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不喜歡看熱鬧,尤其是神秘莫測的高人和世俗之人之間強弱對話這種熱鬧。


    戴維斯是洛克菲勒家族的商隊總管,眼看著逼近年關了,家族加大了對於比蒙帝國的貿易力度。對於在比蒙帝國經商的人來說,一年最大的旺季,也就是這個時節了。


    一路上頂著北風的狂吻和漫天雪花的強有力撫摸,這一路上走得戴維斯一行人磕磕絆絆的。好不容易才出了兩天太陽,這漫長艱苦的旅程總算快要結束了。


    已經走到了斯裏蘭卡城邊,商隊卻忽然停了下來。這讓戴維斯還以為發生了什麽狀況,策馬過來還沒來得及詢問,就發現了前方竟然有位世外高人!


    那位高人不知道是比蒙哪個強戰種族的好漢,主要是因為他那兩道直垂到下巴處的銀色壽眉和那幾縷仙須太有欺騙性了。除了他那挺翹的朝天鼻有點像是匹格族的一員之外,其他的種族特征幾乎看不出來。


    匹格族會誕生這種世外高人麽?當然不會!


    +頂+點+小說戴維斯壓根就覺得這種想法是錯誤至極的。瞧瞧老先生那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裝束,少說也得有二百來歲了。別說一般的匹格族活不了那麽長,而且以頭腦愚蠢聞名於世的匹格族會誕生這種手段高超的人嗎?同樣也不會!


    別說那身板遮天蔽日卻被劈飛了武器的巴克利,其他四條漢子一個個看上去也絕非是善於之輩。可那老先生隻憑一柄木劍,就逼得五人腳步蹣跚不斷後退,顯然手段極高!


    戴維斯騎在高頭大馬上不時的冥思苦想,他也是習武之人,雖然不是什麽練武的材料,但是好歹有錢。受過一些名師大家的指點,眼光還是有點的。


    這種圓轉如意連綿不絕的劍式,一看就是異常的高深,絕對不是一般人亂舞能想出來的美妙姿勢。看看那腳步,亦步亦趨中透著風騷;看看那手法,左右穿插中夾著浪濤;看看那表情,莊重肅穆中帶著清高。


    這種驚豔絕倫的人,不是高人是什麽?


    這種劍式和戴維斯所知道的那些劍法都不一樣,既不是大開大合,也不是單純的劈刺撥挑,非常難得一見!


    “好!好劍法!”戴維斯看到入神處,忍不住鼓起掌來。


    在他的帶動下,整個洛克菲勒家族商隊的成員也如夢初醒,一個個也爭先恐後的喝起彩來。他們這種入戲的表現,讓戲中人頓時暗自獰笑。


    “瞧不出來這廝眼力倒是不錯,還知道老爺子劍法不一般。”曹大隊長在一邊淡淡的瞥了一眼,也頗有點驚訝。這第一步,似乎走得異常順利。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看看老爺子和那五個牲口,個頂個都是頂級演員。別說是他了,就算是我不知情,都肯定會被騙過去的。”伊莉莎紅唇輕啟點上了一根雪茄,濃煙嗆得她一陣咳嗽,慌不迭的把那根雪茄塞到了曹大隊長的嘴裏。


    “抽抽抽,一天就知道抽!某些人還添油加醋,抽死算了!”羅韓翻了翻白眼,口氣酸酸的說道。正在給老板捏腿的小手也是捏住了老板小腿上一層皮,狠命的一轉,疼得曹大隊長直翻白眼。


    兩個小妮子爭風吃醋的爭鬥近乎於無孔不入,也一天比一天刁鑽狠辣,這讓曹大隊長每天都在水深火熱之中反複煎熬,卻又難以自拔。畢竟那是兩個大美人,皮糙肉厚的曹大隊長被掐上幾把也不會一命嗚唿。


    “冥頑不靈!爾等還不束手就擒,就休怪老夫劍下無情了!”波真人眼角的餘光也看到正主兒來了,飽含世外高人口氣的一句話給足了五虎上將提示。


    五虎上將會意的輕輕點頭,表示已經收到了暗號。


    “看劍!”


    波真人左手手指忽然一潭,夾住自己的頜下長須。右手劍招一頓,劍鋒一轉,赫然便是一招“橫掃千軍”。


    至柔的劍式當中驟然切換一招至剛的劍招,這不但沒有給人絲毫突兀的感覺,倒是讓人感覺眼前一亮,這剛柔並濟如同天馬行空羚羊掛角一般無跡可尋!


    若非是對力量有著深刻研究的人,如何懂得這種至高無上的運用方式?


    一招出手之後,捏著胡須的波真人已經背轉過去。一柄長劍豎背在身後,如同旗杆一般,通過他那急劇起伏的肩頭來看,這剛柔並濟一招的消耗似乎也頗為驚人。


    那並不雄闊如海的背影在此際看來是那麽瀟灑,是那麽的孤高。


    在這一刻,他甚至像一個詩人,飄然於物外。


    “唔呃!”


    五虎上將齊齊一聲慘叫,五個人如同炮彈一般倒飛而出,狠狠的砸在雪地之上。五個敗類掙紮了半天,方才勉強的支撐起上身。


    他們臉色一陣青紅變幻之後,又齊齊一張嘴,噴出了一口依然還帶著熱氣的鮮血,染得麵前的雪地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


    就連高薪聘請來的托兒們都被這驟變的劇本給驚呆了,波真人那一招橫掃千軍,劍鋒離五條好漢還有半米多的距離!但卻產生了如此之大的殺傷力,簡直就是匪夷所思!在這一刻,這一群托兒都忘記了驚聲尖叫的工作職責,不過這倒讓他們看上去更加真實。


    曹大隊長低下頭,忍不住一陣竊笑。演到這個份上,就連他都要忍不住鼓掌了。


    五虎上將一直在大戰中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為什麽?那是因為每個人的嘴裏麵都包著一大口在菜市場搞來的獸血,忍了這麽久,為的就是這一刻集體噴血的重磅戲。


    洛克菲勒家族商隊的所有人都是一陣驚駭莫名,他們自然也看出了這一刻的詭異。


    可因為五虎上將的配合是那麽的天衣無縫,哪怕是演戲也是假戲真做。如果他們沒受傷,這一大口血是怎麽噴的這麽銷魂?噴的可真叫一個如泣如訴。


    “好狠的劍式!好霸道的劍氣!”艾弗森急劇的喘息,掙紮著吼道,給在場所有人點明了各種原委。


    艾弗森的眼中透著莫名的驚懼,仿佛大白天見亡靈了一樣。


    “沒想到我們‘布萊希五惡’縱橫江湖未嚐一敗,今日卻栽在了你這老頭的手上!”巴克利一臉的不甘心,但是又偏偏帶著一絲佩服。


    “天下高人何其之多,倒是我等有眼不識米高佐敦大雪山了。”韋德一臉的歎息。


    “好霸道的劍氣!”吉諾比利和羅德曼兩人也是掙紮著拱手。


    “多行不義必自斃,爾等撅屁股看天有眼無珠。錯把大海當陰溝,小瞧了天下能人異士。會點雞毛蒜皮的本事,就以為天下無敵了嗎?當真可笑!”波真人一臉悲天憫人的背轉身,看著五個小夥子的眼神充滿了歎息和不忍。


    等了半天,終於等到幾縷過路的北風,鼓蕩起了那一身寬大的道袍,波真人方才又道:“老夫隻不過是比蒙一隅的一屆散人而已,於天下江湖來說,不過是瀚海中的一葉扁舟,不過是蒼生中的無名小卒。虛長兩百餘歲,尚且不敢自稱無敵於天下,遑論爾等這些宵小之輩!”


    “前輩教訓得是!”吉諾比利慚愧的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仿佛他輸得心服口服。


    “若不是看爾等尚在年少,未來可期,今日老夫劍下就不會留爾等性命。今日一戰,權當是老夫姑息爾等才華,切記改邪歸正。如若不然,就算是千裏之外,老夫也必然飄身而至,取爾等項上人頭!滾!”波真人一甩袖袍,下了逐客令。


    五虎上將麵麵相覷,轉頭便跌跌撞撞擠過人群,消失在人海當中。


    波真人卻沒有半點勝利者的姿態,反倒仰天長歎,壯懷激烈。


    他的歎息中透著一抹不忍,像是在感慨世間蒼生的寂寥,又像是在悲歌他未能隻身單劍掃平世間的不平之事。


    因為隻有戲中人才知道這是一場戲,所以就連周圍的臨時托兒都在曹大隊長的帶動下齊刷刷的為波真人除魔衛道的舉動鼓掌不已。


    雖有隻手翻雲覆雨的本事,但卻如此的仁慈為懷,簡直是難得一見。不仗著自己前輩高人的身份劍斃五惡,還反倒導引他們向善,還有什麽能比波真人這種節操更高尚?


    “前輩!未請教尊姓大名!”戴維斯幾乎是滾鞍落馬的請教。


    今天的一切,實在是有點超乎了他的預期,沒想到傳說中的世外高人能夠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的麵前。還好戴維斯也見過世麵,倒是沒有錯過這個拜會高人的良機。


    人類世界同樣是充滿了各種傳奇,除了那些廣為人知的高手之外,深山大林當中也有著一些苦修的隱士。


    這一類世外高人早已經脫離了世俗,隻為在追求極道的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波真人顯然就是屬於這一類人,肯定是為了為民除惡,才隻身仗劍前來行俠仗義,戴維斯瞬間就想明白了這故事的個中“曲折”。


    人類高階武士鬥氣修煉到極致,也有鋒利無匹的劍氣。可那種級別的劍氣,就連戴維斯都隻是聽說過,卻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夠親眼目睹。唯一讓他遺憾的,就是那驚豔的劍氣就是驚鴻一瞥之間,“快”得戴維斯的肉眼根本捕捉不到,欲追溯時,卻已無跡可尋。


    “尊姓大名?年輕人,姓名隻不過是一個代號。世間英雄又有幾個能通曉這個道理?萬事到頭都是夢,紅顏脂粉不過是皮包骨。區區虛名,不提也罷!”波真人一臉的高深莫測,淡然的笑意卻透著一種大徹大悟的情懷。


    “精辟!果然通透!不虧是前輩高人,如此風範世所罕見。”戴維斯滿臉通紅。


    心念一轉之下,戴維斯頓時變得激動無比,就連洛克菲勒家族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級供奉,隻怕也沒有麵前這位高人一樣飄然物外的風采。


    “在下戴維斯,現為洛克菲勒家族的商隊負責人。若是前輩不嫌棄,可願到洛克菲勒家族一坐?家主大人生平最愛結交天下英雄,若是前輩能賞臉,那絕對是我們洛克菲勒家族莫大的榮幸!”戴維斯連忙央求。


    像是洛克菲勒這一類大家族,最缺的就是頂尖強者供奉。無論強者是什麽身份,他們都會以禮相待,甚至不惜耗費血本去追求。隻要戴維斯能夠成功的招攬到一位這樣的強者,鐵定是大功一件,他也必然會因此而備受家族重用。


    曹大隊長都快要笑出內傷了,兩個小秘書也是笑得花癡亂顫,眼角都現出了一絲淚光。這戴維斯簡直是太上道了,幾乎沒有絲毫主動**,他就自己縱身往陷阱裏跳。


    “年輕人,你又著相了。老夫連虛名都不在乎,你洛克菲勒家族就算是再有權勢,於老夫而言,又有何意義?”波真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但是他說的話又偏偏那麽有道理,讓戴維斯在悵然若失的同時,又找不到絲毫反駁的理由,隻剩下了茫然點頭的份。


    眾人皆醉,隻有波真人的眼神一片純澈。似乎隻有明媚陽光下那湛藍的長空,才是他向往的歸宿。


    這種世外高人的寂寞,天下又有幾人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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