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到了?我們這是怎麽進來的?切波大師說的果然沒錯,這裏可跟發掘的古墓九層妖塔不一樣,這完全是一個奇特的空間,想要挖土進來,怕是根本不可能。


    這讓我想起了之前聽到的那些傳聞,現實世界之外,其實還有很多異世界,比如冥界和天國,其實他們就在我們的身邊,隻是普通人根本無法進入,隻有大法力者才有開啟通道的能力。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想起了剛才切波大師他們念誦的那藏語經文,在那股力量的控製之下,我也念出了那些經文,雖然不懂藏語,可是經文從我口中吐出的時候,我卻仿佛理解了經文的含義。


    這段經文是藏語寫就,詞藻優美。韻律雋永,我能夠理解意思,可是要讓我用漢語表達的話,似乎有些難以翻譯。


    那段經文的大致意思是:妖魔降臨人間,造就苦難與罪惡,神靈率領戰士。擊敗妖魔,鑄就黑色巨塔,將妖魔鎮壓。


    此時此刻刻,神靈的使者帶著使命來到黑色巨塔前,祈求神靈打開巨塔之門,神靈的使者將奉獻生命。加固巨塔,永鎮妖魔。


    原諒我大學學的是醫學,不是中文專業,如果我學的是中文專業的話,肯定會把這段經文翻譯成一首優美且韻律極美的現代長詩,可是我缺乏那樣的詞匯量,更缺乏那樣的寫作能力。


    作為大學五年都拿著手術刀解剖屍體和小白鼠的醫科生,我隻能把自己理解出的話語寫下來,可是即便是這些簡單的話語,其中包含的信息也讓我無比的驚訝。


    經文中說的妖魔降臨人間,神靈率領戰士,擊敗妖魔,明顯就是格薩爾王傳說中的故事,而鑄就的黑色巨塔,應該就是我們現在進入的九層妖塔。


    隻是,最大的信息在經文的最後一段,如果經文的祈禱詞不是虛假的,那麽進入九層妖塔的眾人,切波大師和八位大師,還有他們帶來的這些弟子,都要付出生命,重新加固妖塔,鎮壓妖魔。


    這段經文的意思,哪怕我這個不懂藏語的漢人,在念誦時都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我不相信九位大師和他們的弟子,會不理解其中的含義。


    此刻站在這黑暗當中,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我聽到了自己的怦怦心跳聲,同樣也能聽到其他人略顯沉重的唿吸聲,我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不過迴想來時的路上,所有人都表現得是那麽平靜,讓我在震驚之餘,又不由得心生敬意。


    在這黑暗的空間中,我的腦海中閃過了以前的畫麵,我想起了父親母親,薛姨和外婆,還有季家的那些長老們,我忽然覺得他們臨死前的表情,好像跟切波大師他們進入妖塔之前的表情是一樣的。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曾經玩過的一個遊戲裏,那句最經典的台詞:必須有人浴血奮戰,世上才有自由可言。


    我曾經作為普通人生活了十八年,在這十八年間,我從來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群人,他們為了這個世界的安寧。自願犧牲生命,他們不曾要求這個世界迴報他們什麽,更不要求世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他們唯一的希望,唯有世間安寧。


    父親如此,母親如此,外婆如此,薛姨如此,大長老他們如此,廖慶江如此,張無心如此,符夢月如此,如今切波大師他們也是如此,如果到了此時,我還是無動於衷,心靈沒有觸動的話,那也太冷漠了,太無恥了。


    心思及此,我不由得有些心緒激蕩,唿吸也粗重了不少,感覺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口,讓我覺得鼻子發酸,眼圈有些發紅。


    “季藏,平心靜氣。跟著我的腳步往前走。我們馬上就要進入第一層妖塔了。”切波大師的聲音忽然從前方傳來。


    我這才意識到,此刻我們正在險地之中,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這一次切波大師他們的目的是重新封印九層妖塔和地獄之門,而我的目的是尋找季靈。


    那些心靈的觸動和感慨,還是先放到一邊。事情沒做好之前,再感動也是無濟於事,既然大師他們已經決定了要犧牲,那就不能讓他們的犧牲毫無價值,我必須做好自己的工作。


    收迴思緒,我也開始感應起四周的情形。四周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不過一股腐臭的味道一直縈繞在鼻端,這腐臭的味道很濃,隻有大量屍體在一起腐爛的時候,才會有這麽濃鬱的味道。


    這讓我又想起了九層妖塔的傳說。說這裏埋葬了很多妖魔的屍體,還有格薩爾王和他的屬下的屍體,我的腦海中不由得閃過這樣的畫麵:離我們近在咫尺的地方,就是一層層堆積如山的屍體,也許他們猙獰的臉還在正對著我的臉。


    不想這樣的畫麵還好,一想到這樣的畫麵。我頓時覺得渾身的汗毛豎起,雞皮疙瘩全都冒了出來,心中也不由得產生了一絲疑慮:切波大師帶著我們進入妖塔,為什麽不準備照明的器具?


    這時,切波大師的聲音突然響起:“進入妖塔,是不能用照明物品的。那樣很容易被妖魔的力量迷惑。好了,我們走吧,跟緊我。”


    用了照明器具的話,會被妖魔的力量迷惑?難道這裏還有什麽迷陣不成?


    我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跟著切波大師的腳步,朝前麵慢慢走去。切波大師走得很慢,腳步很穩,仿佛每走一步都在小心翼翼的計算一般。


    說也奇怪,四周一片黑暗,我什麽都看不到,可是卻能清晰的感應到切波大師的方向。也能清晰的感應到他的動作,而我身後跟著的其餘人,我卻根本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唯一能夠聽到的就是他們的唿吸聲。


    而且他們進來之後,就一直沉默不語,要不是切波大師表現如常。我都有些懷疑,其餘人是不是都已經死了,變成了活死人,要不然遇到這樣的變故,為什麽連一句話都沒有?


    我跟在切波大師的身後,一步步的朝前走去,走了有一百多步的時候,我忽然聽到切波大師一聲驚唿,接著,整個空間突然變得明亮起來。


    這種明亮的光不是現實中那種光線的變化,因為現實中如果黑暗中忽然有了亮光,人的眼睛至少需要數秒鍾的反應時間。可是這裏發生的一切卻完全超出了常理。一瞬間的亮光,我的眼睛在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下,就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切波大師就在我身前一步開外的地方,我們此刻正站在一個如同迷宮的地方,四周是一堵堵牆壁,這些牆壁全部由屍體堆砌而成。有無數的手腳從牆壁裏伸了出來,形狀各異,讓人一看就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這些屍體並不是人類的屍體,都是半人半獸的屍體,還有些是半人半鳥,有些是鷹頭人身。有些是人頭獸身,人類的手腳和野獸的利爪交錯,更顯得猙獰無比。


    牆壁之間的距離很窄,再加上牆壁上伸出的這些手腳和野獸利爪,我們行走其中,更像是穿越荊棘密布的密林一般。我這才知道剛才切波大師為什麽走的那麽慢了。


    切波大師穿著的僧袍,此刻正好被一隻鷹爪給勾住了,上麵掛開了一道口子,這也是切波大師為什麽會驚唿出聲的原因。


    而在他身側的那堵牆壁上,一張人臉鷹嘴的怪物頭顱正對著我們,臉上似乎還帶著嘲諷的微笑,它的眼睛是赤紅色的,我看到它的眼睛,就不由得被吸引了心神。


    “不要看它的眼睛!”切波大師立刻大吼道。


    可是已經晚了,我看著那怪物赤紅色的眼睛,感覺心神都被吸了進去,忽然間,眼前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那屍體堆砌成的牆壁上,那些手腳和野獸利爪都動了起來,它們在我的眼前書寫著我不認識的文字,看起來有些像藏文,可是跟我這段時間見到的藏文又不太相同。


    這些手腳和野獸利爪的指尖,亮起了黑色的光芒。隨著它們的晃動書寫,黑色的光芒匯成了一個個黑色的文字,閃爍著妖冶的黑色光芒。


    無數的文字在這些怪物的利爪上匯聚而成,隨即順著我的眼睛進入了我的身體當中,每進入我體內一道,我就覺得意識變得沉重一分。隨著無數的的字符進入我的身體,我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很快就要失去意識了。


    完蛋!這是中招了,要是我真的睡著,說不定會徹底沒有小命的,這可是妖魔的力量,除了格薩爾王和他的戰士,沒有人可以輕易擊敗他們。


    快點醒來啊!千萬不能睡著,一旦睡著就徹底完蛋了。


    我在心中大吼,想要讓自己清醒過來,可是眼皮和意識卻根本不受控製。我想要用牙齒咬破舌尖,用疼痛讓自己清醒過來,可是身體此刻已經不受控製,哪怕是張開嘴巴,我都做不到。


    最終,我兩眼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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