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孟傳媒的應聘在大年初五就早早開始了,前來麵試的人一大早就精神抖擻地頂著寒風在二樓的麵試間外排起了長長的隊,這些人裏不乏年輕漂亮自信滿滿並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畢業生,倒也不出乎人的意料,畢竟新孟背後的靠山可是孟氏這個大財團。


    費娜穿著一身輕鬆的灰藍色西裝套裝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作為孟連熹的私人助理兼新孟的人事部經理,此次的麵試自是由她全權負責。她花了足足二十分鍾才應付完一個二十歲出頭並且對娛樂這行一竅不通的小姑娘,不免覺得有些頭疼,言語刻薄地打發了幾句,誰知道那小姑娘就哭唧唧地跑出了辦公室,這外麵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裏麵濫用私刑了呢,引得等候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費娜喝了口咖啡壓壓驚,無奈地把那人的資料直接扔進垃圾桶就讓人叫下一個麵試者了。


    “您好我是1025號麵試者,我叫沈璧君。”沈璧君落落大方地進了辦公室就站正了身子,今天這身職業女性的穿著打扮也是像模像樣的,即使是一眼就看見了費娜,也依然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我今年28歲……不對,過了年我就29了。”


    費娜一時語塞,整個麵色都有些不自然,看她的陣勢,仿佛下一秒就會起身給沈璧君深深地鞠一躬問候一句“沈小姐好”似的……


    “沈小姐怎麽是你?”費娜盡量抑製這種如同沒見過世麵一樣的驚訝,小心翼翼地翻看了一下她手上的那份資料才確定了來人真的就是自己老板最好的朋友。


    幸虧費娜是個公私分明的人,驚訝歸驚訝,也還是鎮定地按照流程進行了下去。


    “沈小姐,你知道你的身份特殊,進了公司難免有些流言,不知道你對此有什麽想法。”待接待的人出了去,費娜才稍微放鬆地起身給給沈璧君遞了一杯水。


    她倒是從容不迫,把握十足地樣子,“fiona你放心吧,你按照正規標準來考慮我的去留問題就行了,不用考慮我的……裙帶關係……”


    費娜看到沈璧君這麽配合,還誠懇無比,常規流程走過了也就客套地笑著應了,“那該進行的都已經完了,沈小姐可以迴去等消息了。”


    從麵試間出來,沈璧君就慌亂地像個沒頭蒼蠅往洗手間衝去,剛才那副成熟女性的樣子可真把她憋壞了,就連手心裏都握滿了細密的汗。可就在沈璧君這麽沒頭沒腦地不看路時,也不知是誰的腳,就穩穩當當地邁到了她的腳下,生生是叫她狠狠一腳給踩了個正著。


    “對不起對不起……”沈璧君麻利地縮迴腳,一個勁兒地給人道歉。


    “不是我說這位大姐,你急什麽呀?是趕著去圍觀*發射呢還是去看星球墜落啊?”被踩的正是一個拽的二五八萬的年輕男人,他這一番尖酸刻薄的言論成功的引得沈璧君的強烈不滿,她一抬頭就對上了那個年輕男人白白嫩嫩的臉。


    “你叫誰大姐呢?”沈璧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麵前的人是個什麽大牌,在室內還要戴個碗大的墨鏡,“我已經很認真地跟你道歉了好嗎?”


    沈璧君咬牙切齒,強行壓製住自己心中難平的怒火。


    “那您年輕的年代應該流行過一句話吧,‘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那個男人就更加不依不饒了,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麵對著沈璧君,那高出半個身子的站位實在讓她覺得萬分壓抑,看來這是個不好對付的主了。


    “謔,我看你是眼神不好吧?隻可惜年紀輕輕就要整日戴著墨鏡,真是太讓人痛心了,要不介紹你去看看什麽眼科大夫吧?啊?你覺得怎麽樣?”沈璧君幹脆就氣勢洶洶地和他幼稚地鬥起嘴來,既然身高被碾壓,那咱的氣勢就得兩米八!


    那個男人一點兒不生氣,反而把自己的墨鏡往上推了推仔細打量了沈璧君一番,再把手放迴去保持剛才耀武揚威的姿勢,就一邊搖頭一邊咋舌,“嘖嘖嘖,你看你,一個做娛樂的公司裏的人,竟然穿這麽老土,像這種樸素色調且年代感氣息濃厚的鄉村風正式套裝,我看全公司除了fiona呀,也就你這麽穿了。”


    “你!”沈璧君給這個孩子氣的差點沒暈厥過去,她渾身上下這一套可是她精心挑選了兩個晚上才從商場買迴來的,竟然給這麽個狂妄的毛頭小子嘲諷了。


    沈璧君此時緊緊地握著拳頭卻隻能幹瞪眼,“真是後悔當年沒跟著樓下打詠春的張大爺學個一招半式的,不然一定教教這個孩子什麽叫仁義禮智信……”


    可就算她已經在腦海裏胖揍了他一千次一萬次,可表相上,她還是要擺出一副愛與和平的苦澀笑容,以示自己的寬宏大量,“咳咳,我不想跟計較,你走吧!”


    “您還真會反客為主啊,明明是你踩了我,竟然給我裝起沒事人來了?”墨鏡男看來是不說到沈璧君跳起來暴打他就不罷休了?


    “我……”


    “傅西川,你又胡鬧!”這是在事態一發不可收拾之時,正是被那個男人嘲過穿著死板老土的fiona及時出現控製了場麵。


    沈璧君從費娜口中聽到名字才知道,原來那個蠻橫無理的小屁孩兒就是最近這幾年炙手可熱的男模特傅西川。不過這小子剛才那股子要造反的勁兒去哪裏了?一見著他口中老土的費娜,怎麽還低著頭站在一邊不支一聲地裝乖寶寶呢?


    “沈小姐真不好意思,西川就是這樣,沒大沒小,你別見怪啊。”費娜教訓過傅西川,第一時間就向一旁的沈璧君道歉,她當然是個明白人,得罪誰也不會去得罪沈璧君。


    沈璧君故作大方,擺擺手不放在心上,她刻意走到傅西川的麵前,瞧他還沒有摘下墨鏡的意思,就小聲說道,“傅西川先生,那我祝您的眼睛早日康複,再見嘍。”


    “得嘞,您慢著點兒。”傅西川的態度忽然來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扯著臉來了個燦爛的笑容。


    沈璧君倒也不驚訝,他們這些每天麵對鏡頭的人,最擅長的就是變臉了,有什麽好稀奇的,她迴以一個優雅的微笑就揚長而去了,連自己要去上廁所都給忘記了……


    “費娜姐,她是誰啊,還能讓你都低三下四的?”傅西川絲毫不覺得自己剛才的魯莽的行為有什麽不對,看到沈璧君遠去地背影才收了那討好的姿態,胳膊肘熟練地搭在費娜的肩膀上。


    費娜眉頭微微一皺,一個側身就躲開了他,臉上的神情極其嚴肅,“不管是誰,你這捉弄人的毛病要是再不改,就等著以後整天放假吧。”


    她和傅西川都一樣,臉變得極快。


    傅西川在她這派不近人情的麵孔的威脅下才乖乖地認錯,“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不認錯,費娜一定是說到做到的。


    “柏漫呢?”費娜冷冰地轉頭迴自己的辦公室了。


    “已經送去醫院了。”後麵跟著的傅西川這才終於把墨鏡摘了。


    傅西川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整個人看起來卻格外疲倦,那雙深邃的眼睛仿佛是曆經了幾番滄桑和歲月雕琢,而本來他的這張臉就是在萬千人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他每天都要待在那些華麗的雜誌上精致得和那些商品無異,隻要有人讚賞,有人捧場他就是有商業價值的。好在,他笑起來很好看,會有兩個圓圓的梨渦,正如那清澈而又向陽生長的少年,沈璧君上一次見到這種臉孔,還是初逢那個披著滿屋子陽光的徐斯南……


    “你說的就是他捉弄你?”孟連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目光正好順著沈璧君的手指落在一本雜誌封麵那個躺在沙發上的男模身上,“這是我公司的?”


    “我本來不打算說的,免得他覺得我打他小報告惡意報複,可是誰讓我喝個咖啡也能看到他!”沈璧君才不管這個傅西川是哪裏的,反正她現在是一肚子的火,喝下午茶的好心情都被破壞幹淨了。


    “你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麽。”孟連熹見她這一副幼稚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伸手把那本雜誌拿了過來這才把那個封麵模特看了個仔細,“原來惹你生氣的人是傅西川啊。”


    傅西川不僅是在模特圈很有名,最近他也有進軍演藝圈的趨勢,再加上他這張無可挑剔的臉生在這個看臉的年代自然是到哪裏都被追捧了,孟連熹花大價錢簽他,也是一眼看中了他身上的價值而已。


    沈璧君還是在一個人生悶氣,抱著飲料杯子悶頭咬著吸管。


    “不過,你為什麽要去新孟麵試?你的偉大理想不是開自己的愛情治療室嗎?”孟連熹看罷隨手把雜誌甩在了桌上,緩慢地攪著自己杯中的咖啡,聽到沈璧君去自己公司麵試的簡直比在大街上看到猴子還驚訝。


    “你不知道現在的行業精英是誰嗎?”一提到愛情治療室,沈璧君就有些灰溜溜的了。


    “蘇婕?”孟連熹看了她一眼,試探地問到。


    她點點頭,輕聲感慨,“不管她出於什麽背叛我,我都不想再和她有什麽關聯,我如果在開工作室必定少不了要和她爭,現在想來,那樣的生活也不是我喜歡的,既然我尊重愛情治療師這個職業,就放心裏好了。”


    話都說到這兒了,感慨也總歸隻是感慨,沈璧君至今都沒有想通,曾經推心置腹的人也會一瞬之間不說一句離你而去,甚至與你為敵,你連這之中的原有一概不知,你想不起來有什麽是虧欠過那個人的,可就算你想出來你是問心無愧的,也永遠不可以是別人心中的一百分。


    孟連熹在沈璧君麵前打了一個響指,這才結束了她紛飛的思緒,“你想什麽呢,想這麽入迷。”


    “我們走吧。”


    看到沈璧君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孟連熹也沒再多作逗留,結了賬就開車送她迴家了,反正這個世界上,永遠還有一個溫羨能治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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