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邈與狄利昂跳下宮牆。


    花園裏紫丁香雖然幾近枯萎,但味道依舊芬芳馥鬱。夕陽已經墜在西邊牆簷,宮牆的耀眼赤磚在暮色中沉暗如靄,而遙遠的天空則是一片瘀傷的紅暈。


    蕭雲邈知道,如果鬼鬼祟祟,一旦被發現,會被當成刺客追殺,即便是解釋,可能那些禁軍也不會相信。所以,不如大大方方,堂而皇之,反正這裏的侍女和禁軍護衛都認識他和狄利昂。


    “莫昆王子,莫昆王子……”


    蕭雲邈與狄利昂一邊大聲喊著莫昆煜燿,一邊快步地走出後花園,往大殿走去。果然,聽見喊聲,有侍女疾跑過來的聲音,接著是禁軍踢踏踢踏雜亂的腳步聲。


    “什麽人,敢在此大聲喧嘩?就不怕驚嚇到王妃?”侍女還沒見著人,聲音已經從遠處傳來了,“怎麽是你們?”


    侍女舒蘭看見是蕭雲邈和他的隨從,原本臉上帶著驚喜,但看見兩人腰間紮著皮帶,皮帶上別著鼓鼓囊囊的皮套,皮套裏像是插著什麽新奇兵器,兩人手中都持著寶劍,驚喜的神色一下子變成了驚懼,甚至臉色都變成了蒼白色。


    舒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瞪著兩人看,一個大大的問號瞬間在腦海中形成,他們是刺客?


    “你們是什麽人?後花園沒有門,你們怎麽進來的?”一個膽子大的禁軍上前質問道。


    隨之,這個禁軍唰地抽出彎刀,對準了蕭雲邈和狄利昂兩人。圍上來的其他禁軍也都抽出彎刀,把刀刃指向兩人,準備隨時砍殺擅自闖入的不速之客。但眾禁軍喉嚨裏急躁而焦慮的喘息,以及不安而緊張地挪動身體,暴露了他們心中的恐懼。


    兩人赤手空拳都沒把禁軍放在眼裏,現在兩人手中握著兵器,又怎麽能在乎這些不堪一擊的禁軍呢?


    蕭雲邈無視禁軍質問,從腰間掏出那塊白玉,冷峻的眼眸斜睨了禁軍一眼,舉著玉佩,嗓音清冷地訓斥道:“莫昆王子說過,見玉佩,如見其人,快帶我去見他。”


    這時,那個叫舒蘭的侍女好像迴過神來,眉眼一挑,扭頭對著禁軍喊道:“放下武器!他是小王爺新結交的哥哥,他如果不是有特別重要的事,不會越牆。”隻見舒蘭眼神一厲,伸出纖細的手指,指著說話的那個禁軍,“你快帶他去見小王爺,我去稟報王妃。”


    禁軍似乎還在猶豫,眼睛盯著蕭雲邈和狄利昂手中的寶劍。


    舒蘭似乎也覺得外人手中持著兵器,對小王爺是一種威脅。


    她剛剛轉臉想張嘴說什麽,已經看出舒蘭心事的蕭雲邈把寶劍一丟,扔給這個禁軍。禁軍剛剛接過那柄巨劍,心道好沉,狄利昂手中寶劍也扔了過來,害得他急忙用雙臂夾住狄利昂那柄寶劍。


    他把自己彎刀入鞘,一手握著一柄寶劍,朝舒蘭點點頭,領著蕭雲邈和狄利昂往莫昆王爺寢宮走去。


    “莫昆王子去王爺寢宮談事,說是要在那兒用膳。”


    禁軍一邊走,一邊與蕭雲邈搭話。


    “怎麽,王妃不與王爺一起用膳?”


    舒蘭在長樂宮,那就說明王妃還在長樂宮。


    “原本是要與王爺一起用膳的。可今個兒,可能是王妃貴體欠安,沒有任何食欲,就讓王爺與小王子用膳了。王妃在長樂宮說是等小王子迴來再說說話,結果等了半天,小王子也沒迴來,便在榻上睡過去了。”


    蕭雲邈沒言語,但腳底下卻加快了腳步。


    “你們就是傷了那七個禁軍的兩人吧?”


    禁軍緊走幾步攆上狄利昂,撇頭看著他。


    一時間,狄利昂不知道該怎麽迴複他,便努嘴頷首。


    禁軍似乎看出來兩人都沒心思理他,便不再搭言,隻顧前頭帶路。


    王爺寢宮戒備森嚴,那個劉將軍帶人在宮門外巡視著,看見蕭雲邈和隨從跟著一個禁軍急匆匆走近,急忙攔住。


    “站住!在王爺和小王爺允許前,誰都不能進入。”


    從神情上能看出來,那個劉將軍一直對蕭雲邈等人耿耿於懷,一邊率眾禁軍堵在門口,一個個虎視眈眈,生怕蕭雲邈冷不防衝進去,一邊派禁軍進去稟報。


    蕭雲邈與狄利昂則焦慮不安地等候在寢宮門外。


    一炷香的工夫,莫昆煜燿急匆匆地從裏麵跑出來,看見蕭雲邈與狄利昂的樣子不由得愣了一下神,隨即眉頭一緊,似乎感覺到了什麽。


    莫昆煜燿到了蕭雲邈的近前,有些擔心地問:“兄長,出什麽事情了?”


    蕭雲邈附耳過去,把莫昆昦要謀反的事情簡略地告訴了小王子。小王子一聽,麵色驚變,變得煞白,眉宇間瞬間結成了一個疙瘩。


    “消息來源可靠?”


    莫昆煜燿隨嘴問了這麽一句,聲音極淡,卻帶著一抹憂慮。


    “千真萬確。”


    蕭雲邈露出一絲堅定不移的神色,眼神淡淡而平靜地劃過他的臉。


    “雲邈兄長,我娘擔心向父王泄露你的真實身份,會給你帶來麻煩。可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如果不如實稟報,唯恐父王質疑你一個商行少東家怎麽會得到如此絕密消息,會對你日後消滅或者帶走莫昆昦增加不信任因素。”


    蕭雲邈眼睛看著莫昆煜燿那張焦灼的臉,略微沉吟了片刻。


    “我的身份可能能瞞過別人,但不會瞞過你的父王。沒一個商人不唯利是圖的,怎麽可能又是贈寶劍,又是贈步搖的?如果因隱瞞身份而弄巧成拙,你父王會質疑莫昆昦偷襲王庭消息的真實性,會對鬆漠城防範莫昆昦偷襲不利。”蕭雲邈眼中透出一抹果敢之色,“煜燿弟弟,你就如實稟報,其他的交給我吧。”


    莫昆王子頭一甩:“走,隨我入宮。”


    莫昆煜燿話音剛落,狄利昂就接上了話:“莫昆王子,我家公子與我的寶劍還在禁軍手中,是不是還給我們,讓我們赤手空拳對付敵人啊!”


    “把寶劍還給他們!”


    莫昆煜燿眼神一厲,眼中透出一抹冷意。


    持劍禁軍趕緊上前,把兩把寶劍呈給狄利昂,狄利昂接過,怒哼了禁軍一聲,禁軍隻是迴了狄利昂一個白眼,便轉身離去。


    狄利昂把自己寶劍插後背腰帶上,手中攥著蕭雲邈寶劍,隨他進入王爺寢宮。


    王爺寢宮隻是比長樂宮大許多,其他建築和擺設與長樂宮相差無幾,多了幾個仆人在身邊侍候,宮裏四周有禁軍的身影。


    蕭雲邈神色平緩,步子不疾不徐,與狄利昂跟隨小王子入內。


    路過禁軍身邊,禁軍給小王子施禮,倒是把狄利昂美得趾高氣昂,甚至連步子都不會走了,儼然他成了王子,禁軍是給他施禮似的。


    在一張超大、顯得莊重大氣的紫檀獨板圍子羅漢床上,坐著一位虯髯男子。即便坐著,也能感覺到他身材魁梧挺拔,壯實健碩。


    他皮膚黝黑,方臉寬額,下巴墜著濃密的漆黑胡須,兩道平直的濃眉,雙目灼灼閃亮,緊抿著堅毅的嘴唇,神色莊重,不苟言笑,整個人顯得老成持重,一副經曆過風霜雨雪的滄桑樣子。


    他看見小王子領著兩個陌生人攜帶武器進入,先是眉頭皺緊,而後臉色微變,仿佛預感到了什麽,身體不自覺地站起,神色凝重起來。


    那個帥氣少年,款款而來,衣袂飄飄,溫潤如玉的眉間,隱藏著一抹雲淡風輕的輕淺意味,仿佛縱然身陷金戈鐵馬的刀光劍影之中,他那一身安然雅姿,分明有著揮斥方遒、進退自如的從容與自信。


    “父王,這就是幽州王府二王子、對外稱唿的艾記商行少東家蕭雲邈和他的隨從狄大俠。”莫昆煜燿恭恭敬敬地給莫昆桑都施禮介紹道。


    盡管蕭雲邈心中對莫昆桑都充滿了不屑,但他是小王子的父親,漠北之王,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要有的,蕭雲邈恭敬地給莫昆桑都施禮。


    “狄大俠”,這個稱唿狄利昂愛聽,他像個真正的大俠那樣,舉止優雅地給漠北之王施禮。


    莫昆桑都聽聞兒子介紹,身子猛然間挺直,像旗杆一樣,臉色微變,似有若無有種突兀的神色自臉上掠過,稍後,一切釋然。


    “素聞朔北二王子相貌俊朗,瀟灑飄逸,武功卓著,今日得顏一見,果然名副其實。看著二王子身材矯健,步伐有力,神色雍容,舉止得體,舉手投足間透著文雅氣質,臉龐剛毅堅強,一看就是一個未來霸主形象。”


    莫昆桑都神情傲然,語氣中透出一抹儼然天下霸主的氣勢。


    “鬆漠王爺謬讚了。”蕭雲邈施禮,神情恭謹,溫和如玉,身上書卷氣息濃厚,“本王子雖生在王爺府,卻也是一個普通人。王爺雄霸漠北幾十載,乃天下真英傑也。”


    蕭雲邈迴應完,把目光轉向莫昆王子,小王子意會,上前一步,低聲說道:“父王,二王子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莫昆昦要謀反。”


    “謀反!他敢?”


    莫昆桑都眼珠子一瞪,仿佛伸出獠牙的野獸,一副猙獰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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