,一邊往教學樓去,早就把不能考試的失落扔在了腦後。


    畢竟秦老師拋出的第一個知識點就很關鍵——


    “周早更說的那些話你別在意,她家接濟了她老公十多年,結果前陣子抓到那男的出軌,氣得她都早更了。年紀輕輕的,內分泌失調,哎呦……”


    江小昭也“哎呦”了一聲,同情道:“那是好慘哦。”


    談笑間,高二1班的門牌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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