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島之上的夜分外安靜,月光掩映之下,三個帳篷成犄角之勢靜靜佇立,帳篷之外,麵對著空地的方向,一名守夜的弟子靜靜的坐在一個巨石之上,承擔著警戒的任務。離空地最近的帳篷內,一人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這人則是白日裏找過一凡的董科了。他腳步極輕,默默走到守夜之人身邊。


    守夜的正派弟子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去,向董科點了個頭,輕聲問道:“董師兄大晚上出來做些什麽?”


    董科答到:“想到明日的大戰,今夜有些難以入眠,故此出來轉轉。我先去小解一下,隨後便迴來與你共同警戒。”說著拍了拍那名弟子的肩頭,向另一側走去。守夜之人點了點頭,又將目光移迴到了空地之外。


    不知過了多久,董科終於轉了迴來,走到了守夜弟子身後。忽然見他麵露驚色,用手指著營地中的一角道:“咦,這個仙陣似乎出了些問題啊。”


    守夜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營地之外,原本包裹著的一層極淺的薄膜好像沒有了似的。正欲開口預警之時,他的嘴突然被捂住了,隨後便覺得後腰之處傳來一陣劇痛,掙紮了幾下,頹然倒地。


    董科抽出守夜弟子身上的匕首,在衣服上將血迅速擦幹,映著月光翻動了幾下,月光打在匕首之上,閃出了幾許光芒。


    營地之外三個身影迅速靠近,眨眼間便到了董科身邊,董科手指的其中一座帳篷,道:“林一凡便居住於此。”話音未落,他突然睜大了眼睛,一把長劍穿胸而過,想要大聲唿喊之時,喉嚨上湧出的鮮血卻不停的冒了出來,讓他發也發不出一絲聲音,隨後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魏曆看也不看董科一眼,提著劍徑直向離他最近的一座帳篷衝去。他手下的神水部正負門主也不遲疑,繼續向前,目標赫然正是一凡三人所在的帳篷。


    一凡雖然白日裏喝了些酒,但大戰在即仍難沉眠,此時隻是和衣而臥,閉目養神而已。忽然間他聽見隔壁的帳篷之中傳來了一陣慘叫之聲。頓時大驚失色,一把拿起了放在床邊的寶劍,衝出了帳篷之中。


    剛一出帳,一凡隻覺得腦邊有一股極其淩厲的刀氣傳來,急忙以腳蹬地,瞬間止住了前衝之勢。兩把長刀從他麵前迅速劈下,隻差一毫,便能將他的頭砍成兩半。


    一凡將劍向左右急刺,將偷襲之人稍稍逼退,這才到了帳篷之外。此時的營地之中,兩張帳篷中的人具已走了出來,此時距自己較遠的帳篷已然倒塌,其外有三人相對站立,但有兩個人都失去了一隻右臂,搖搖晃晃的樣子看上去也隻是勉力支撐方能站住。他們對著的一人赫然正是魔教四長老魏曆了。


    一凡看了這個情景,便知道魏曆此行的目標其實並不在自己,反而是這些人了。他顯然想先將這些人幹掉,隨後再來對付自己,想來失去了眾人的幫助,僅憑一凡自己便不在魏曆眼中了。


    魏曆偷襲得逞,一連砍掉兩人右臂,此時已不管這重傷二人是死是活,提劍向另外三人逼去。魏曆對麵的童威一聲怒吼,將手中銅棍由上而下的向魏曆砸去,其勢兇猛異常,似有千斤之力。他旁邊的兩名鎮山幫弟子不甘落後的抬起劍來,向敵人急刺過去。


    魏曆並不用兵器格擋童威手中銅棍,閃身躲過這一擊,同時一側衣袖卻如繩子般直接卷到了銅棍之上,發力向邊上甩去,繞是童威身材魁梧,力量極大也握不住手中兵器,銅棍打著轉遠遠的飛了出去,落在了營地之外。魏曆一擊得手,動作不停,將手中寶劍,左右橫劈,隻聽哢哢兩聲響,鎮山幫兩名弟子手中的劍,竟一下子斷為了兩節。


    一凡見同伴處於險境,怎能不急,便欲縱身上前相助,剛踏出一步,就被手持長刀的魔教神水門門主擋住。他受阻之下也不遲疑,腳下幻移步起,手上配合著鳳凰山的高超劍法,急急地與敵人戰在一起,這一套功夫正是那日戰勝黃升雲所用的了,不過這次哪還有和黃升雲遊鬥時的那般耐心,反而步步緊逼,欲迅速致對方於死地。


    神水門門主似乎也十分清楚他的打算,一柄長刀護在身前,隻守不攻,他一身修為著實不低,一凡一時間竟也拿他沒什麽辦法,心中愈發焦急起來。


    此時帳篷之中,一男一女迅速衝出,正是釋宏與柳如絮了,二人略一觀察已將場上形勢看了個大概,兩人對視一眼,釋宏一下子擋在了一凡與神水門門主之間,柳如絮則拔劍與另一人相鬥了起來。


    一凡此時終於騰出手來,飛快的向魏曆一側靠去。剛走出幾步,便同時聽到兩聲尖叫,與魏曆交戰的三人僅有兩人捂著右臂向後退去,指縫之間有鮮血噴湧而出。唯一未位被砍斷右臂的童威也不過多扛了一招便被魏曆一劍刺中大腿,雖然強撐著沒有倒下,但其實也已失去了戰鬥力。


    魏曆身上此時已漸滿了鮮血,遠遠望去如同一尊魔神,他陰惻惻的笑著,火光掩映之下,讓人看上去頗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覺。


    魏曆同樣不再關注這已失去戰鬥能力的三人,此時他心中已然胸有成竹,轉頭向一凡一笑,道:“林少俠,不知你現在還有何奇思妙計呀。”


    一凡沉下臉來,道:“若我此時束手就擒,你可否饒他們一命?”


    魏曆輕蔑的哈哈大笑起來,道:“你說呢?”


    一凡問時便已猜到了魏曆的迴答,不過想暫時多拖延一點時間,看看是否有何轉機。不過看到此時情景,卻頗有些無計可施的味道了。想來為今之計隻有自己多拖住他一段時間,為這受了重傷的幾人贏得一點逃掉的機會。


    魏曆似乎也已看出一凡的想法,臉上露出殘忍的神色道:“哈哈,想拖住我嗎,我劍上早已喂了毒,這毒已然深入他們體內,過不了一時三刻他們便會氣絕身亡。莫說你本領本就遠不及我,便是真能拖我個一會兒,隨著他們一個個痛苦的死去,我的實力卻會不斷增強,這樣戰下去,你怕是毫無活下來的希望啊。”


    一凡聽了他這話,臉上神色又沉了幾分,正如魏曆所言,此時與其相爭必無絲毫勝算,但如果讓他此時便舍這些人獨自逃去他又如何能忍心,這局麵著實讓他進退兩難。


    魏曆雖然嘴上張狂不已,行動上卻不肯稍歇,手持長劍,向一凡急刺而來。一凡深知對方功力極深,並不願與其硬碰硬,腳下仍是施展新學來的幻移步法,手上則是看其破綻,偶爾還上一兩招,若是不中便立刻收手,再次尋找機會,生怕被對方纏上。


    自從那日受了雲溪點撥,一凡對這幻移步法倒是頗有心得,看似是毫無章法的躲閃其實卻是順著八卦之勢,一點點的引導著對方隨著自己的行動而動。不知不覺之中,魏曆也進入了步伐所設的圈套之中。然而魏曆卻與黃升雲不同,他一向以快劍著稱,腳步與劍法都是極快,此時又是功力大增,雖然每一步都踏在一凡所計劃的路線之上,卻能憑著極快的動作掩飾掉自身破綻,橫批豎砍之間招招指向一凡的要害之處,隻是二十餘招,便殺的一凡險象環生,隻有招架之功,而毫無還手之力了。


    童威此時腿上受了魏曆一劍,身上的其實也被他之前刺了數下,受傷已是極重,再加上魏曆劍上喂了毒,此時傷口已成黑色,頭上也有了陣陣眩暈之感,知道自己今日已很難幸免,高聲喊道:“林兄弟,不要管我等,快快逃去,再徐徐圖之。”


    魏曆與一凡交戰之時尚有餘力分神,哈哈大聲笑道:“逃走?他便是由此心怕是也無此能力了吧。”


    一凡也不搭話,他深知焦急在此時非但無用反而會露出破綻,功敗垂成。此時隻是屏氣凝神與其纏鬥,隻是已漸漸難以支撐,想來最多不過數十招便會被他擊敗了。


    童威等人在江湖上闖蕩多年,見多識廣,哪裏看不出一凡如今已是風雨飄搖之勢。眼見一凡一敗,正派中人在此島上便將功敗垂成,他狠狠的咬了下牙,橫下一顆心來,手腳同時用力,猛的衝向二人交戰之處,一把抱住了魏曆的腿。他這一撲就是耗盡了平生之力,縱是魏曆反應極快,竟也著了道兒。童威牢牢的抱著魏曆的腿,高聲喊道:“林兄弟,快走!”


    一凡趁此機會,連向後躍,一下子閃到了數丈之外,神色糾結的看著童威。魏曆之前本已快要得手,此時怒極,一劍向童威後心捅去。童威口中鮮血狂噴手中卻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口中仍是高喊:“快走!”


    隻聽見旁邊傳來一聲驚叫,轉頭看是卻是釋宏與魔教門主拚到最後關頭,釋宏從肩到腰被對方一刀砍透,他手上卻也發出萬丈佛光,一下子擊到了對方頭上。二人同時悶哼一聲,倒在地上,顯然都是不活了。


    一凡深知此時不走,不僅自己,柳如絮也必將殞命於此,看向童威痛苦的的長嘯了一聲,其音悲苦異常,轉身向柳如絮方向衝去,他速度極快,一劍逼開與柳如絮交戰的敵人,拽著柳如絮飛快的向林中去了。


    一凡一邊向林中逃脫,一邊又忍不住的迴頭張望,正看見童威抬頭看著魏曆,狂笑道:“魏老兒,你不是想殺了我提升自身的實力嗎,哈哈哈,老子豈能順你所願?”說著竟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柄匕首,一下子紮在了自己心髒之中。


    魏曆怒極,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麽,又聽見旁邊又傳來幾聲大笑,正是之前被他斬斷右臂的四人,他們此時已身受重傷,眼見不活,看到童威此舉,竟同時高聲大笑,橫劍自刎。四具身體同時倒地,營地之內一時鴉雀無聲,隻剩下魏曆憤怒的唿號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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