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話,薑蘭氣笑了。


    她真想上去給他一個大比兜,她從來沒見過這麽膈應的人。


    放下手裏棉花,對上薑保華沒好氣道。


    “你眼界不淺,跑過來跟身無分文的妹妹借糧食,你也真好意思開口!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借了就沒想過要還吧。”


    薑保華啥樣人,她看得透透的。


    他就是個軟弱無能,隻隻會窩裏橫的主,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總覺得自己有一天能出人頭地,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其實他才是那個最沒腦子的。


    被戳中心裏想的,薑保華不以為意。


    “我們是親兄妹,下鄉到一個大隊,就該互相扶持,這糧食你必須借!你放心我肯定還你。”


    兩人正說著話,楊玉竹不知道什麽時候蹭了過來。


    在薑蘭要說話時,她突然插一句。


    “薑蘭,你哥都沒糧食吃了,你忍心他餓著嘛,他可是你親哥,你以後有事還得求著他呢,別任性。”


    看見楊玉竹,薑蘭就明白了,糧食是楊玉竹要的。


    她似笑非笑看著兩人,“沒糧食可以找大隊長買啊,他為什麽不去?是不好向隊長解釋,他一個人吃這麽多糧食嗎?要這麽多糧食的用意到底是什麽?”


    她一句話就給兩人堵的死死的。


    楊玉竹不是沒想過向大隊買,但她要的糧食太多,就她一個人根本吃不了,容易被發現舉報。


    聽到薑蘭的話,楊玉竹心虛的縮了縮腦袋,生怕她看出點啥,自己的生意就泡湯了。


    一旁薑保華見她說話這麽不客氣,他維護楊玉竹的心到達頂峰。


    “薑蘭!會不會好好說話,這跟人家楊知青有啥關係,你別這麽說人家。”


    薑蘭冷笑一聲,早就看清他的嘴臉。


    “你也知道跟她沒關係呀,既然跟她沒關係,就讓她少管閑事,是她插嘴在先,還不讓人說了?”


    薑保華有些心虛,但楊玉竹就在她身邊看著他呢,不能慫。


    他腰杆子挺直,命令式的口吻道。


    “薑蘭,你就說借不借吧!”


    薑蘭眼睛滴溜溜轉悠,“借你也不是不行,但你得抵押一百塊錢在我這,要是你到期還不上糧,錢我就不還你了。”


    聽到一百塊,薑保華像踩了狗尾巴的狗,瞬間破防。


    “一百塊?!你咋不去搶呢!我說了會還就肯定還!”


    “沒錢,免談。”


    薑保華氣炸了,上去就要拉薑蘭到沒人都地方好好教育教育。


    薑蘭冷笑一聲,既然你們不仁,就別怪她不義了。


    在薑保華的手還沒碰上她時,她突然大高喊出聲。


    “救命啊!來人啊!哥你就放過我吧,我真的沒有那麽多糧食啊,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他們這邊就他們幾個人,發生啥事別的地方的人還不知道。


    一聽到叫喊聲,不遠處采棉花的鄉親們趕緊趕跑過來,還以為出了啥大事。


    見人漸漸多了起來,薑蘭突然倒在地頭上。


    她半撐著地麵,頭發鬢角幾縷頭發散下來,眼淚還含著淚光。


    手上不知從哪掏出一條手絹,抽泣講述剛才的經過。


    “鄉親們,同誌們!我和我家男人天天任勞任怨上工,沒有一天斷過,就是這樣,我們還是住著那麽破的茅草屋,我這個糟心的哥哥非但不想著幫襯我們,還要我反過來接濟他!天可憐見 ,我家裏都揭不開鍋了,這還讓不讓我活啦~嗚嗚嗚~”


    付文臣給大隊裏人的固有印象,就是很窮,窮的不能再窮,他住的茅草屋給狗狗都不住。


    人都是同情弱勢群體的。


    看著別人比自己過的好就眼氣,看見別人過的比自己不好就同情可憐。


    現在聽到薑保華要向薑蘭家要糧食,大夥都覺得薑保華這人太不厚道。


    就幾個老婆子看不過去,指著薑保華鼻子罵。


    “你別太欺負人了,人家小薑同誌都餓的瘦成啥樣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不說幫幫她,還向窮的揭不開鍋的妹妹要糧?!你要不要臉唉!”


    薑保華不明白,為啥事情突然一邊倒向薑蘭,他還啥都沒說,就認定是他的錯。


    他剛想解釋,“不是,事情不是她說的那樣,我是想向她………”


    不等他說完,另一個婆子從他背後竄出來,給了他一腳。


    “你這種螞蝗親戚,老婆子我見的多了,看人家小薑兩口子老實就欺負人家,你還是不是人呐!”


    “就是,雖是付文臣人兇了點,但人家也是勤勤懇懇上工,挺不錯啦,我住隔壁都聽見了,他天天早起打拳鍛煉身體,為了新媳婦能快點懷上兒子,他還算是個好男人,你這當哥哥的,就別讓你妹妹為難了,她自作主張借了糧,咋跟家裏男人交代呦。”


    薑蘭躲在手絹後麵的臉差點笑僵。


    這幾個最愛熱鬧的嬸子婆子,戰鬥力真不是蓋的。


    見都向著薑蘭,薑保華知道大勢已去,隻能改變戰略,他也學著開始道德綁架。


    他一臉為難的看著薑蘭。


    “小蘭,我實話說吧,這糧食不是我要的,是咱爸媽要的,你知道的,咱家遭了賊,家裏所有東西都被偷了,爸媽好幾天沒米下鍋了,要是再不寄迴去糧食,就得餓死了!”


    薑蘭沒想到他還有這一出,竟然反過來跟她裝上了。


    聽到是給父母寄糧, 風向再次逆轉。


    剛才那幾個說教薑保華的婆子,又開始向著他說話。


    拉著薑蘭的手,一臉苦口婆心。


    “薑知青,這是你父母家沒糧食了,那這糧你得借啊!”


    “父母生咱養咱,就是咱們自己餓著,也得可著父母先吃不是,快點把糧食給你哥哥吧。”


    “你就把糧食寄迴去一半,先讓父母度過這幾天再說,不管你跟父母有什麽矛盾,他們生了你,你就得用一輩子報答他們!”


    薑蘭似笑非笑看著他們。


    不是他們的東西,他們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們就沒想過,為啥薑保華來大隊第一天就要打她?


    為啥薑保華被打,第一個咬的是薑蘭這個妹妹和妹夫。


    很明顯她跟家裏關係不好!他們不是不知道。


    隻是在他們眼裏,不管父母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隻要養育了孩子,孩子就得當牛做馬,奉獻自己一切。


    這種陳舊腐朽的愚孝,讓人脊背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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