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希希認識她,她不是幼兒園的學生,而是打飯阿姨何彤的女兒何珊珊。


    何珊珊今年已經十歲了,原本應該是上小學的年紀,但因為雙腿殘疾,隻能待在家裏。


    平時風希希很少能看見她,認識她也隻是偶然發現她在偷吃廚房裏的小蛋糕。


    有關於何彤和何珊珊的事,還是門衛叔叔告訴她的。


    何珊珊身世可憐,遇上了一個酗酒家暴的父親。


    她的雙腿也是在三歲時被喝醉酒的父親活生生打斷的,因為沒有及時治療才落下了終生殘疾。


    後來她父親入獄,母親何彤就帶著她獨自生活。


    幼兒園園長看她們母女倆生活實屬不易,所以才允許何彤在沒有人照顧何珊珊時,把她帶進幼兒園裏。


    何珊珊性格沉悶,平時不愛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幼兒園裏的小朋友們。


    風希希之前還給過她小蛋糕,可當時她一句話都沒說,直接轉著輪椅離開了。


    今天秋遊,何珊珊大約是不想來的,是她母親何彤硬把她帶來。


    何彤是想讓她看看外麵的風景,讓她紓解一下心中的煩悶。


    可看著遠處能跑能跳,會說會笑的小朋友們,何珊珊心裏隻會更加的悲憤。


    風希希想了一會兒,然後跑過去笑著對何珊珊說:


    “珊珊姐姐,過來跟我們一起吃嘛!”


    何珊珊還沒說話,她的母親何彤就忙開口拒絕道:


    “不用了不用了!


    “珊珊的腿不方便,你們自己吃吧!”


    聽到這話,何珊珊的眼神愈發灰暗,眼底洶湧的憤怒幾乎要遏製不住。


    風希希看了看何珊珊的腿,笑著問:


    “不方便?珊珊姐姐的腿很好啊,哪有不方便!”


    “何阿姨,你不要這麽擔心嘛,珊珊姐姐已經是大孩子了,可以照顧好自己噠!”


    說著,風希希就一屁股擠開何彤,然後推著何珊珊的輪椅離開。


    她小小的身體還沒有輪椅高,推起來的速度卻不含糊。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餐桌前。


    看風希希帶了何珊珊迴來,眾人自覺地讓開兩個位置。


    風希希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小坐墊上,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珊珊姐姐,來坐呀!”


    何珊珊眼中閃過驚喜和期待,她用雙臂撐著身體,慢慢從輪椅上挪下來。


    何彤焦急地趕來,試圖阻止這危險的行為,卻被何珊珊一把推開。


    “珊珊,你的腿……”


    風希希直接打斷了何彤的話:


    “何阿姨,珊珊姐姐自己可以的,你看她自己都從輪椅上下來了。”


    說話間,何珊珊已經趴到地上了。


    她用雙臂挪動身體,很快就爬到了風希希身邊。


    風希希遞給她一雙筷子,笑道:


    “快吃吧!再不吃就沒了!”


    兩人加入了搶食大戰。


    何珊珊動作慢,風希希就時不時地夾菜給她。


    很快,她的眼中不再灰暗,而是多了幾分勃勃的生機。


    這時的她看起來才像個十歲的孩子。


    何彤看著這一幕,有震驚也有欣喜,她根本沒想到她的女兒還能有笑得這麽開心的時候。


    吃完飯,風希希也沒管何珊珊。


    何珊珊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幫助,而是平等的目光。


    她不喜歡別人用同情的眼神看她,也不喜歡別人把她當作一個殘疾人對待。


    她隻是想像一個普通的孩子一樣玩耍,但她的媽媽一直不懂她,所以才讓她的性格愈發沉悶。


    等何珊珊自己爬到了輪椅上,風希希便朝她招手:


    “珊珊姐姐,跟我們一起去踢球吧!”


    “踢……球?”


    何珊珊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狠狠攥緊:


    “我就不……”


    她話還沒說完,風希希就招唿一群小弟推著她的輪椅直奔公園裏的小足球場。


    何珊珊:“哎!我沒法踢球啊!你們帶我去也沒用!”


    風希希:“沒關係,你可以當守門員嘛,我讓他們照著你踢,保證你能接到!”


    何珊珊:“……”


    這話聽著好像是為她著想,但好像又不太對勁。


    球場上,何珊珊被推到了球門前麵。


    風希希把小班的小朋友們聚集到一起,然後指著何珊珊說:


    “等下你們一定要把球球往她那兒踢,聽到了嗎?”


    “聽!到!了!”小朋友們齊聲迴應。


    在風希希的指揮下,每一顆球都精準地砸向何珊珊。


    何珊珊一開始還能接著,到後來她哪裏還敢接球,躲都來不及躲,隻能躲在輪椅後麵。


    這下她算是明白了,風希希不僅沒拿她當殘疾人,也沒拿她當人。


    不過這球,她踢得真是開心啊!


    何彤匆匆趕來時,就看見自己的女兒狼狽地躲在輪椅後麵,那些小朋友時不時地把球踢向她。


    何彤當時就慌了:


    “別踢了!別踢了!”


    她趕緊跑過去護著何珊珊,怒視著風希希他們:


    “你們怎麽可以這樣欺負珊珊?她是個殘疾人啊,你們怎麽忍心的!”


    這話一出,何珊珊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了。


    她一把推開何彤,怒吼:


    “我好不容易忘了我是個殘疾人,你為什麽要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為什麽?”


    何彤懵了,淚珠還在眼眶裏沒落下來:


    “珊珊,你……你說什麽?”


    何珊珊眼中含淚,咬緊了牙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媽,我不想當個殘疾人,我也不需要別人的照顧!”


    “你為什麽要一直提醒我,我不能動,我是個殘廢,我需要別人的照顧?”


    “我除了不能走,什麽都可以做,我怎麽就跟正常人不一樣了?”


    何彤慌忙解釋:


    “媽沒說你跟正常人不一樣啊!媽隻是擔心你會受傷!”


    何珊珊將那足球抱起來用力砸向何彤,球砰的一下砸到何彤腦袋上又彈開。


    這球是小孩子特製的,小孩子力氣小,根本造不成傷害。


    “你看看,這球砸身上,疼嗎?”何珊珊怒道。


    何珊珊的力氣比這群小班的小朋友還要大些,她砸都不不疼,更別說那些小孩子了。


    說完,何珊珊就用力抹去眼淚,自己一點一點爬向輪椅。


    何彤下意識就要去幫忙,卻被風希希攔住:


    “何阿姨,你總有一天會死的,如果現在不讓珊珊姐姐獨立的話,等你死了她一個人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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