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做法之日,唐長老早早來弟子的客房喊人,一個人也沒撈到。


    “祈塵——夢塵——舒塵——”唐長老嚎了兩嗓子。


    嘭!


    隔壁的房門開了,爬出來一個紅眼睛的和尚聲嘶力竭:“烏蒙山連著山外山!!!”


    唐長老大駭:“這是什麽妖怪?”


    謝傾等人緩緩從房間裏走出來,她看了一眼人模鬼樣的和尚,又看向震驚的唐長老解釋道:“他是祈塵。”


    唐長老:你!說!啥!


    他的好師侄一心修行,纖塵不染,平時都很少跟人說閑話,怎麽變成這個死樣了?!


    “昨晚我送了一些丹藥,他好奇誤食了,就成這樣了。不過沒事,奔放了些而已。”


    唐長老啞口無言,他都不敢認了。


    祈塵在地上翻了個身,顫抖地伸出中指,對著初升的太陽嘶吼:“月光灑下了響水灘!”


    唐長老深唿吸一口氣,然後撕心裂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尖叫聲感天動地,整個清閑山都震了一震。


    遠處逍閣。


    “好響亮的一嗓子啊,姒雪還有起床叫醒服務嗎?”葉逍伸了個懶腰。


    白瀾走了過來,若有所思:“這麽強的聲波不像小鳥,小鳥隻會啾啾啾。”


    他瞥了一眼葉逍,問:“你何時動身去神闕?”


    白瀾總是喜歡給孩子們找各種各樣的保姆保鏢跟隨,雖然每次保姆保鏢都沒起到應有的作用。


    葉逍:“就今日吧,法事什麽的也沒意思。”


    白瀾點了點頭,他拍了拍葉逍肩膀笑道:“小師弟現在成熟不少了?”


    葉逍勾了勾唇,輕鬆一笑:“畢竟給人當師叔了。”


    如今的親傳弟子,便是十年前的葉逍。拋開許多麻煩,跟師侄們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是挺開心的。


    ……


    法事由唐長老主持,在雲台進行。


    祈塵為了不錯過法事,去藥修山穀緊急就醫了一下,成功滿血複活了,給唐長老打副手。


    夢塵和舒塵是唐長老弟子,帶過來見世麵的,他們和清閑山的親傳弟子站在一塊。


    “你們長老席缺人啊?”


    五人聞聲望去,發現是葉逍不在,並沒有多驚訝。


    顧修言說:“小師叔很正常,他一向神出鬼沒。”


    你能在一些奇妙的地方偶遇他,卻不會在正經的場合找到他。


    其實任何一個長老消失都不值得驚訝,白瀾如果不見了,清閑山才是真出事了,上哪找這等心態優良的護崽掌門啊。


    流水的長老席,鐵打的掌門人。


    “法事要做上三天,謝施主,這是大師兄讓我給轉交給你的。”夢塵取出一本經書來。


    普通的經書沒意義,祈塵送的是《往生咒》。


    顧修言他們圍上來看,完全看不出個端倪來。


    江執靈魂發問:“這是讓她往生的,還是準備念給我們的?”


    謝傾接過夢塵給的經書,心情不錯:“激動了,小江江死一個,讓我練練手。”


    江執輕嗤一聲:“有本事你對著祖師爺念去。”


    謝傾奇了:“你怎麽知道我要念給祖師爺聽。”


    江執當她是開玩笑,懶得置辯。顧修言卻反應過來,想到了昨晚謝傾說過的話。


    她不會真的要刨墳複活祖師爺吧?


    ……已經這麽變態了嗎?


    鍾鳴聲響起,眾人抬眼看向雲台中央的唐長老,靈氣從他的法杖中湧出來,擴散蔓延至整個清閑山。


    溫和,舒緩,富有生命力。


    法杖立在了那裏,唐長老打坐凝神,祈塵無悲無喜地吐出一串經文來,他的腳下綻開金光法印,梵文籠罩。


    謝傾能感受到身體的微弱變化,好似被洗滌靈魂一般。


    夢塵解釋:“這場法事主要是對山中靈物做的,可以清除一些邪祟,我們沒感覺很正常。”


    謝傾愣了:“邪祟?你們沒感覺?”


    怎麽個事,她的靈魂很邪性嗎?


    “有感覺。”江執眉眼有些陰沉,不耐道:“能不能避免一下,我不太想讓他清除我。”


    顧修言:“無妨,你安心被清除,我們研究一下往生咒。”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江執甚至不用符了,直接上腳踹過去,顧修言哪能被他踹,兩個人幼稚地會互相踩對方。


    淩蘇一笑:“你倆帥呆了。”


    喻冉冉恨鐵不成鋼,歎息道:“你們這兩個師兄真是的,就不能讓師姐省省心嗎?!”


    謝傾翻開《往生咒》看了兩眼,隨口說道:“說的對啊,我過兩天就去神闕了,你們好好活著啊。”


    神闕肯定是李繼深有事找,而且不可能很快就放謝傾迴來。


    此話一出,小雞啄米的兩人停了下來,淩蘇收了笑,喻冉冉看了過來。


    空氣突然變安靜,謝傾抬頭:“怎麽了?”


    喻冉冉眼巴巴問:“不能一起去嗎?”


    她入道以來,還沒有離開過師姐,十幾歲的年紀,師姐是她的擺渡人。


    謝傾看著喻冉冉的眼睛,頓了一下:“你們去沒用啊,顧修言倒是能一起去。”


    他們五個總是聚在一起,少人終究是不習慣的,眾人半晌都沒有吭聲,顧修言也沒有。


    謝傾莫名心上一顫,怎麽搞得跟她不迴來了一樣?依賴性這麽強嗎?


    江執別開頭冷淡道:“別死外麵了。”


    淩蘇嫌他說話難聽,懟了他一胳膊肘,力道不重。“能不能讓她走的開心一點?”


    這話說的,謝傾都懷疑自己是上神闕還是下地獄了。


    師弟們是會說話的。


    謝傾及時止損:“差不多行了,隨我念往生咒去。”


    顧修言敏銳察覺:“念給誰?”


    念給張三啊。


    清閑山最高峰。


    聿亓親愛的後輩又來了,最近來的真是頻繁,還具有生物多樣性。


    “燒點紙?”顧修言禮貌問候。


    謝傾:“他不喜歡,會索命的。”


    這坦誠的語氣,讓顧修言不禁好奇她經曆過什麽?


    五個親傳弟子排排坐,如同跟著祈塵念經一樣,但比那次虔誠多了。


    喻冉冉緊抿著唇,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哽咽道:“祖師爺,我們來拜您了!”


    喻冉冉主要是舍不得謝傾才哭的,讓聿亓撿了個大的。


    其他師兄弟麵色沉重,默默誦經。


    謝傾輕聲問:“祖師爺,感動嗎?”


    墳頭土動了那麽一下下。


    聿亓樂了,他真樂了。竟然有後輩如此懷念他,哭著給他念往生咒,他太欣慰了。


    幽魂扭成了果凍,真想把可愛的後輩拉進棺材裏麵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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