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郊野,驕陽當空。


    謝聽舞趕了兩天的路,也在各地的郊外睡了兩天。


    謝聽舞伸了個懶腰,不由覺得好笑。若是和荀珍同行,哪怕不趕路,都要找一間舒適的客棧休息,而且還要叫兩壺本地最好的酒和本地最好的菜。沒錢的時候,他隻要找一個江湖上的門派莊府,和他們說“我是荀珍”,接著就會被迎到大堂上坐,在可以吃到免費的好酒好菜之前,荀珍會開始診脈治病,通常沒病的人見到荀珍都會忍不住給他查查,沒人能拒絕知道自己會不會死的誘惑。


    就這樣,在酒菜還沒上之前,荀珍就拿到了數目可觀的診金。酒菜上的時候,荀珍通常就不在大堂裏了,他可能在路邊的酒莊,也可能在某個軟床上躺著。如果當地實在沒有好的客棧,他會去青樓。因為青樓是給男人用的,它最懂男人,除了女人荀珍不需要外,其他的所有東西都總會讓荀珍滿意。需要說明的是, 荀珍也需要女人,隻是他需要好看的女人。這當然是廢話,隻要是男人,都難以否認自己需要好看的女人。


    但荀珍是學醫的,學醫的人看皮相骨相總會和普通人有很大的差別。普通人是很難理解一個最好的醫生喜歡什麽樣的女人的。


    謝聽舞坐了起來,因為他聽到了馬車的聲音。


    在洛陽這樣大城市的郊外有馬車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那輛馬車很顯然是輛囚車。


    囚車其實也並不特別,像謝聽舞這樣見慣沙場的人,關於車車馬馬,他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能讓他覺得奇怪的是囚車裏麵的人,他雖見過很多人,但人總是不同的。隻要人是奇怪的,無論看多少次都很難覺得不奇怪。


    囚車裏麵的人足足有十尺高,黑背猿一般的身材,那樣的身材哪怕是沒學過武功,要掙開那脆弱的木籠也隻需要伸個懶腰便行了。


    他的琵琶骨沒有被穿,而且最讓謝聽舞驚訝的是,這個十尺巨人會武功,而且並不低。這不是謝聽舞的觀察能力有多好,或者修為有多高,而是他有過十六年廢材的時光,對於一個人是不是廢材,他實在太有經驗了。


    謝聽舞縱身而下,足尖輕點便掠出十丈,落在了囚車的不遠處。他望著囚車緩緩駛過來,他想要救出這個十尺巨人。


    一個人絕對不會被抓住的人,如果被抓住了,那實在很難讓人不去救他。至少,謝聽舞要弄清楚他為什麽要被抓住,至於為什麽會被抓,如果二者沒有必然的聯係,謝聽舞就不打算知道了。謝聽舞的好奇心總是很奇怪。


    “停!”為首的捕頭抬臂喝住了隊伍,馬兒忍不住哼了口氣。


    捕頭警惕地打量著謝聽舞,捕頭叫雲飛鷹,是洛陽最好的捕頭。如果一個人可以在洛陽做到最好,那他基本上一定是中部最好的。


    中部最好的捕頭必然有他獨特的地方,一個人若是武功好,或許可以當個鏢頭,但如果想要當一個最好的捕頭,卻是不夠的。雲飛鷹的眼睛和鷹的眼睛一樣的銳利,他的眼睛不是用來追蹤的,而是用來辨人的。一個好人和一個惡人的細微表情和無意識的動作是截然不同的。


    這個很好理解,一個人若是作威作福習慣了,讓他當乞丐,他肯定是翹著腳抖著腿,吐著瓜子躺在街邊。


    不過有“一眼善惡”之名的雲飛鷹卻皺了眉頭,遲疑地盯著謝聽舞。一個人若是突然出現在囚車前麵,哪怕他再有善意,毫無疑問他都是來劫囚。


    但謝聽舞站在那裏,就像是在等他們過來問話的。


    “他是江湖人。”這是雲飛鷹的第一印象,因為謝聽舞太放鬆太自在,身居高位的人會給自己帶上自重的枷鎖。


    “他武功不高。”這是雲飛鷹對謝聽舞的第二印象。這當然是錯誤的印象,但這不怪他,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用看的方式得出謝聽舞是否會武功。


    一個太放鬆太自在,武功卻很低的人,不僅沒有威脅,甚至有些可笑。雲飛鷹麵無表情地走了上去,在他眼裏,謝聽舞或許就是那個門派莊主家的二世祖。


    雲飛鷹冷冷道:“閣下在此處做什麽?不知我等是公幹嗎?”他有意告訴眼前這個“二世祖”,哪怕你的老爹爺爺聲望再大,也絕不能和朝廷作對,尤其是不能和他雲飛鷹作對。洛陽第一神捕的名號,是不會給心慈手軟的人的。


    謝聽舞笑道:“不知道的話,怎麽會在這裏。”


    不怪謝聽舞太狂妄,一個人若是計劃好要劫囚,就沒必要先禮後兵了。


    雲飛鷹冷笑道:“閣下莫不是凍壞了腦子。”


    謝聽舞悠然道:“今天天氣很好。”說罷,謝聽舞又伸了個懶腰,他實在不像個統率過千軍萬馬的將軍。


    這便不怪雲飛鷹看不出來了。但雲飛鷹還是很疑惑眼前這個人的身份。是來劫囚的嗎?劫囚的人雲飛鷹也見過,但直接站在路上等囚車過來劫囚的,從沒有過,也不該有。


    不該有的事情不代表不會有。雲飛鷹還在緊緊盯著謝聽舞的時候,謝聽舞就消失在他眼前了。


    等他全身一緊的時候,才發現謝聽舞已經落到了囚車上。


    所有人都開始驚慌起來,但囚車裏麵的十尺巨人卻靜靜和他眼前的謝聽舞對視了一眼。這下沒有人會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個二世祖了,他是來劫囚的,而且武功很好,很強,強到對他動手都隻是職責本能。


    十數杆紅纓槍瞬間全部朝謝聽舞刺來,他們當然不會刺中,哪怕是一百杆,一千杆,都不具備刺中謝聽舞的條件。隻在一瞬間,謝聽舞就跟拎袋子一樣將木製的囚籠拎了起來,在十數杆紅纓槍還沒有到來之前,他已經抓住十尺巨人的手淩空飛了起來。


    但想在洛陽第一神捕手上劫囚,實在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就算那個人是謝聽舞。


    謝聽舞還沒飛出兩丈,一道寒光就直奔謝聽舞腰間而來。寒光太快,快到就算是謝聽舞,在半空之中也絕難躲開。


    謝聽舞雖然可以很容易看出一個人武功深不深,但他確實不具備看出這個人武功好不好的能力。這是兩碼事,有武功和會用武功難道不是兩碼事嗎?


    這奇快無比的以刀為暗器的出招,著實在謝聽舞的意料之外了。顯然這個洛陽神捕不僅有鷹一般的利眼。


    寒光直逼謝聽舞而去,眼見著就要插進謝聽舞的腰間。


    雲飛鷹看著這道寒光,臉上的輕蔑也是藏不住的,但下一秒他的輕蔑就成了陰冷。


    謝聽舞居然在一瞬間抬腿蹬飛了那個十尺巨人,兩個人在空中各自朝一邊橫移了三四尺,躲過了那道寒光。


    雲飛鷹哼了一聲,抽身飛起,逼上謝聽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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