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在破舊的磚窯裏彌漫開來,嗆得人睜不開眼睛,咳嗽連連,我一個不小心也吸了兩口黑煙,隻覺得左手臂上的印記開始隱隱發燙,有種刺痛的感覺。


    我心裏頓時一沉,捂著鼻子就往磚窯外跑去,幹婆跟我說過,我左臂上的彼岸花印記是能夠吸收靈魂的,如果吸收了太多靈魂,就算她恢複了實力也是沒辦法的。


    我跑出磚窯,外麵的空氣果然好了不少,手臂上的灼熱刺痛感也慢慢的消失了,老爸他們也跟著跑了出來,那民警還在問:“那裏麵是燒糊了嗎?怎麽會有那樣的煙氣?”


    不過並沒有人迴答他的問題。


    我想起幹婆囑咐我的,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打開棺材,隻管把她埋下去七天,現在棺材被弄破了一個洞,這算不算已經打開了棺材?


    如果把棺材上的洞補一下,再把棺材埋下去,能不能讓幹婆七日後恢複實力?


    我現在擔心的是,棺材被打破了,會不會導致幹婆出什麽岔子,幹婆可是特意叮囑過我的,這可怎麽辦?


    我站在磚窯外的空地上,用手電筒照著依然煙霧繚繞的磚窯,心亂如麻。


    老爸也湊了過來,在我的耳邊低聲道:“小藏,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那麽多的黑煙?”


    “不知道,幹婆隻是吩咐我把她封在棺材裏,埋進地下七天,可沒有告訴我棺材破了會怎麽樣?”


    “這可咋辦呢?”老爸的眉頭擰成了一團。


    我將目光轉向了舅舅,舅舅這些年跟幹婆走的比較近,據說也學了不少本事,這個時候聽舅舅的肯定沒錯。


    “別急,看看再說。”


    足足十幾分鍾之後,窯洞裏的黑煙才徹底散去,我們重新走進磚窯裏,來到了幹婆的棺材前,拿著手電筒往棺材裏一照,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想過好幾個可能,比如幹婆在棺材裏醒了,或者依然沉睡著,哪怕她變成了指甲很長的僵屍,我也能接受,畢竟這些都有端倪,但是我怎麽都沒想到,棺材裏居然是一具焦屍。


    沒錯,就是跟莎莎被燒了之後一樣的焦屍,怪不得剛才棺材破了個洞之後,會冒出那麽多黑煙,這肯定是屍體化為焦屍時留下的。


    這一次,依然如同之前一樣,詭異無比,雖然幹婆化作了焦屍,可是棺材內壁上連火燒的痕跡都沒有,甚至連下麵的鋪蓋都沒有引燃。


    難道這是那個女屍動的手腳?是她把幹婆燒成了焦屍?應該是的。


    可問題是,她在鬥法中根本就打不過幹婆,甚至還被幹婆敲碎了半個腦袋,變成山猴子逃跑了,她要是有那麽厲害,鬥法中肯定就對幹婆下手了,怎麽可能等到現在又反戈一擊?


    “小藏?你確定沒有把你幹婆放錯地方?這焦屍是怎麽迴事?”老爸有些急眼了。


    “沒弄錯,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我整個腦子都亂了。


    “別怪小藏,這事情蹊蹺,肯定非同尋常。咱們還是想想接下來怎麽處理吧。”


    跟來的幾個村民聽說幹婆已經變成了焦屍,就建議幹脆明天跟老林舅一起拉去火化了,那個民警也說這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我卻本能的覺得不太對勁,幹婆既然說了,把她封在棺材裏埋進土裏七天,她就能恢複,還說不管怎麽樣都不要打開棺材,那就說明她在棺材裏本來就可能產生異變,既然是這樣,怎麽可以在不嚐試的情況下,就直接送去火葬場火化?


    況且,我親眼見到幹婆臉上的膿瘡能像電影特效一樣消失,誰敢保證此刻變成焦屍的幹婆就一定死了?要是真的送去火化了,那才是害了幹婆。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我還指望著幹婆恢複過來,幫我去了手臂上的印記,這可關係到我的小命,不試試怎麽行?


    我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舅舅和老爸聽了之後也點頭同意,幾個村民和民警也不好幹涉,畢竟他們算是外人,哪怕幹婆隻是我們家的幹親,那也是親戚,農村的規矩就是不摻和別人的家務事。


    商議之後,我們決定按照幹婆的吩咐,在磚窯裏挖個墓坑,把幹婆的棺材埋下去。


    唯一的問題就是棺材蓋被那山猴子掏空了一大片,這樣埋下去肯定不合適,就把左手邊的那個棺材蓋換了過來,重新釘上釘子封好。


    幹婆的要求是,墓坑要挖在磚窯裏,磚窯的空間原本就不算很大,地麵又是長年燒過紅磚的,堅硬無比,在這裏麵挖墓坑,肯定十分費力。


    幾個村民都建議換個地方,可是老爸和舅舅考慮之後,決定還是在磚窯裏挖。


    這是幹婆特意交代的,肯定是有深意的,這種時候,一定要一絲不苟的照做。


    其他幾個村民幫忙挖了一會兒,就推說擔心那邊有沒有出事,非要迴去看看,舅舅和老爸也不好阻攔,就讓他們迴去了。


    這樣一來,挖墓坑的工作就隻剩下我們三個了,好在最堅硬的那一層地麵已經被挖開了,下麵雖然很硬,倒還不至於像挖石頭一樣難。


    我們三個一直折騰到天蒙蒙亮,才終於把墓坑挖好,哪怕戴了手套,我的手上還是磨出了好幾個血泡,鑽心的疼。


    接著,我們三個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棺材弄進了墓坑裏,好在這棺材放了很久,已經徹底陰幹了,再加上幹婆體重很輕,要不然還真的沒辦法弄進去。


    忙完這些,舅舅說他還要去找支書商量去找山猴子的事兒,讓我們留在這裏堆土,這個活兒不費什麽力氣,隻需要把挖出來的土填迴去就好了,我跟老爸也就沒矯情。


    又是一通忙活之後,磚窯正中間的地方多出來一個墳包,怎麽看怎麽覺得怪異,那感覺就像是在家裏堂屋中央堆了個墳一樣,不過這是幹婆的就交代,就算再怪異,也要聽著。


    我跟老爸累得都有些脫力,就坐在小馬紮上一起抽煙,我的目光掃過牆壁上那個小櫃子,腦子一熱,忍不住問道:“爸,我改名之前是叫季澤明,對吧?”


    “嗯,是,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老爸顯得有些錯愕。


    “那個……”我整理了一下語言,試探著問道:“那幹婆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的病治好之後,要不要弄靈牌?”


    “靈牌?什麽靈牌?”老爸更加錯愕了。


    “就是人死了,祭拜用的靈牌啊!”我比劃著解釋道。


    “啥?”老爸還是沒弄明白。


    我急了,直接起身,來到了小櫃子前,拉開了櫃門,將裏麵的靈牌拿了出來,遞給了老爸:“你看看,這上麵是不是我的名字?”


    老爸拿著靈牌,愣了老半天,手忽然就開始顫抖起來,他抬頭看向我,眼神開始變得無比複雜,那感覺,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我的心慌做了一團,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戳破了一個天大的麻煩,勉強道:“爸,你別亂想,等幹婆醒過來,咱們再問問她。”


    老爸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把靈牌放在了桌子上,提著釘耙走出了磚窯,在門前的打穀場上轉了一圈,最終確認了位置,開始拚了命的猛挖起來。


    我心裏亂作一團,想要上前幫忙,可是老爸瞪來的眼神讓我覺得無比可怕,隻能默默的站在一邊,看著他瘋了一樣的挖土。


    很快,地上多出了一個深坑,釘耙也挖到了木頭,發出沉悶的聲響,那是一口已經腐朽了的棺材。


    見到棺材之後,老爸更加瘋狂了,他拿來鋤頭和鐵鍬,很快就把整個棺材板清理了出來。


    老爸鐵青著臉,用釘耙撬開了棺材板,棺材裏,一具孩童的屍骸靜靜的躺在裏麵,已經徹底化作了白骨,棺材裏還有一灘腥臭的黑泥,哪怕隔了那麽遠,還能聞到臭味。


    看到那具孩童的屍骸,老爸抱著頭瘋狂的大笑起來。我慌得心都要跳出胸膛了:“爸,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別叫我爸!你不是我兒子!我兒子十八年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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