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南襄城外,滿天飛雪,紛紛揚揚,飄飄灑灑。雪花像是從天空傾瀉而下的瀑布,將整個天地都籠罩在了一片潔白之中。遠處的山巒和近處的樹木都被雪覆蓋著,看不見一點綠色,隻有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整一片南襄城外的曠野都在短短的數日之內,就被白雪給覆蓋了,今年的雪格外的大,而且溫度也更低,白茫茫的一片給城外平添了幾分蕭索的色彩。


    寒風唿嘯著吹過,卷起了雪花,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霧,讓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火爐前,錢封默不作聲地坐在了椅子上,和堂兄錢穗待在了一起,天氣實在是太冷了,他就是作為江湖高手這個層次的人都能感覺到陣陣寒意,估計起碼也就宗師這個層次之上的人,才能繼續依靠內息就能禦寒吧?


    想到這裏,他抬起眼睛看了看穿的和自己幾乎一樣厚實的堂兄,隨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沒事了,原來宗師的內息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浩瀚,能一直維持內息來抵禦如此嚴寒。


    前幾日的天氣還算是不錯,但是立冬之後短短數日,氣溫就驟降了,幾乎稱得上錢封自打記事以來,最冷的一次寒冬了。


    “左寧前日就將大軍駐紮在了襄水以北十裏的位置了,我們已經成了一座孤城,據斥候所言,涿郡,已經全撤了,我們成了棄子……”


    錢穗扶著額頭,看著手裏的信紙,看著上麵的訊息,唉聲歎氣地說道,這個消息他根本不敢讓外麵的那些南襄城守軍知道,如今已經瀕臨崩潰的士氣,再聽到如此消息,嘩變的可能會很大。


    他怎麽都想不明白,廖易,青王他們居然這麽輕易的就將整一個青州南半之地直接全讓出去了!


    這一讓,涿郡,青南郡,朔郡三郡之地一下子就迴到了左寧的手裏,崖州軍,雲州軍和朝廷軍徹底匯合了,齊壓成水郡,錢封都不知道青王拿什麽守,真以為成水郡的城防堅固程度趕得上青南郡這邊嗎?開什麽玩笑呢?


    他的雙唇緊閉,一言不發,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他的眼神迷茫而空洞,透露著一種深深的無助和絕望。錢穗看著堂弟那落寞的神情,心中不禁湧起一絲同情和無奈。


    那一場大敗,已經將他的精氣神徹底打垮了。


    錢封默默地拿起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遞給了哥哥錢穗,然後又給自己滿上一杯。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動作一氣嗬成,仿佛想要把所有的煩惱和痛苦都一飲而盡。


    錢穗看著錢封那死人一樣的麵龐,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自從那場城外的野戰,己方被左寧一個人殺得全軍覆沒之後,錢封就是這個狀態了,持續到了現在都沒有緩過來。錢穗知道,堂弟一直在為那場戰鬥的失敗而自責,他認為是自己的決策失誤導致了整個軍隊的覆滅。


    但是,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錢封那個決策就是正確的。


    當時,他們麵對的是一個如此強大的對手,如果不采取主動進攻的策略,他們隻會被敵人壓著打,最終全軍覆沒。錢封的決策雖然冒險,但是也為他們爭取了一線生機,也是當時最有可能破局的辦法。


    隻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左寧竟然如此強大,一個人就殺得他們全軍覆沒。


    錢穗知道,這並不是錢封的錯。


    他們麵對的是一個太過強大的敵人,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但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堂弟,隻能就默默地陪著他。


    兩人默默地喝著酒,誰也沒有說話。氣氛異常壓抑,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沉默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士卒突然慌慌張張地推門而入,看著大廳裏麵的兩個將軍,然後慌忙跪在了地上,顫顫巍巍地說道:


    “將軍……大事不好了!襄水,凍上了!!護城河,也快被凍上了!”


    錢封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裏,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


    他的眼神迷茫而空洞,士卒的話語在他耳邊迴蕩,卻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他的頭慢慢地扭過來,動作緩慢而僵硬,仿佛他的身體已經不屬於他自己。


    錢穗則是完全不同的狀態。他的腦子清醒而敏銳,他聽得一清二楚,每一個字都如同針一般刺痛著他的耳朵。他的身體立刻條件反射般地站了起來,他的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名士卒,滿臉的橫肉都因為驚愕而抖動著。他的眉頭緊皺,仿佛要把這名士卒的話從耳朵裏擠出去,他滿眼都是錯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錢封和錢穗兩人的表情和反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迷茫無助,一個驚愕憤怒。


    他們的眼神和表情中透露出的情感是如此的真實和生動,仿佛讓人能夠感受到他們內心的震撼和痛苦。


    “你說什麽?襄水,被凍上了?!”


    士卒看著虎軀一震,麵目猙獰的錢將軍,倒是被嚇得又抖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迴將軍……確實如此……而且,似乎城外的左寧大軍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已經開始有所動作了!”


    這個消息好似晴天霹靂一般在錢穗的耳邊炸開,他的大腦嗡嗡直響,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迴頭看了看癱坐坐在了椅子上的錢封一眼,心中充滿了憂慮和恐懼。錢封的臉色蒼白,眼中充滿了絕望,他似乎已經看到了末日的到來。


    然而,錢穗並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他立刻抖了抖身上的甲胄,沒有再理會現在失魂落魄的錢封,而他也顧不上這些,隻是用盡全力地跟著士卒立刻跑到了城樓之上,想要看個究竟。


    當他登上了城樓,朝著城外眺望而去。


    隻見,東邊的初曦被厚厚的雲層給遮得嚴嚴實實的,漫天的飛雪還在下著,整個世界都染上了一層冰冷的氣息。城下,那條庇護他們,被錢穗視為天塹的襄水和護城河,居然在表麵上附上了一層薄冰!而且,肉眼可見的,冰層還在不斷加厚。


    他知道,這冰層的加厚,意味著敵人已經可以輕鬆地渡過襄水和護城河,對他們的城市發起攻擊。他迴頭看了看身後的守城士兵,他們的臉上也都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神情。


    他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切。這條襄水和護城河,一直是他們的保護傘,是他們抵禦外敵的最後一道防線。可是現在,這道防線卻被冰層給覆蓋了,意味著什麽也都不需要再說了……


    左寧的大軍將會如履平地般的來到了南襄城的城下,就靠著這潰爛的士氣,怎麽抵擋左寧的虎狼之師?略青城一夜告破,錢德慘死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一樣,略青的城防就是比南襄稍差些許罷了,左寧能輕易破城,那就證明當失去了襄水防線和護城河的南襄,告破也就是很快的事情了。


    怎麽辦?


    而且目之所及,遠處的邊際上,緩緩出現了黑壓壓的人影,就算是連旌旗上麵的字都看不清楚,錢穗都知道,那是左寧率領的朝廷軍……


    棄子,百年一遇的冰封襄水,潰敗的士氣,就連主將之一的錢封現在的狀態都是恍惚的……


    錢穗實在是看不出來,自己還有什麽勝算了。


    “將軍……如何是好?”


    那個帶著錢穗上到城樓上的士卒,看著表情呆滯的他,一時之間也慌了神,連忙對著錢穗問道。


    如何是好?我也想知道如何是好啊!


    錢穗靜靜地站在城樓上,眺望著遠處的飛雪和曠野。寒風唿嘯著,掀起了他的衣袂,仿佛在嘲笑他的猶豫不決。他的眼神變得迷茫,思緒也漸漸飄遠。


    三個月前,錢穗還在堅定的選擇了青王,帶著錢家投靠了青王,他堅信自己的選擇能夠為錢家開創一個更加璀璨,耀眼,鞏固的未來。


    但是現在,仿佛一切都站在對麵的左寧那一邊,百年一遇的寒冬凍結了襄水,自己也被青王那邊視為了棄子而放棄了,自己之前的一切似乎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錢穗感到自己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了,也沒有必要再堅持下去了。


    他知道,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不僅自己會死去,士兵們也會白白送死。他不願意為了一個已經放棄了他們的青王而犧牲,不值得。


    投降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現。他知道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但是他也知道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他歎了口氣,身體漸漸鬆弛下來,仿佛所有的壓力都已經釋放了出來。


    然而,當他迴頭看向城樓上的士兵們時,內心突然也被揪了一下一樣,如此寒冬之下,盡管他們喪失了鬥誌,士氣低落,但是依舊站在寒風裏麵履行著自己吩咐的命令,杵在城樓之上,那一道道在寒風的吹動下,獵獵作響的“錢”字大旗,成為了此刻城樓上唯一的聲音。


    錢穗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和痛苦。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必須盡快做出決定。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向著城下走去。他的步伐顯得有些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帶著無比的重量。


    走到城下時,錢穗停了下來。他抬起頭,望向天空,然後又隔著厚重的城牆,看了看遠處的襄水。


    終於,錢穗下定了決心,大步朝著府邸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身邊的人:


    “拆除城防,我們……開門,迎左寧入城!”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這股異常的情緒不是對於自己這邊的士卒的,而是在對著放棄他們的青王,也是對無力抵擋有如天助的左寧的無奈。


    投降?


    錢穗身邊的士卒一聽,也是愣住了,但是他看著一臉憔悴的那張滿是橫肉的臉上,那堅定的表情之後,就知道了,錢穗並沒有開玩笑,而是真的準備投降左寧了。


    仿佛劫後餘生的士卒看著漸行漸遠,背影逐漸沒落的錢穗,心中五味雜陳,隨即便趕忙跑迴到了城樓之上,將錢穗的命令傳了下去,同時也去著手派人去通知前麵駐紮在了襄水邊上的士卒。


    ……


    “這大冬天,怎麽就把襄水直接凍上了,若是結實,別說騎馬了,就是走人都足以減少我們的損失了,大好的兩條天塹就這麽被老天爺給平了,真的是天助我也。”


    但凡是行軍,左寧都是那一身裝束,暗金色的麒麟鎧即便是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依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背上是暗紅色的錦雲披風,隨著寒風獵獵作響。馬上掛著那柄暗金色的方天畫戟,。在雪天之下,這一身裝束格外的顯眼。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寒風中巍然不動。他的白色戰袍在鎧甲的縫隙之中露出,和外麵的白雪融為了一體。


    他看著已經不遠的襄水,看著那一晚上,突然就結出的厚厚冰層,笑著說道,語氣裏麵倒是沒有多少對南襄城的戲謔,而更多的,則是意外的欣喜。


    在他的身邊,陸水寒基本上也是和他一樣,穿著單薄的戰袍,銀白的鎧甲都快和這漫天的飛雪融為一體了,她扭頭看了看左寧又看了看身後那烏泱泱的大軍,嘻嘻一笑,


    “這不是挺好的嗎,少了兩個難纏的防線,隻要和靈韞所說那樣,趁著現在迅速奪下襄水陣地,兵臨城下,基本上南襄城的攻克就是時間問題了。”


    “確實。”


    就在兩個人說話之間,遠處,一匹馬突然從南襄城那邊朝自己奔馳過來,引起了左寧的警覺,但是此人兜鍪上麵豎著的那一小麵白旗卻有些惹眼,在左寧這邊看來,似乎多了幾分滑稽的味道。


    白旗?降卒?


    就在左寧搞不懂這個兜鍪插著白旗的士卒什麽來路之際,後麵又更出來了一隊人馬,領頭的,是一個衣著看著就挺華貴的胖子,被綁著,騎著馬朝自己這邊過來……


    “罪將錢穗,自知大勢已去,自縛特來請降!”


    聲音從那個胖子的嘴裏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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