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又一次睜開眼睛時,我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就有點奇怪了,我李鐵牛一介軍官,混得風生水起,怎麽會出現在這麽一個破得不能再破的環境?


    隻見這房裏光線昏暗得就像在十七層地下室,陳設簡陋得……總之,不能再簡陋了,身下的木床上隻鋪著一張黑不溜秋的黑狗皮,一個不知道多少年沒洗過的、一時很難判斷出顏色的可能就是被子的東西,堆在腳下。旁邊,一個穿著唱戲的獄卒服裝的男人,齷齪地站在床前。見我醒過來了,他諂笑著問道:“李頭,您老人家醒來了?”


    我疑惑地笑了笑,問他:“兄弟,唱戲呢?我啥角色?我是犯人?”


    那人惶恐地說:“李頭,您怎麽能是犯人呢?您是管犯人的,您永遠是我們的頭兒。”


    我問道:“我怎麽成你們的頭兒了?我怎麽到這兒了?”


    那人一臉驚訝地說:“李頭,您啥都忘了?您昨晚和王都頭在街頭翠花樓拚花酒,拚了大半夜,喝了八壇子老燒酒,把王都頭那狗日的喝趴下了,您也差不多快迷糊了。您是我和老張頭兩個人抬迴來的。昨晚一夜未醒,今天白天也一天未醒。現在,您醒過來了,可是已經又到晚上了。”


    “翠花樓?王都頭?”我一時半會兒消化不了這麽多信息。我又一臉疑惑地問道:“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你就簡單些說,這裏是哪兒?你是誰?王都頭是誰?拚花酒又是怎麽迴事兒?”


    那人一臉恍然地笑說:“李頭,我明白了,您是喝酒喝得太多了,把腦袋喝斷片了,把啥都忘了吧?也許您連自個是誰都不知道了?那我提示一下,我們這兒是江州牢城,您是我們的高大威猛的牢頭李鐵牛。我是您的手下獄卒李小二,五百年前,我和您是……”


    我大喝道:“別扯那些有的沒的!兄弟我這會煩著呢,手榴彈怎麽了?我的傷勢嚴重不嚴重?評委們是不是安然無恙?冠軍獎牌花落誰手?揀重要的說!”


    李小二一臉驚慌地跪下,似乎很害怕我。看來我這人平時脾氣不怎麽好,今後得改改啊,否則,叫人家冷……唉!又來了。我都掛了,還怎麽能和人家冷大小姐扯上球的關係呢?


    我連忙對他說:“李小二,站起來說話。自家兄弟,怎麽說跪就跪下了?”


    李小二感激地站起來,說道:“李頭?您真的把我當自家兄弟了?您昨晚和步軍營的王都頭在翠花樓拚花酒,說是誰喝贏了,晚上翠花樓頭牌姑娘紅姐就歸誰獨自享用。結果,您喝了八壇子老燒酒,硬是把王都頭那狗日的喝得現場直播了,都喝趴下了,還是步軍營的弟兄們像抬死豬一樣,把他抬到馬車上拉走的。最終,我們英勇威猛的李頭您贏了。可是,您也喝得沒精力辦事了。翠花樓頭牌姑娘紅姐也隻好獨守空房一夜,嗬嗬!這酒白贏了,資源閑置了。要不是我和老張頭把您抬迴來的,說不定……說不定英勇威猛的李頭您……在翠花樓歇會兒,一切皆有可能……”


    “江州牢城?牢頭李鐵牛?”我敲了敲發蒙的腦袋,突然反應過來:這他娘的不就是《水滸傳》裏的人物嗎?難道我堂堂副連長穿越了?穿越到了宋朝,還淪落為江州牢城牢頭、醜鬼黑旋風李逵?還有,既然穿越了,我長什麽樣?您不要說,我真的長成了李逵那傻逼模樣?想象我李鐵牛軍校高材生,一表人才,風流倜儻,器宇軒昂,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為救戰友掛了,雖然死得其所,但畢竟死了。如果……再穿越成李逵那傻逼模樣?這不是更虧大了?


    我連忙問道:“李小二,你說,我這模樣長得怎麽樣!”


    “李頭,您長得……長得……”李小二結結巴巴地說不成話。


    我生氣地說:“李小二,你他娘的,連個話也說不清!去!給我找個鏡子來!”


    “李頭,您說啥?”李小二一臉茫然地問道。


    我連忙說:“李小二,我說去給我找個鏡子來用用!”


    李小二搖搖頭。看來真的不明白,不是裝的。


    聽不懂?難道宋朝沒有鏡子?不對啊!今天我們使用的鏡子一般都是玻璃、水銀造的,但在使用玻璃鏡之前,用的是青銅鏡。考古發現,中國在距今4000年前的齊家文化時期,就開始使用青銅鏡了。也就是說,我國從商朝開始就已經使用銅鏡了。那為什麽宋朝的李小二不知道鏡子為何物?


    我突然記起來一件事。宋代開國皇帝趙匡胤之祖名“趙敬”,為避諱諧音,北宋詔令全國諱“敬”,其同音字“鏡”也不能用,一律改為“照”。從此,宋朝的“鏡子”均稱“照子”。


    想到這兒,我改口說:“李小二,我說去給我找個照子來!”


    看來這下聽懂了。李小二也不問我要“照子”何用,就慌慌張張地跑出去了。李小二出去後,我又想到另一個平行空間的記載:紹興三十二年(公元1162年),南宋朝廷下詔,不再諱“敬”字。但紹熙元年(公元1190年),又下詔避諱“敬”字。據此判斷,宋代銅鏡鏡名凡是有“鏡”字者,都是1162-1190年間的製品……


    又扯遠了。


    假如我真的穿越到了《水滸傳》裏,那不就是北宋道君皇帝宋徽宗趙佶時期嗎?怎麽又扯到南宋了?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喝酒誤事啊!真是酒喝多了,把頭喝傷了?


    正想著宋朝的銅鏡發展史,房門“哐當”一聲被人推開了,李小二踩著淡淡星光,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手裏抱著一麵花卉圖案的銅鏡。他氣喘籲籲地說:“李頭……咱們牢裏大老爺們沒人用這東西,這東西,可金貴著呢!這是我跑了好幾家,最後才從你的老相好——翠花樓頭牌姑娘紅姐那裏借來的。對了,這還是您當年一擲千金,送給紅姐的。不過,這東西現在已經屬於人家的了,算是咱借的。您……可得小心著用。用完了,我再還迴去。”


    我拿過銅鏡一照,隻見鏡子裏一個莽漢:黑熊般一身粗肉,鐵牛似遍體頑皮。交加一字赤黃眉,雙眼赤絲亂係。怒發渾如鐵刷,猙獰好似狻猊。天蓬惡煞下雲梯。


    我氣得大叫一聲:“他姥姥的!穿越成這樣子,我還怎麽見人?怎麽禍國?怎麽泡妞?不對!怎麽替天......天下的男人行道?既然未經我同意,便要我穿越,為什麽不把我穿越成潘安、呂布?”


    又一想,不對啊!真是把哥氣糊塗了,《水滸傳》裏哪裏有什麽潘安、呂布啊!連賈寶玉、唐僧也沒有啊!那你總該把我穿越成武鬆、李俊吧?或者穿越成玉麒麟盧俊義也行啊!


    就在我對自己穿越後難以恭維的外貌氣得怒發衝冠的時候,“哢嚓”一聲,銅鏡掉到地上,摔破了。


    “李頭,這可是借來的,要賠翠花樓二兩銀子啊!”李小二一邊惋惜地拾起銅鏡,一邊著急地看著我說道。


    我罵道:“他娘的,把我一個一表人才的中尉連長穿越成這樣了,還有理了?莫說摔破了一個鏡子,就是摔破他十萬裏江山又如何?我也不賠他狗日的王八蛋!”


    心裏暗暗發狠:既然把我穿越成醜鬼李逵,我就把你這個世界搗個稀巴爛!


    你信還是不信?不信?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信就行了!我李鐵牛可不是個任人捏扁吹圓的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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