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劍靈眼中閃過驚疑,望進主人平靜的眸子裏,又倉惶地垂下了頭。


    她自顧自沉醉,譏笑泛著苦澀:“不可能,你不會的,你早就拋棄我了,說什麽漂亮話都沒有用。渡我作甚,我留在這世上為的是什麽你不清楚嗎,誰稀罕你渡!”


    劍靈靈身亂動,麵前的劍影劃破她臉頰,刺出醒目的傷痕來了血霧彌散,她恍然迴過味來。


    “我知道了!你是想以自己的性命神魂來淨化我,你要用你自己喂飽那些亡魂!聿亓你憑什麽?你不該是這樣的,你與我都是至高無上的尊者,無需向他們低頭!”


    “沒有萬眾生靈,誰奉你為尊?”


    聿亓歎息一聲,著手畫契,調動兇劍之內的神魂。


    洶湧的殺意迸發而出,他好似看見了曾經年輕的自己。


    “我不貪慕那些虛名,張某素來是不受天地約束的。而你,因我出世,合該由我斬斷孽緣。”


    聿亓五指收束,劍靈猛然向前一震,體內的邪魂被拉扯出來,吸入了聿亓掌心。


    素袍翩然,禁法布下。


    此間鬼泣哀嚎,邪氣達到了鼎盛。


    “不行!我等了萬年,不能就這樣算了!!”劍靈死命掙紮,目眥欲裂。


    聿亓彎眸笑了:“能的,小四~”


    我拿身家性命跟你賭,永生不入輪迴。


    “不!我不要!我不要——”


    禁地上空血光衝天,後山遍野劍魂張揚,劍靈的慘叫聲混雜悲鳴,劍主淡然處之一笑揭過。


    聿亓雖癲狂,仙尊有本色。


    清閑山一夜之間變了天,他甚至沒有與任何人作別,或許他寧願沉浸在那歡愉之中。就如古人所言,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風閣臨近後山,加之那異世二人未眠,對異常的發覺最早。


    “是祖師爺做的?他要幹什麽?!”


    風休慌慌張張出了風閣,與院中的謝傾一同眺望後山的那片天。


    謝傾擰眉,素劍隨著禁地擾動,不住發顫。


    遲夙嚴肅道:“聿亓和兇劍的爭鋒開始了,應當是一個禁術陣法,一旦實行,闖進去的人格殺勿論。”


    謝傾問:“那聿亓會怎樣?”


    遲夙頓了頓,說:“看他造化。”


    古龍麵露憂色:“怎麽這麽突然,聿亓仙尊都沒有通知我們。”


    “……”


    這個喪心病狂的祖師爺……耗費極大力氣複活,也隻是單純為了平息自己攢下的冤孽,一聲不吭地就這麽走了。


    但細想起來,如若聿亓走之前再次嬉皮笑臉地叫她燒符的,對她沒心沒肺的笑,那才更舍不得了。


    謝傾咬了咬牙,禦劍飛身朝閑閣去。


    “哎,你去哪?”風休嚇了一跳。


    已經有個祖宗在發瘋了,可不能再讓謝傾一時衝動做出什麽傻事來。


    然而,謝傾是理智的,她的聲音飄在腦後,傳入風休耳中,冷靜又果斷:“我去找掌門封山!”


    縱使心裏不痛快,這時候必須忍著。


    風休望著那個黑影,心裏不由一緊,生怕她哪天忍不下去了,修真界一起陪葬。


    兇劍在清閑山,還有個宣華在外。


    事情未結,懸著的心便放不下。


    ……


    清閑山後山被嚴令封鎖,並設下了諸多禁製。


    黎明破曉,後人齊齊朝某個方向作揖,拜祖師爺。


    風塵過境,去也匆匆。


    “蘇蘇,我怎麽感覺……師姐麵無表情的樣子有些可怕。”


    喻冉冉扯了扯淩蘇袖子,低聲說道。


    淩蘇沉默幾許,正要開口規勸,謝傾轉過身來看向了他們。


    迎著那冰冷的視線,兩人俱是一怔。


    旋即謝傾揉了揉眉心,這才恢複了往日的平和,她唿出一口氣,緩了緩問道:“顧修言和江執都在仙盟對吧?”


    淩蘇喻冉冉愣愣點頭。


    謝傾了然,露出一抹蒼白的笑:“那便準備一下,仙魔盛典要來了。我希望這次真的是清平人間,祖師爺也會在某個時候功成身退……”


    “會的會的,一定會的!”喻冉冉跑上前去,挽住謝傾手臂撫慰道。


    謝傾垂眸看了她一眼,又望向淩蘇,淩蘇對她溫然一笑。


    路雖泥濘,堅定走下去,抬頭見光。


    禁地之內。


    聿亓感受著後山變化,會心一笑。


    燒符的,幹的不錯。


    明明是雙方對抗的危急關頭,他竟然還笑得出來,氣的劍靈一怒之下又注入了幾分力。


    “聿亓,你會後悔的!”


    ……


    仙盟。


    為了仙魔盛典,兩界代表談判良久。


    顧修言整理卷宗,看向長桌對麵的江執:“目前為止,你們魔界還有什麽不滿的地方?”


    應穢和焚曦等城主挺滿意的,會議極其順利超出他們的預期,隻要江執表個態,仙魔盛典便能按計劃舉行。


    但是魔君比較叛逆,江執散漫說道:“我不滿~”


    顧修言先是翻了個白眼,而後沒什麽誠意問他:“你不滿什麽?”


    江執:“不滿你們派出的代表。”


    顧修言:“……”


    姓江的,給你臉了是不是?


    兩人目光相接,互不相讓,若不是場合問題,可能就要拔刀相向了。


    焚曦眨了眨眼,小聲確認:“我記得他們是師兄弟吧?”


    應穢捂臉:“……偶爾。”


    清閑山特產的親傳弟子是這樣的。


    終究是閑雜人等太多,顧修言再怎麽無語也不好真的拔劍。


    他略過自家師弟,像個正經人一樣對應穢等人說道:“本次會議到此結束,感謝各位城主的參與,我們仙魔盛典見。”


    應穢很懂:“顧道友,再會。”


    江執看見這廝轉身就走了,沒有一絲絲遲疑,焚曦跟在後麵更是坦坦蕩蕩,幾位城主多停留一秒都是對清閑山的不尊重。


    “……”江執瞧著叛逃的下屬們眯了眯眼,將目光慢慢轉向顧修言。


    顧修言抽出靈劍,刺進仙盟的長桌裏:“你說,咱們是先打一架還是先說私事?”


    “先你個頭。”


    江執哼了一聲,慢條斯理把腿蹺在了桌麵上。


    顧修言幽幽盯著他看,聽他把話說完。


    “老子要迴清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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