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人也是一個寒門子弟,平日裏和張宏清甚是親近,他們同為盛京郊外之地的農家子,惺惺相惜,自覺找到了個最懂自己苦衷的人,出言相護。


    一時間眾說紛紜,張宏清道:“兄台此話無理,能得先生如此青眼,定然是自己所作文章,若非如此,以先生的性子,現在武安侯就該來書院找人了。”


    此話說的不錯,眾人麵露羞愧,他們自己也是讀書人,怎的一時豬油蒙了心,竟然這樣說起同窗,實在辜負了先生的殷殷教導!


    同時,對這個點醒自己的寒門子弟好感飆升,如果不是張兄好意提醒,恐怕被人聽見看見,名聲仕途就該毀於一旦了。


    “多謝張兄提醒,在下謝過。”


    “是了是了,多謝張兄。”


    “張兄真乃大義也,我等自愧不如!”


    “……”


    張宏清抱拳行禮:“我隻是隨口一說,不敢擔此名。”


    他心道:顧洲白真有這本事,早就該是秀才了,哪裏到了十六歲還庸庸碌碌一介白身。先生誇讚,肯定是受了顧洲白的蒙蔽,這文章……


    張宏清迴過神,神色殷切,道:“洲白兄,今日夫子布置的課業有些多,怕是做不完,我就不打攪你了,告辭。”


    “好,書墨,替我送送。”


    張宏清的來意他再清楚不過了,什麽聊天遊玩,全都是借口,那混球不就是來看看他有沒有真的像別人說的那般文思敏捷嗎。


    可真是讓他失望了,他!顧洲白!就是如此的天資超凡!那篇被先生誇讚的文章,就是他親手寫的!


    張宏清自大,在他麵前的偽裝比平日裏差多了,真不明白,以前的他怎麽就看不出這樣粗淺的偽裝?


    好在有了007,什麽炮灰,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當的!


    係統突然出現:“007支持宿主,不想當反派的炮灰不是好狀元!”


    “但是宿主,007檢測到炮灰n號曲文之剛剛來過。”


    “炮灰n號?曲文之?他怎麽不進來啊。”顧不得問係統“n”是個什麽東西,顧洲白驚喜無比:“是了,他向來不喜歡張宏清的。”


    發現自己和發小擁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少年郎那張俊俏的臉蛋上滿是喜色。曲文之和他都是係統口中的“炮灰”,這麽憋屈,他們才忍受不了讓張宏清壓自己一腦袋。


    既然如此,他就“勉為其難的”拉上曲文之一起考科舉吧!


    第6章 侯門紈絝(6)


    拉來曲文之,顧洲白表示:“我早就知道張宏清那小子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天天在我麵前裝模作樣,內裏壞心眼子多了去了,你還記得我上次落水那迴事吧?就是他突然伸出腳故意絆著我,要不然我怎麽可能落水!”


    “我們兩個這關係,就不拐彎抹角的說話了。你知道的,我小時候落水留了陰影,靠近水邊向來小心的不能再小心,若非當初他故意這麽做,暴漏了他的真麵目,現在說不準我還被蒙在鼓裏。”


    “自從見識了他的真麵目,我對張宏清那小子半點情分都沒有了,現在還和那混球表麵正常,就是想看看當他知道其實他自己籌謀這麽久,完全就是被我戲耍了,嘖嘖,那表情,現在想想都覺得渾身舒坦。”


    “我特意求了爹娘查清此事,但我顧洲白行的正坐的直,不屑於那些陰私醃臢之舉,除卻當時隻有一個侍衛見著了,其餘半點證據都沒有。這廝竟然還在我養病在家時登門,告訴我他當時是因為身子不舒坦所以想盡快去船上歇息,這才不小心絆到了我……曲文之,你信嗎?”


    顧洲白選擇性遺忘了自己帶了兩個兄長套張宏清的麻袋。


    曲文之越聽越迷茫,猛地聽見問題,忙不迭迴答:“啊呸!我早就說他不是個好東西,洲白你帶他各種遊玩,這對張宏清來說得是多好的事啊,以他寒門子弟的身份又能認識權貴,又能發展人脈什麽的。他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生出了這樣陰狠的心思,太惡毒了!”


    一口氣說完,曲文之心頭鬆了口惡氣,張宏清早在許久之前,就暗戳戳的把所有的榮光往自己身上攬,這舉動瞞得過顧洲白,可瞞不過他。


    鄭重道:“現在那廝不知還在憋什麽壞屁,洲白你要是再見到他,可別在傻兮兮的說什麽信什麽了。”


    顧洲白不樂意了,“什麽叫做我傻兮兮的聽什麽信什麽,我有這麽傻嗎!”


    “你可不就是這麽傻,你自己數數被蒙在鼓裏多長時間?”


    三年前張宏清一個寒門子弟以十二歲的秀才之名進入青蓮書院,顧洲白又愛和人交朋友,好奇心驅使下,見了見當時頗負盛名的小天才張宏清。


    後來順理成章,二人成為了好友,常常一起出門遊玩。顧洲白又是個心思單純的,哪裏鬥得過頗有城府的張宏清。


    他年少成名,一身榮光羨煞旁人。就連先生也說過,張宏清此子有幾分天資,運道若是不差,往後自然是前途無量。


    有先生的話在前,書院眾人紛紛對這個遠近聞名的秀才郎留幾分麵子。


    顧洲白一想,曲文之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以前確實沒發現張宏清的壞心思。要是他早點發現,現在也不至於這麽隔應,惹得他一門心思想隔應迴去。


    係統如果沒有出現,沒有告訴他真相,那麽在他不知道張宏清真麵目的前提下,張宏清認迴王府,不停科考,選官奪權,再報複他家,極有可能會真實發生。


    況且,顧洲白自覺沒有什麽對不住張宏清的,他憑什麽就這麽輕易的將私仇轉化為流放砍頭的大罪?


    也就是說,這人早就已經對他懷恨在心,壞心眼子不知道藏了多久了!


    一路想下來,顧洲白頓時火冒三丈,壓下心中的煩躁,對曲文之說道:“文之,我現在恨極了張宏清,我要科考,不就是個十二歲的秀才之名,有什麽了不起的,就算日後朝堂相見,我也必定壓他一頭!”


    曲文之懵了,曲文之真的懵了。


    他隻是想勸顧洲白不要輕信別人的花言巧語,這話頭怎麽就突然來了個大轉彎,跑到科考上麵去了?


    他結結巴巴,喝口茶水壓壓驚:“你說真的?”


    “那還能有假?”


    “可,可是……”曲文之說道:“科舉這麽重要的事情,從來都用人唯賢,你……科考這麽難,是鬥蛐蛐不好玩嗎?那我們可以一起養隻鬥雞啊!”


    大慶建朝以來,才僅僅過去了七八十年,近年來尤其太平,重文輕武已經是常態,武安侯府雖說出了三名武將,卻沒什麽實權在手。


    這樣的情況下,顧洲白會有讀書科考的心思也是很奇怪了。可曲文之想破了頭,都沒想明白這事情的緣由經過。難道僅僅是因為武安侯沒什麽實權嗎,可是兵部仍舊是武安侯掌管,比戶部禮部受輕視,但仍然是一部之長啊!


    他要是顧洲白,打死也也不會苦哈哈的科舉,那多累啊。


    光是陳先生布置的課業就將他累得要死,科考童試過後還有鄉試,若能走到最後,還有殿試。


    想想就頭皮發麻,顧洲白這人,究竟怎麽非要考科舉?


    顧洲白今日剛剛被陳先生誇獎過,正是得意至極的時候,聞言正義凜然的迴答道:“你想想,張宏清那小子害的我在家躺了十天,頭上都快長蘑菇了,還得天天喝那麽苦的藥,我不得把這仇給報了啊?”


    一天三碗的中藥,他們都喝過,曲文之一哆嗦:“報,必須報!”


    說罷,又弱弱的發言:“但是也用不著科考吧……”


    科考這玩意,可不是光說說就能考上的,那可是真真正正千裏挑一萬裏挑一的,考不考得上還是兩說。


    當然這話他沒敢說出來,隻是在自己心裏默默想著。


    “怎麽用不著?”


    顧洲白強詞奪理,給曲文之解釋:“張宏清要是考上了舉人進士,我們又得被他壓一頭,你願意?往後張宏清要是有了功名,走上高位,等他反應過來我們這麽耍他,他能忍住不報複我們?到時候我們白身,如何同官身相爭相比?要是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上,那豈不是被人捏著脖梗子?”


    顧洲白一通輸出,成功讓曲文之開始懷疑自己。


    首先,他肯定是不樂意張宏清這樣的人壓自己一頭,要是那些有真才實學又心思通透的學子走上高位也就算了,張宏清這樣的假君子,要是真的發達起來,肯定會找機會弄他們得。


    曲文之是吏部侍郎之子,他不是長子,也不是嫡子,在一眾優秀的兄弟們中間,他顯得格外平平無奇。


    出身妾室,自身既不優秀也不努力,是一個遠近聞名的紈絝,除了玩樂之外什麽都不會。主母提起來,甚至想不起來後院裏還有這麽個庶子。


    曲文之能夠這麽悠哉的在青蓮書院當紈絝,完全就是因為他的父親十分寵愛貌美的妾室,即使曲文之已經十五歲了,還是對他的生母寵愛有加。


    他也是沾了生母的光,她是小官之女,懂得讀書認字的重要性,所以求了父親許久,將他送進了青蓮書院。


    當然他本身自己對讀書沒什麽興趣,求了母親許久也沒能決定自己是否進入書院,他承認他就是個無所事事的紈絝。


    進了書院,又發現顧洲白也是被強迫著送進來,兩人頓時一拍即合,集結了一大堆不愛讀書的紈絝們玩骰子鬥蛐蛐,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好不快活!


    母親最為疼愛他,他沒什麽在乎的東西,覺得重要的無非就是自己的生母,這也是他唯一的軟肋。


    生在混亂後宅的庶子十分敏感,忍不住朝著最壞的方向想去,頓時被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


    雖然……但是……他真的不想科考啊!!


    看著顧洲白那副失落至極的模樣,他心裏竟然詭異的有些愧疚,不是!他愧疚個什麽勁兒!!!


    顧洲白肉眼可見的十分失落,他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原先覺得,你我是最要好的朋友,我決議參加科考,你就算不想也會同我一起去,往後我們兩個要是有了功名,同朝為官也能相互扶持……唉,你不想就算了,留下我一個孤零零的麵對那群老奸巨猾的老頭子吧!”


    “……”


    不是,你怎麽能知道自己肯定能在朝為官?


    “那肯定是因為我天資出眾,隨便學學就能考上!”


    顧洲白這副模樣臭不要臉的模樣徹底讓曲文之拜倒,他要是天資出眾,全書院就都是文曲星下凡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曲文之硬著頭皮,道:“好吧好吧,科考就科考。”


    反正,他不學肯定考不上。


    但是看著顧洲白這個眼神,怎麽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顧洲白獰笑著走近,反手掏出一打課業,用熟悉的陳先生的語氣說道:“來,我們一起溫習功課。”


    科考這個苦,不能他一個人受!


    作為他好兄弟的曲文之,肯定是首當其衝第一個。以後,他狀元,曲文之就是榜眼探花。


    顧洲白想的是挺美,就是曲文之這死豬不怕開水燙就是寫不明白課業的模樣,讓他再次獰笑著掏出了四書五經,學著陳先生的話:“課業寫不明白,就背四書五經,明日抽檢!”


    “啊——!!”


    曲文之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這怎麽比陳先生管的還嚴格!他後悔了,他後悔了!還能反悔嗎?


    答案是,不能。


    在顧洲白的目光注視下,曲文之不得不抄寫四書五經,他不但得抄,還得倒背如流!這分明就是在刻意為難他曲文之!


    因為顧洲白早就已經背下了四書五經,養病的那十天裏,他每天都擁有一個可以用來背書的十分漫長的夜。


    背的不好,就是不珍視他們的友誼,曲文之隻能含淚背書。


    從這天開始,顧洲白就和曲文之開始了白天鬥蛐蛐踏青遊玩賞樂,晚上頭懸梁錐刺股好好學習的日子。


    依舊偶爾約張宏清參加各種文人聚會,鬥蛐蛐賞花賞樂之類的玩樂。


    張宏清每天除了讀書就是參加文宴,忙的那叫一個不可開交,有時顧洲白叫他都被婉拒。


    一月之期很快就到了,休沐的日子近在眼前,書院人心也稍微浮動了些,許多人被關在書院中一個月不能出去,早就想趕緊離開了。


    而休沐之前,還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書院一月一度的考試要開始舉行了。


    眾學子雖然歸心似箭,但必須都得耐下心來好好溫習功課。過不了這關,迴了家也會不得安生,難得的假期,眾位學子當然不想讓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一個個牟足了勁頭開始背書,誰考的好,迴家可不就能多了一份炫耀的資本,這可是大名鼎鼎的青蓮書院!


    顧洲白和曲文之當然也正在其列,連裝都不裝了,白日裏也埋頭苦學。


    每當曲文之想放棄時,顧洲白就幽幽的說:“為了我們的友誼!”


    曲文之含淚:“為了我們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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