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若幹年後的一個冬天,這一年特別冷。據說多少年來逐漸融化的南極冰山重又堆積起來,以至於世界上好多國家的南極考察隊的隊員都因耐不住沃斯托克冰湖那零下70多度的低溫而不得不中途返迴。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裏,時已年過花甲,頭上的頭發早已無影無蹤,卻留著花白長胡須的老莊,結束了在台灣的文化交流,乘一架能承載上千人的大型民用客機,滿懷喜悅地從台北直接飛到了q城。下了飛機,他叫了一輛豪華出租車,向著南部山區駛去。隻有幾個知己的朋友知道老莊在南部山區買了一塊宅基地,蓋了一棟上下兩層的小樓,深入簡出,過起了隱居的世外桃源式的田園生活。一邊寫作,一邊養花種菜,時而寫寫字刻刻章,好不樂哉。此處與當地的一座廟宇毗鄰,老莊因自年輕時候就對老子學說頗感興趣,又因廟宇裏的一位道長對老子極有研究,一來二去就與這位道長成了好朋友。在廟宇門前下了車,老莊想在迴家之前先去看看道長。。在廟宇門口的門樓走廊下,一位蓬頭垢麵、衣衫襤樓的中年婦女,縮在牆根正在不停地打哆嗦。這引起了老莊的關注。他走到這位婦女跟前,輕聲問道:

    “這位女士,這麽大冷的天兒為何蹲在這裏?莫不是遇到了什麽不幸?我能幫你點忙嗎?”

    隻見那女子慢慢將眼睛睜開一點,將頭稍稍抬起,說:

    “我等貴人來救我。”

    就在這女子抬起頭的一瞬間,老莊驚訝地發現,這不是他的霧妹妹嗎?她的

    雙眼直勾勾的,無光;她身穿他曾給她介紹對象時穿的那套黑色西服,隻不過由於太髒而有點分辨不出是什麽顏色了;她的身旁還放著一個雪青色的破手提包,老莊似曾相識,簡單一想便得出結論,那是他曾經送給她的唯一一件禮物……我那老天爺呀!她怎麽會……

    “你要等的貴人是誰呀?”

    “我的莊大哥。”

    “他叫什麽名字?”

    “莊一遙。”

    “妹妹,你看看我是誰?”

    “我不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了?我就是你的莊大哥呀!”

    “你騙人,你竟敢冒充我的莊大哥,看我輕饒不了你!你這道貌岸然的小老頭!”說著,這女子不知從哪來的一股斜勁,剛才那有氣無力、渾身哆嗦的樣子一去無返,她猛地一聲從地上檢起一根樹枝,咕嚕一下從地上爬起。朝著老莊就是一頓亂抽。

    老莊也不反抗,他被眼前的的這一幕驚呆了。這是那個以前的霧妹妹嗎?她怎麽會淪落到這種地步?看來她一定是遭遇到極大的不幸,精神受到了嚴重刺激,不然不會這樣。此時,老莊突然想起他與霧聊天時霧曾問過他的一句話:

    “萬一哪天我吃不上飯了,進一步說,萬一哪天我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孤家寡人,你還會認你這個妹妹嗎?”

    什麽都無須再問了。老莊連拉帶扯地將霧攙扶到自己家裏,將她安置在二樓,用溫水幫她將麵部擦洗幹淨,又把她扶到床上,囑咐她先睡一覺,暖和暖和身子,並說這就去給她做頓好吃的飯菜。隨後將空調暖氣打開,就下樓給霧做飯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老莊端著一大碗荷包雞蛋麵來到樓上,麵條裏還放了紫菜,另外還切了一盤從台灣帶來的高山族風味烤腸。

    將飯菜放於床頭廚上,老莊開始想叫醒霧,但考慮她剛睡了不到半個小時,再說麵條也太熱,不如讓她多睡一會兒。就這樣,他不再幹別的,坐在床邊專注地想從那張曾經光輝燦爛的臉上迴憶起過去的一些什麽。正看著,想著,霧突然醒了。

    “妹妹吃點兒飯吧。”

    霧掃了一眼床頭廚上的飯菜,不無孤疑地問道:“你是誰?為什麽對我這樣好?”

    “我是你的莊大哥呀,真的,不騙你。你好好看看我。”

    “是嗎?我不信,我的莊大哥沒有胡須。”

    “我的傻妹妹,以前沒有,但胡須不就是留起來的嗎?半年不刮就能長這麽長呢。”

    “你說的可是真的?”

    “妹妹,難道你真的認不出我了?這些年來你是怎麽過來的?木木還好嗎?老郤呢?”

    “老郤死了,木木丟了,我也就這樣了。”

    “怎麽會是這樣呢?”

    “哥哥,你真是我的莊大哥呀?”

    “錯不了,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哥哥!”

    “妹妹!”

    兩個人迅即摟抱到一塊兒,霧開始隻是輕輕地啜泣,一會兒便再也控製不住哭聲,嚎啕起來。

    “哭吧妹妹,盡情地哭出聲來,你也許會好受些。”

    老莊這個輕易不掉眼淚的漢子,竟也哭出了聲音……

    “怎麽了,老莊,你是不是在做夢呀?”

    妻子文秀的一句問話,使夢中的老莊醒來了。他一下子從床上坐起,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又將臥室的燈按亮,看看床上的涼席,再看看自己和文秀都穿著單薄,這才相信現在是夏天,那麽剛才那嚴冬季節的大雪天所發生的一切肯定都是夢了。

    “你這是怎麽了,平時很少做夢的呀,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沒有沒有,就是做了個奇怪的夢。”

    “給我說說,是不是在夢中交了桃花運了呀?”

    “還是別說的好,人家都說天不亮不能說夢。”

    “哦,是嗎?”

    “以後有機會再給你說吧。”說完,老莊借機去了趟衛生間,複又躺下。但是,這後半夜卻成了地道的不眠之夜。

    做夢歸做夢,現實歸現實。有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對此老莊深信不移,因為這種說法符合心理學的原理。還有人說做夢的結果都是相反的,對此種說法老莊沒有考證過,所以也隻好寧可信其真,不可信其假了。他多麽希望霧一家日後的生活更安穩一些,更殷實一些呢?那位老郤老弟,說不定真的是個浪子迴頭金不換呢!

    第二天在文物店上班時,老莊從當地晚報上看到一則消息:q城老年大學藝術係迎奧運師生書畫作品展將在7月19日在市展覽館舉行,展期兩天。今天是17號,還有一天多的時間。這位寒冰妹妹,在上次給他的那段留言,不,那首散文中,曾說過“我渴望見到你,是因為我太喜歡你、想你;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那也是因為我太喜歡你、想你”的話,看來不是說著玩的。要不怎麽要參加畫展了就沒給他個信兒呢?怕影響他的寫作?怕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大概二者兼而有之。對於寒冰的做法,老莊是理解的,因為畢竟都屬於有家庭、守傳統之人。所以他從來不曾對寒冰有所埋怨。不過,老莊曾答應過在寒冰參加畫展之前給她刻一套章的,而且齋號都想好了,謂之“天籟軒主人”,寒冰也曾表示很是喜歡。但由於近來較忙的緣故,再則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與寒冰見麵,所以一拖至今還沒來得及刻。對此老莊心裏有一點淡淡的內疚。這次可算是有機會了,老莊要不信守諾言那將徹底失去寒冰的信任。至於其他網友,還有不是網友的朋友,老莊答應別人的事幾乎沒有一件食過言。這就是老莊的為人。所以,他打算晚上其他什麽事情也不做,集中時間將寒冰的三枚印章刻製出來。

    下午接到那位黃老弟的電話,說大學食堂承包的事可能要告吹,其根本原因是由於該學校的生源大都來自農村,目前學生每天三頓飯的就餐標準總數才8元錢左右,而老莊製作的投標書則是按照常規製定的,每個學生每天在14元左右。這樣差距就顯得稍大了些。另外,原來承包該食堂的那幫子人表示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放棄,別的承包人能給學校什麽優惠條件他們完全可以做到。這樣黃兄弟就說過一段時間再說吧,不行的話就等到9月份他親戚那間門頭房租賃到期時他們接過來,麵向零散大學生開個快餐店。

    開飯店的事情雖然尚沒著落,但有位朋友又給介紹了一家雜誌社,說是缺少一位副總編。這是一本純科技雜誌,專業性極強,主辦單位是省科技協會,不過倒是一本經省新聞出版部門正式批準的內部發行的刊物。目前對聘用老莊隻是有一點意向,能不能聘成還得報請公司老總審查同意,因為該雜誌掛靠在一家大型企業。社長兼總編說是抽時間把老莊叫去單獨麵談一次,而後再決定是否向老總推薦。對此老莊並沒怎麽放在心上,行就去試試,不行也無所謂,反正自己也不是沒事幹。對老莊的心態好多人都表示欣賞和羨慕。是呀,五十多歲的年紀,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又懂寫作,閱曆還挺豐富,特長和愛好又多,幹點什麽都行。其實老莊心裏最明白,自己也就能寫點罷了,當今這年月,商人最吃香,文人好像有點貶值,隻不過還能找份工作,還能混口飯吃就是了。

    當天晚上,老莊精心刻製了三枚印章,並裝於一個十分精致的印章盒裏,隻等後天去為那位從未謀過麵的寒冰妹妹的畫展去捧場。但令他擔心的是,這寒冰隻是她的網名,真名是什麽?她畫畫落款的藝名又是什麽?雙方從未通過電話,老莊也就在寒冰發表文章的那個網站見過一次寒冰與她的群友參加登山活動時的合影照片,到時能辨認出她來嗎?唉,試試吧,隻要能把印章送到她的手上也就算了卻了他一個心願。

    畢竟接下來老莊能否與和他聊了長達一年半的這位網友見麵,能否將他精心刻製的三枚印章交與寒冰,一旦見麵又會發生怎樣的故事,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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