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似有鼓爆天花板之氣勢。


    媯龜年眨巴眨巴鬼眼睛,用那陰沉而委屈的聲調申辯道:“姐,其實你聽說的那些事,璟颺迴來都跟我學了,要怪就怪我心太善良了,竟然同意大理石少卿的請求,答應他們夾帶公差。如若不夾帶公差,就沒了這些麻煩。禍是他們惹下的,應該由他們負責。”


    “哼!你心太善良了?我看是太惡毒了吧!大皇子看不出來,我這個當娘的又怎麽會覺察不到呢?”媯曦宓眼神冷厲地一凝,旋即站起,裙裾在纖細的小腿下擺蕩,“媯龜年,你我都心知肚明,那個殺手王帥和那六個公差是不是大理寺派去的。”


    “姐,是不是大理寺派去的,一調查不就清楚了嘛。不過,璟颺迴來說,那個殺手王帥可是領兵將領範鍙的親兵。其他六個人卻是官差,在臨近驛站時他們彼此就分手了。”


    “媯龜年,你可能不知道。我那可愛的侄兒一迴來,我就把範鍙將軍傳來了,範將軍說,王帥是禁軍統領那小乞介紹到他那兒去的。那六個所謂官差,卻是你讓璟颺捎上的,說是受大理寺少卿之托。而那小乞說,王帥也是大理寺少卿介紹去的。我隨後把大理寺丞和少卿都叫了來。兩個人根本不知道什麽王帥,什麽六個北上的公差。大理寺隻管京城的案子,手還伸不進朔北,那是幽州王的地盤。你該什麽解釋啊?”


    姐姐自弟弟身邊踱開,抿緊的嘴唇撇出一縷憤怒,裙裾婆娑,焦躁猶如母獅。


    “其實也沒什麽解釋的。姐姐,大理寺少卿有兩位,不知道姐姐找的是哪位少卿啊?”


    聲音不高,可語氣裏充滿了深意,他那不斷轉動的眼珠裏夾雜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狡詐之色,似乎姐姐找錯了人。


    “當然是少卿李左煋。”媯曦宓脫口而出。


    “李少卿沒找過我,”語氣非常堅決,“找我的是少卿王思希。姐姐可把王少卿傳來一問便知。”


    媯龜年言畢,狡猾的眼裏幽光一閃,掠過一抹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


    太聰明了,竟然往一個快要死的少卿身上推,氣得貴妃娘娘渾身哆嗦,給你來個死無對證。


    即便是王思希還沒死,也嗚嗚咽咽地說不出來話了。


    媯龜年似乎知道姐姐為什麽渾身顫抖,便補充一句:“姐,其實王少卿找我的時候,身體還沒病成那個樣子,依舊在堅持上值,請姐姐明察。”


    媯龜年鄭重其事地給貴妃娘娘施禮,彎到盡可能的弧度,以表誠意。


    話外音貴妃娘娘又怎麽能聽不懂?


    王思希是在他當值的時候找的媯龜年,找完後,病了,不知道是什麽病,就連太醫院那些個禦醫都束手無策。


    當然,不排除王思希背了黑鍋。或者王思希的病就是媯龜年暗中搞得鬼。貴妃娘娘深知弟弟的手段,或者弟弟在嫁禍於王思希之前,已經想好了退路。


    恨得姐姐牙根咬得嘎嘣響,既恨又惱,喘著粗氣,眼睛斜睨著弟弟,她真想上前削他一耳光,可削了又有什麽用呢?


    漏洞讓弟弟堵上了,堵得嚴絲合縫。


    “媯龜年,那我問你,你指使管家錢子幽和謀士徐嵬三番五次挑戰幽州那個二王子,做何解釋?”


    “姐姐,這有什麽好解釋的呢?”媯龜年似乎覺得姐姐這麽問好奇怪,眼神裏掠過一絲不以為然的神色,“錢子幽雖然是尚書府總管,但他是京城公認的第三高手,高手遇到頗有影響力的年輕後輩,自然是按捺不住心中那種迫切要比試高低的衝動,他被打殘,隻能怪他下手太狠,惹惱了對方和學藝不精。隻是我沒料到徐嵬比試也敗了,而且敗得很丟人,竟然被一個娃娃打敗,據說用的還是他的功夫,簡直太震撼了。姐,我已經讓那小乞把徐嵬接迴家養著去了。”


    媯龜年輕描淡寫地說完,抬眸望去,姐姐那難以相信的臉上露出驚愕的光,而那束光裏,隱藏著幾分怯怯的神色,臉上顯得有些慌亂。


    徐嵬雖然是媯府謀士,但卻是貴妃娘娘的人。


    徐嵬是那小乞生父,除了媯曦宓,應該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現在,媯龜年知道了,那就說明徐嵬暴露了。很顯然,媯龜年借幽州二王子之手除掉了徐嵬。而且光明正大地除掉了潛伏在身邊的心腹大患,這讓貴妃娘娘啞口無言。


    其實,徐嵬前往幽州,也暗中接受了媯曦宓的指令。


    世人都知道徐嵬草書天下無雙,卻不知道他畫像也是天下一絕,他這次北上就是把看到的幽州二王子的相貌,迴來畫下來。


    第二個任務就是,如果有可能,試探一下那個二王子的真實功夫,是不是像坊間傳聞的那樣神乎其神。


    當然,也有暗示,如果可能,弄死他。所以,徐嵬才主動挑戰二王子。當然,這也是媯龜年的意思。在這一點上,姐與弟不謀而合。


    現在,徐嵬已經半身不遂,雙腿發軟,雙臂不停地抖動,最讓人心慮的是他現在說話口齒不清,說不清楚那個二王子的長相。


    其實,貴妃娘娘還可以找那百名禁軍尋問二王子的相貌,那是她心裏沒有良藥醫治的頑疾。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可能她前腳找完,後腳就會傳揚得滿城風雨,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的心病。


    姐姐與弟弟四目相對,相互瞪視著,分外眼紅,彼此都在較著勁兒。兩對精明的眼眸中,都透著相似的冷酷與無情,彼此都毫不掩飾各自內心深處的敵意和嘲弄,早沒了姐弟情份,猶如眼刀在交擊。雖然沒有聲音,沒有刀光劍影,但卻廝殺得死去活來,血腥,殘酷,無情……


    在這場交戰中,貴妃娘娘敗了,敗得很淒慘,就像錢子幽和徐嵬一樣。


    姐姐看著露出得意微笑的弟弟,眼神立刻轉為嫌惡,心中隱隱作痛。弟弟幾次花言巧語欺騙她,但暗中依舊我行我素,以搞垮大皇子為目的,看來不是自己無可救藥,而是弟弟一意孤行,決定與她死磕到底了。


    媯曦宓眼裏閃出一抹決絕,這迴她真的動了殺機,你能借刀除了徐嵬,我就不會栽贓嫁禍嗎?


    “媯龜年,你走吧。”聲音就像虛脫了似的,仿佛幾天沒進食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媯龜年知道,姐姐已經拿他沒轍了。


    他從未像今天這樣開心,舒坦,他斜眼看看姐姐的確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便施禮後立刻離開了寢宮。


    弟弟一走,這些年媯龜年針對大皇子所作所為的那些事,樁樁件件,不知道怎麽就像烙鐵般地嵌進媯曦宓的靈魂裏,猶如一股灼熱的岩漿在她心底肆意橫行、滾動,燒炙著她的心。


    而此時,她的整個心都被這種滾燙的岩漿占據著。


    隻有除掉媯龜年,滾燙的岩漿才會冷卻下來,直至熄滅,她的內心深處才能徹底輕鬆下來,一勞永逸。


    媯曦宓望著得意忘形離去的弟弟背影,她那雙美麗而邪惡的眼眸裏倒映出兩條燃燒的紅色火焰,她似乎已經看見弟弟絕望地在火焰裏狂舞般地垂死掙紮。最終,他那惡心人的身體漸漸萎縮,變小,最後成了灰燼。


    姐姐在宮裏詛咒媯龜年的當口,弟弟則在迴府的途中外麵思索著。


    “那六名歹人的確是自己派去的,但憑空冒出來的那個王帥,卻不是他的人。王帥是姐姐的人,毋庸置疑。”


    “王帥好似暗地裏采取了滅口措施,目的很明顯,就想把在幽州城發生的事情,都歸結到他身上,姐姐嚴絲合縫陰險的一招夠毒的,這是借刀殺人。”


    “可姐姐也百密一疏啊,她不會料到王帥也被擒住。二王子一定會從王帥嘴裏撬出來真相來的。王帥一旦說了實話,姐姐就成了二王子的目標。”


    “姐姐失策了,他的人都死了,死無對證,而姐姐的人卻被抓住,看來姐姐處境不妙啊!”


    想到這兒,媯龜山高興得沒差一點雀躍起來。


    京城,皇城,紫光宮。


    古樹參天,綠樹環繞,紅牆黃瓦,金碧輝煌,金子一般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寢殿內,金絲楠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幕帷,七尺寬的沉香木羅漢床,床下置長條形足凳,床中間置一茶幾,幾上擺放著精致茶具。殿內家具皆為降香黃檀木,顏色偏黃,油性足,紋理細膩、漂亮,符合皇室高貴的氣質。


    四周懸著鮫綃寶紫色綾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金線薔薇花,風起綃搖,如墜雲山幻海一般。


    白玉鋪地,內嵌金線花朵,花朵呈現玫瑰盛開模樣,花瓣兒鮮活玲瓏,花蕊細膩、逼真,代表大周國運昌盛繁榮。


    精致的榻上坐著一少年,年約二十,風姿特秀,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膚色晶瑩如玉,輪廓完美得幾無挑剔,烏木般的黑眸,高挺英氣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玄幻之異世悍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盛夏飄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盛夏飄雪並收藏玄幻之異世悍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