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沒有什麽有毒物質,化開了還蠻甜的。”


    光頭坐在陳軒的家中,正喝著一杯冰雪煮化的水,


    一張被細化之後的地圖被老三家的打印機打印了出來,掛在客廳的牆壁上,


    陳軒一麵看著地圖,一麵在本子上飛快的記錄著東西。


    “老大,不用記了,都在我腦子裏麵了。”


    光頭得意洋洋的指著自己的腦袋,


    不留痕跡的誇耀著自己的記憶力,


    “我知道,你記憶力好,幾乎過目不忘。”


    陳軒依然沒有停止記錄,


    在他看來這東西還是落實在紙麵上最為安全,


    況且他也有個怪癖,


    認真思考的時候總會習慣性的記錄下來,


    不記錄下來總覺得缺點什麽。


    是不完整的。


    “瀅青,過來,三叔送你點東西!”


    光頭招唿了一下在接水和搬東西的少女,將一把亮晶晶的東西交給她。


    “三叔,這是什麽呀?”


    三叔從來沒有說過他叫什麽名字,


    陳叔也未曾提及過,


    隻是讓瀅青叫他三叔即可,


    這麽多年,三叔三叔的叫習慣了,名字反而沒有那麽重要了。


    “那屋的鑰匙,家裏沒吃的了就去三叔那邊拿,


    三叔那邊物資很多的。”


    “哦,好的,謝謝三叔!”宮婉清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笑臉,


    陳叔這邊吃的也不多,剛才她還為後麵的東西發愁呢。


    她有看了看陳叔,見他聚精會神的在看著一張地圖又記又沉思的,


    嗯,看來是沒有什麽意見。


    “我去弄點吃的,三叔這邊吃吧。”


    “哦哦,好,嚐嚐丫頭的手藝。”


    老三還想多說會兒話,便看到老大一邊記錄著,一邊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擺了擺手讓婉清先去忙。


    得到三叔肯定的迴答後,


    懂事的她知道兩個人還要談論事情,便拽走了一直想要湊過來搗亂的丫丫,兩人一起做起了晚飯。


    陳軒仿佛對剛才鑰匙的事情一無所知,


    現在他的腦子裏滿是對地圖上標注坐標的猜測。


    “坐標點位一共304個,沒有什麽分布規律,紅色字體顯示的是生,我猜測老三是讓咱們去這裏,老三你認為呢?”


    “同意!”看到老大進入了狀態,老三也正襟危坐,身體坐的筆直。


    “那麽距離我們最近的是超市?”


    陳軒指了指地圖上的一個點位,


    這裏是離小區最近的地點了,


    不過他馬上又皺了眉頭,


    就像是他說的,現在的地形已經變化太大了,更何況還是在這個風雪天氣,


    “對,那家大型超市。”


    現在,老三也就隻能這麽指一下大概得方位,


    “得去看看!”


    陳軒下了一個決定,


    “我去!”老三將酒瓶拍在了桌子上,不容質疑,


    他們兩兄弟因為誰去的問題在酒桌上吵了一架,


    就是中午喝的,


    人是下午走的,


    還有其他五個抱著一絲希望的人,他們都有親人在外麵,


    家裏隻剩下了自己,


    還不如出去找找,


    他們想要碰碰運氣。


    其實白天在門被沈青戳開了之後,有一個隔壁樓的住戶來過,


    胖嬸和守在門口的人沒有敢讓他進來,


    他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看起來他走了很久的路,滿身的冰渣,鞋都走掉了一隻,


    身上卻穿的很單薄,


    仿佛一點寒冷都沒有感覺到的樣子。


    老人眼神有些不好,凍僵的臉上有著兩道深深的淚痕。


    “您看到我孫女了嗎?”


    “大概這麽高,”


    “戴著紅領巾,叫甜甜!”


    胖嬸搖了搖頭,


    “哦,麻煩大妹子了,看到她了讓她趕緊迴家。”


    “告訴她,一家人都在找她。”


    老人仿佛信了,說完交待的事情後繼續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雪上的腳印,也隨著雪花的降落慢慢的被掩埋了。


    造孽啊,胖嬸感歎了一聲,


    眾人淒然。


    外麵的溫度很低,


    老人應該不行了。


    ......


    晚上了,出去的人還沒有迴來,


    忽明忽暗的火星之中,


    映襯的男人的臉龐忽明忽暗。


    陳軒點上了一根煙,


    深吸了一口,


    怔怔的看著門外的雪天。


    空曠的603室,下午在胖嬸家睡了一覺,又吃了點東西的李陽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


    他已經是個成年人,


    看待事情不會那麽感情用事。


    他聽說了隔壁那個一心求死的少年,


    心中也有些唏噓,


    哪怕妻子現在生死未卜,


    他也隻是早上的時候突然得到消息有些失態,


    現在他正在用酒精擦拭著自己血肉模糊的雙手。


    以前一個人的時候,他精疲力盡的加班迴來,


    最喜歡的就是躺在沙發上來上一局遊戲,


    然後疲憊了再拿著手機去廁所叼根煙看個視頻。


    妻子偶爾會發來視頻看看自己在幹什麽,


    不過很多時候,他都會掛掉,


    特別是自己正在打遊戲大殺特殺的時候。


    煩的很。


    現在好了,她好像永遠也不會給自己打來視頻了。


    信號也已經空了。


    上司的電話也不會打過來,客戶那邊那點破事兒也不會大晚上的來打擾自己。


    他本以為自己會一直對妻子的生死未卜痛哭流涕歇斯底裏,


    但自己的身體告訴自己,


    現在好像也沒有那麽的悲傷,


    “我是不是有點冷血?”


    李陽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沒有人迴答,但是他突然想到老婆以前說過的話,


    “李陽,你可真冷血,你連你老婆在哭都不知道哄一下。”


    那次是因為什麽吵架來著,


    自己也在氣頭上,


    好像是怎麽迴答的來著?


    算了,不想了,那做點什麽呢?


    他看了看髒亂的屋子,以及滿地的垃圾袋子,想起早上不知道飛去那裏的離婚證。


    “嗬嗬,往常也沒感覺這麽亂啊?”


    “打掃一下吧。”


    他起身去了洗手間,接了一桶水,開始學著妻子以前收拾的順序慢慢的收拾整個屋子,


    先是茶幾電視櫃子,他用抹布細細的擦拭完正麵的灰塵,


    又好好的擦了一下桌腿,


    看到肮髒的抹布在清水中泛起了黑色的漣漪他恍然記得妻子本來就有潔癖,


    向來喜歡幹幹淨淨的環境,


    他發呆了一會兒,


    弄完桌椅又開始接了水墩地,


    有些陳年老痕跡不是那麽容易抹掉,


    他又耐心的用清潔劑仔細的擦拭了一下。


    以前,這屋子很幹淨的,


    那是半年前妻子還在的時候了。


    可自從妻子考上老家的編製之後,便來的少了,


    他和妻子都是t城的一個小縣城出來的人,那邊也有房子,


    每次迴老家那邊都幹幹淨淨的,


    跟這裏的髒亂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陽忙活了半天之後已經是深夜了,


    他心滿意足的看著幹淨了不少的屋子,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自己偶爾打掃衛生時候老婆欣喜的模樣。


    “真棒啊老公!獎勵獎勵你!mua!”


    “起開,你都沒刷牙,還親親惡不惡心!”


    嗬嗬,確實是老夫老妻了,他們相識到結婚,已有七年,


    日常已經到了親個嘴都覺得對麵嘴臭的地步了。


    他感覺到屋子有些冷,才發現窗戶已經裂了一條大縫,有風雪順著縫隙正在吹進來。


    記得那是早上被那本離婚證砸的,


    咦?那本證呢?


    他剛才打掃衛生的時候就沒有看到,


    不放心的又找了一圈,


    依然沒有,


    因為沒有及時處理那裂縫,不知不覺,冰雪已經在窗戶那邊堆了一些,


    而且那縫隙在慢慢的變大,


    細密的裂紋不停地在擴大。


    屋子內的溫度在緩緩的下降。


    “沒有!還是沒有!”


    他陷入莫名的煩躁之中,


    “啊切!”


    打了個噴嚏之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腦袋有些昏沉,


    連著記憶都有些模糊,


    “我在找什麽?”


    腦袋中的昏睡感愈發強烈,


    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腦海裏一些東西在飛快的消失,


    一幀又一幀的,


    他不敢去細看,


    本能的覺得那是一些讓他感覺到萬分痛苦的事情。


    “啊切!”


    又打了一個噴嚏,腦袋更加昏沉了起來,


    他最後幾乎是硬撐著走到了剛剛收拾好換好床單的床鋪上,


    緊緊的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隨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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