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聽舞道:“沒什麽,隻是覺得公主的劍很幹淨很好看。”


    趙由月好奇地看了看在謝聽舞手中的劍,就好像第一次看這柄劍一樣,因為自己的劍獲得這樣的評價也是第一次。對一把劍最好的讚譽是它是一把名劍,是一把好劍,這就已經足夠了。對於一個對劍癡迷的人,如果你要讚揚他的劍,你可以評價他的劍是一把最適合殺人的劍。一柄很好看,很幹淨的劍,這樣的評價用在任何一柄劍上都是新奇的,大概率都會是第一次。


    趙由月並沒有想那麽深,她和謝聽舞所經曆的絕不會一樣,自然想到的事情,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情也絕不會一樣。趙由月白皙玉頰忽然浮起紅暈,她想起了這柄軟劍時常是係在自己腰間裙帶的,睡覺時候更是和自己的肌膚相貼,此時這樣一把軟劍握在一個男人的手中。月色正濃,紛雪漫天,兩人都沒有戴帽子,自然各自生出了白發。


    謝聽舞拿著這樣一柄散發著少女幽香的軟劍說很幹淨很好看,無論是哪個女子都會把這樣的話當成流氓紈絝,但如果說話的男子是自己心慕的英雄,卻要另當別論了。趙由月想起了一句詩,“他朝若是同淋雪。”


    謝聽舞沒有看到比雪還皎潔的女子臉上浮現的紅暈,這是他的遺憾;這片紅暈是為他而起的,這是他的幸運。幸運和遺憾一起來的時候,最好的狀態是都不知道。謝聽舞是最好的狀態。


    趙由月羞怯怯問道:“為什麽?”


    謝聽舞道:“什麽?”


    趙由月壯了壯膽子:“將軍為什麽說我的劍很幹淨很好看。”說到最後,語氣還是不受控製羞怯怯低了下來。


    謝聽舞道:“因為沒有沾過血。”謝聽舞不想在這樣的少女麵前提起這種玩意,但他覺得這是最好的迴複。


    趙由月沉默。


    謝聽舞歎了口氣道:“好像做什麽事情都要殺人,所以有一把沒殺過人的劍,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謝聽舞是趙由月心目中的大英雄,謝聽舞所經曆的事情,但凡有記載有傳頌的,趙由月說不定記得比謝聽舞還要清楚。所以趙由月當然知道謝聽舞殺過人,殺過好多人。古今的王侯將相,哪個沒殺過人?何況又是這麽大的一個大英雄。趙由月忙說道:“我迴去就請父王請來全天下最好的冶兵師傅,給將軍打造一把新的劍,和我這把一樣的軟劍。”一把剛打造出來的劍,自然是沒有殺過人的。


    但劍是不會殺人的,人才會殺人。劍沒有殺過人,不代表人沒有殺過。


    謝聽舞當然懂這個道理,但他忽然就輕鬆起來:“好啊。多謝公主贈我寶劍。”


    趙由月興奮道:“不是寶劍,是幹淨好看的劍,一把很幹淨很好看的劍。”


    謝聽舞點頭道:“多謝公主贈我一把很幹淨很好看的劍。禮尚往來,不知公主需要什麽?”謝聽舞沒有送過禮物,很多東西都是恰好隨手帶來,一路向東後迴長安,送給兄長姐姐的禮物是皇宮不遠處很好吃的桂花糕。


    趙由月沉吟道:“將軍給劍取個名字吧,這樣就算幫我一個大忙了。我就不用想破腦袋想名字,取了半天不好又怕將軍笑話。”


    謝聽舞笑道:“公主倒是便宜我了。”


    趙由月道:“取劍名可不是一件便宜事情,取得不好我也是不要的。”


    取得不好不要。這倒讓謝聽舞為難了,謝聽舞對各式事情一直都是不拘泥,何況稱唿這樣的小事。說要取名的時候,謝聽舞腦中便浮現出好幾個名字“北風劍”“東風劍”“西風劍”“南風劍”無不可以,單單隻是念劍名,去掉“劍”字,“北風”“東風”這等稱唿也是十分有氣勢,反正謝聽舞自己是這麽覺得。此時趙由月卻說自己還要篩選一番,想到趙由月給自己軟劍取名“秋水”,這風來風去的名字恐怕是不能如眼了。但謝聽舞既已應承下來,也不好再改口。沉吟半晌道:“那就叫北月罷。”


    趙由月喃喃念道:“北月。月在北方。”


    謝聽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笑道:“是啊,公主從北而來,由月北來,我這名字起的好吧?”


    趙由月俏臉一紅,低聲道:“是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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