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很黑暗,沒有任何還能夠正常使用的電器時代產物,唯一能夠用來照明的東西是從破爛的窗戶裏射進的那幾束月光。


    因為習慣,我無意義地關上了那道破爛不堪的鐵門,一步步向著房間裏被破壞的最徹底的窗前踱了過去。


    窗下,是一個被層層膠布仔仔細細地固定在了寫字椅上的少女,低垂著自己的腦袋。


    順便看了看自己的手機,現在是淩晨一點,那家夥應該已經睡著了吧。


    “是誰?”


    有女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嚴肅無比的聲音傳了過來。沒想到竟然還沒有睡著啊,這個家夥。


    不過正好,這個點或許是我與她最佳的對話時間。


    “怎麽樣,睡得好嗎,逸菲?”


    “被人莫名其妙地給綁架到這種地方關起來,怎麽可能睡得著。”


    “就算是這麽說,但是,隻要是人,就是會累的吧......”調侃到這裏,我故意停頓了一下,“不過,你也不算是個真真正正的人吧。”


    “你說什麽?”少女抬起頭來,讓自己的俏臉沐浴在月光之下。


    “哢......”看見少女的臉,聽到少女的話語,並沒有惡狠的眼神,也並沒有恐怖的語氣,僅僅是簡單的疑問句而已,便使我感到一股壓迫感,像是想要把我壓死的壓迫感。


    還隻是蟲卵而已,就有這麽強的力量,一旦讓她破殼,會變得怎麽樣呢?真是讓人期待啊。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還真是沒有想到呢,平時一臉廢材相的你竟然是個能夠做出非法監禁這種事情的家夥,”彭逸菲歎口氣,大概是調整了一下情緒,同時在無意中收斂了自己的氣場,“這就是所謂的“人心如海


    ,深不可測”吧。”


    “正是因為人心就像是那充滿未知神秘的大海,所以它才有被深入探析的價值不是嗎?”


    人心,人類的思想,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有趣的東西。


    無論是大海,宇宙,亦或是某個與我們不同的次元,都不能夠比人類的思想更加深奧廣闊。


    人類的思想,是可以創造出一切的。


    【人類的思想,能夠創造出的隻有虛無罷了。】那個家夥又開口了,說出了與我完全相左的觀點。


    【真是可憐啊,真是悲哀啊。】


    我無視那個家夥的聲音,沒有把這段對話再繼續下去,並不是因為我沒有什麽話好講,而是,一個存在於現實世界的人喚了我的名字,讓我沒有工夫和那個虛無的存在消耗時光。


    “潘麟,如果你現在就放了我的話,之前發生的一切我都既往不咎。”被“捆綁”得嚴嚴實實的少女向我提出了“有條件釋放”。


    “放了你?”我簡直要笑出來了,“如果我一開始就有放了你的打算的話,我就不會抓你了。”


    做事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更何況,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雖然你說一切都會既往不咎,可天知道這句話是不是謊話。


    彭逸菲的誠信度是公認的頗高,但是隻要有一絲會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的可能,我就不可能放了她。


    除非,我能夠握住能夠讓她永遠都無法背叛我的鑰匙。


    彭逸菲:“把我囚禁在這裏,你想要幹什麽?”


    我:“如果我說:“我想要你的身體呢。”?”


    這僅僅是句我突然想到的惡趣味玩笑話而已。


    偶爾開開惡趣味的玩笑,這是我的惡趣味。


    “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性欲嗎?真是無聊。”聽到我的話,彭逸菲並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樣露出什麽驚詫亦或是恐懼的神情,仍舊是一副撲克臉,平靜地看著我,用平緩的語氣說著話,略帶些


    嘲諷的意味。


    我覺得她有趣得不得了,她卻覺得我很無聊,真叫人不爽。


    “嗬嗬~我說要你的身體,可你卻絲毫不為所動,真是佩服你的勇氣呢,都想給你頒個“諾貝爾勇敢獎”了。”


    我為彭逸菲鼓了鼓掌,慢慢向她走近,走到比較明亮的地方,讓她能夠看見我的表情。我邪笑著。


    “廢話少說,身體什麽的你想要就盡管拿去吧。”


    “逸菲你果然是個直爽的家夥呢,我很是喜歡。”


    既然已經決定要開這種惡趣味的玩笑了,反正也很有趣,不如就玩到底好了。


    我慢慢弓下身子,將自己的腦袋,移動到不需要抬頭或是低頭,平視便能與彭逸菲交接眼神的位置。


    第一次仔細觀察彭逸菲的臉,那是一張白稚的麵皮,沒有一般女孩子深惡痛絕的痘痘或是雀斑,眼睛並不大但又不能把它歸類小眼睛的範疇之內,略粗的眉毛是其美中不足的地方,在右眼的


    下方有一粒很是明顯的黑痣,至於屬不屬於淚痣,我不清楚。總的來說,算得上標致。


    “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你還是位美少女呢。”


    聽到我這樣的話,她沒有迴應,隻是閉上雙眼,低垂下自己的頭。她的前發阻擋住我欣賞“有趣事物”的視線。


    或許她是在想著之後她所認為會發生的恐怖事情吧:被自己並不熟悉的男人奪走自己的初吻,然後被施加暴力,身上單薄的襯衣被撕裂,被做這樣那樣不堪入目的事情......


    想到會被做那樣慘不忍睹的事情,但卻並不打算做任何的反抗,這是正確的選擇,這種情況下的反抗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隻會讓自己受到更重的傷害而已,不得不說,彭逸菲很理性,不過


    我還是更喜歡更感性一點的女人,那樣會更可愛一些。


    嘛~想象歸想象,現實歸現實,當虛幻很殘酷的時候,現實往往很美好。我最近是有些欲求不滿,但還不至於會對這種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的小女孩出手。


    我隻是想著稍微逗逗她,看看平時一直是“淩波麗”模式的她露出的與平時不一樣的神情罷了。


    觀看世界上有感情的兩足生物們各種各樣的神情,也是我的惡趣味。


    可是現在彭逸菲低下了頭,讓我看不到我想要看到的東西了,未免有點掃興。


    該用手把她的臉托起來嗎?想想還是算了,羞恥y就到此為止罷。


    “好了,把頭抬起來吧,我不會做什麽的,剛才隻是和你開個小小的玩笑。”


    “無聊的人就是喜歡開無聊的玩笑。”我的話才剛剛入了她的耳朵,她就不假思索地說了這麽一句話,說了這麽一句可以將人惹怒的話。好歹我也是個綁架犯啊,多少對我得有點恐懼感吧。我


    是說了是和她開玩笑的,表明了自己不會對她做這樣那樣邪惡的事情沒錯,但我也沒說自己不會做些別的什麽壞事情啊。而且,別人說的話你怎麽能這麽簡單就相信那?更何況說話的人是莫


    名其妙地就把你關進小黑屋的綁架犯啊!你怎麽知道我說自己是在開玩笑的話不是在開玩笑呢?隨隨便便就意氣用事地嘲諷我,真的不怕被撕票?得虧我之前還以為你是個理性的女人的說。


    我要發表自己的言論:“你的態度真是叫人討厭。”


    “你不喜歡我的態度嗎?那我就在這裏向你賠禮道歉好了。”彭逸菲看向我,顯出謙卑的樣子,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真是非常抱歉我剛才的態度那樣的招你討厭,請多多包涵。”


    “這句話倒是很中聽。”


    “承蒙無聊先生您對我方才不遜之言的誇獎。”


    “哪裏哪裏?”


    “能夠被像您這樣一位無聊至極的人抬舉,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


    “你這樣說的話我會不好意思的了。”


    “說實話,在與先生相遇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世界上還能夠存在這樣無聊的人,先生的無聊程度,從古至今絕對無人能出其右。”


    “即使你這麽說......”


    “先生你不必謙虛,“天下無聊”的這一稱號你當之無愧。”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


    彭逸菲這個家夥糖衣炮彈的功夫還挺不錯的嘛。


    吔......仔細想想看,剛才的對話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啊......


    【笨蛋,你到現在才發現嗎?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


    “喂,你是不是覺得我腦子不好使啊。”


    “居然被無聊先生你給發現了嗎?!”


    “你還這麽吃驚是想要鬧那樣啊?”


    就你那張麵癱症晚期的臉就別勉強自己露出那種高難度的表情的好不好?


    “因為我的失言,讓您發現了那樣殘酷的事實,”彭逸菲的語氣跌宕起伏,“我真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你倒是玩得挺high啊,好啊,反正還有些時間,我的興致也來了,就多玩一會吧。


    “哈呀,逸菲......”


    正當我想把某個遊戲的規則流程訴說給彭逸菲聽的時候,我口袋中的手機發出了聲響,根據鈴聲來判斷,是那個人打來了電話。


    “潘麟,你的手機響了。”


    “啊!對不起,我去接個電話。”這句話剛出口我就後悔了,想連接個電話都要向被自己綁架的人交代一聲的我,一定是這個世界上做綁匪做得最失敗的家夥了。


    真是倒黴透頂。


    帶著尷尬快步走出了這個房間,我來到一個樓梯口,下意識地確認了一下周圍後,便按下手機的接聽鍵接聽了電話。


    “喂喂。”


    “潘麟,是我。”電話那頭,是一個甜美悅耳的聲音。


    “小雅姐姐?”小雅姐姐,名字是林唯雅,是個能夠使用各種各種和各種的褒義形容詞進行修飾的少女,近乎完美的存在。


    “我現在在到廢墟區的入口,麻煩出來一下吧,”林唯雅說道,“我把你要的東西拿來了。”


    我想要的東西,是指我拜托林唯雅去a市九小後山上的廢棄別墅——三飯凜的臨時住所,以兩百元元人民幣購買來的三飯凜所製作的“除妖符咒”。我需要把那個東西在彭逸菲的身上使用,來執


    行我的初步計劃。


    “小雅姐姐,這是對不起,這麽晚了還要你出門送東西給我,”我係統性地說了一句客套話,並盡可能地按捺住自己激動無比的心情,“我馬上出來。”說完,我開始下起了台階......


    一段時間過後,我和林唯雅碰麵了。她穿著一件單薄的淡紫色連衣裙,頭上一如既往別著金色的星星發卡,我在遠處望見她的時候,看見她在時不時地東張西望,扭動著的脖子散發出誘惑的


    味道,而此時,她那肢體的不經意間動作也給無不表現出女性特有的那種魅力。她是我理想中的女性。


    “潘麟,你怎麽了?”


    “唔,”聽到林唯雅的聲音,提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陶醉在了她在月光籠罩之下的美麗身影中,趕緊迴過神來,“小雅姐姐你實在是太美了,讓我看呆了。”


    “潘麟你真是的,總是愛開這種不正經的玩笑。”盡管我說的是實話,但是她還是把這句話當成了玩笑。


    對自己又多麽的蕩漾迷人完全沒有自覺啊,林唯雅。


    “對了,小雅姐姐你這麽晚出來,家裏人不會擔心嗎?”我關心地問。


    “家裏人?”美麗的少女歪了歪腦袋,輕輕笑道,“那些人,可根本不會管我的死活喲。”


    [那些人,全部都死掉就好了。]


    【那些人,全部都死掉就好了。】


    “對不起,我忘了......”


    那些人,指的是林唯雅的叔叔和叔母,在林唯雅的父母親因為意外死去,林唯雅的爺爺過世之後,從林唯雅十三歲開始撫養她的第三任監護人。


    不過與其說是撫養,那隻不過是給她提供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住所而已。


    那些人,並沒有把自己的侄女當做人來看待,對於他們來說,林唯雅甚至連狗都不如。是狗的話,做好了事之後至少可以得到主人的誇讚獎勵,而無論林唯雅為這對夫婦做了什麽事,她能夠


    得到的東西也隻不過是一頓又一頓時不時降至於身上的責罵罷了。


    若不是林唯雅的話,一般的女孩子處於那樣的生存環境之中,肯定早就崩潰了吧。


    不過林唯雅也並不是淩颯所認為的什麽“女神”,她也不過隻是個單純的,普通的女孩子罷了,盡管一直披著“堅強”的盔甲,她在這五年煉獄般的生活之中其實也早在什麽時候從心靈的內部開


    始壞掉了吧。


    更何況,現在的林唯雅,還意識到了自己的“真實”存在。她虛偽的外殼,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當然,這全部都是淩颯所不知道的事。


    “對了,潘麟,我先把那個符咒給你吧。”


    “嗯,麻煩了。”


    剛才提起什麽“家裏人”,真是一種錯誤,好在林唯雅看樣子並沒有怎麽在意,當然,這是不是她的演技我無法判斷。不管怎麽樣,可以迴到原來的話題上來,這樣就好。


    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林唯雅將自己的手伸進了自己的內衣之中,在翻動片刻之後,取出了一張上麵用朱砂寫著紅色咒文的黃紙符咒。


    “你把符咒藏在內衣裏?!”


    “對不起,因為我的連衣裙沒有口袋,三飯凜說這張符咒是用來吃的,要是把它藏在鞋子裏的話會把它弄髒,所以我就把它貼在了胸罩裏麵。”


    “......”我無言以對。


    “不用擔心,我是今天晚上剛洗的澡,內衣也是剛洗幹淨換上的,所以絕對不會把符咒弄髒的。”


    “......”一般人不可能會覺得我在意的是這個吧,嘛~雖說你也不是什麽一般人,不過,我是該說你天然呆還是無節操啊。


    你還真不怕我會用這個做這樣那樣不堪入目的事情啊。這是你對我的信任嗎?就連我自己都不能夠信任自己了啊喂。


    現在真心覺得這個符咒要給彭逸菲吃可惜了,這個符咒現在已經達到了可以作為我家的傳家寶的級別了呀。


    “怎麽了,潘麟?接著啊。”


    林唯雅疑惑地望著我。


    用萌到簡直不應該屬於三次元的臉蛋對著我。


    手上拿著那張神聖的符咒。


    我感覺到稍有不慎我那多年來一直建立的形象就會在一瞬間支離破碎。


    忍住,忍住,你能行的,潘麟。


    我伸手平靜地接過了符咒,塞進上衣的口袋裏。


    想這輩子都不洗手了怎麽解?


    “對於彭逸菲身上憑依的妖怪,三飯凜已經告訴了你吧,潘麟?”


    “啊?嗯,是啊,那是叫做“戮殺蛛”的危險妖怪吧?”


    是個光聽名字就可以大概知道其危險程度的妖怪,殺人的妖怪。


    “你是三飯先生的弟子,對於怪異驅除的這種事比我在行,可是我還是要提醒你要小心,”林唯雅擔心地說,“雖然三飯先生說以你的水平是足以對付這種級別的妖怪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一種你會出事情的直覺。”


    【小雅姐姐的直覺一向都很準的,你要小心點啊,笨蛋。】


    這個我明白。


    “放心吧小雅姐姐,既然三飯凜說我的功夫可以對付那個妖怪的話就一定不會有問題的。”大概吧。


    看來我有必要找那個令人厭惡的女人來幫幫忙。


    “我隻是隨便說說的而已,潘麟你也不用在意。”


    “沒事,”我故意拿出口袋裏手機,看了看上麵的時間,“時候也不早了,小雅姐姐你也差不多該迴家了。”


    “嗯,說的也是呢。”林唯雅大概不喜歡“迴家”這個詞匯。


    “我送你迴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迴去就好,彭逸菲應該還在這裏吧,如果你和我走了,中途她發生什麽事情就不好了。”


    這種時候還在擔心一個和自己素不相識的人啊,林唯雅還真是善良呢,我再繼續堅持陪她迴家也是白費功夫吧。


    “那我就不送你了,小雅姐姐,迴去的路上要小心點,拜拜。”


    “嗯,”林唯雅露出讓人眼迷心蕩的微笑,“拜拜。”說完,轉身慢慢離開了這裏。


    林唯雅慢慢地,悠閑地,有如在散步一般地走著。


    以她這樣的速度,到家至少要等到半個小時之後了。這些許是她的有意而為,她並不想迴家。


    不想迴去那個,那些人存在的“家”中。


    【真是可憐啊,真是悲哀啊。】


    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我迴應了她。


    “好了,別再感慨了,我們差不多......”


    月光下,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該去辦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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