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個黑影推開客棧門,走出來直奔牆角,緊接著,黑暗中傳來小便撞擊地麵的那種鏗鏘激昂的聲音。看胖胖的身形,應該是洛掌櫃的那個胖兒子宗德,如若那個胖兒子往庭院門口瞥一眼,就能發現門口前站著的他。


    這一瞬,沙裏海緊張極了,冷汗兀自身體每一個汗毛孔爭先恐後地湧出,額頭上留下的汗水流進了眼裏,澀得眼睛生疼,但他不能擦。他要做的就是屏住唿吸,像根木頭一樣動都不能動一下,哪怕是細微的聲音都有可能讓那個撒尿的孩子察覺。


    沙裏海心裏緊張,除了擔心自己弄出動靜,更擔心在外麵等候的兒子忍耐不住搞出動靜,兒子搞出動靜,一樣會暴露自己。


    問題是,在外麵的兒子並不知道庭院裏發生了什麽狀況,他擔心自己那個熊兒子喊叫他,而他又不能讓兒子知道庭院裏的情況,他能不汗流浹背嗎?


    汗流浹背都是輕的,他感覺到自己雙腿不受控製地顫抖。


    沙裏海心裏悸動到了快無法承受的極點,他感覺到等在外麵的兒子有了動靜,似乎想推門,他都能感覺到自己兒子那無比焦灼的唿吸以及雙手按在木門上的感覺。


    他在心中祈禱,兒子啊兒子,千萬再忍耐一下,那個小兔子崽子已經尿完了,正在一邊揉搓著眼睛,一邊往房子裏走,隻要進了客棧,就安全了。


    終於,宗德把門拽開了,而偏偏這個時候,門外傳來沙小河的聲音“爹、爹”,氣得沙裏海恨不能用拳頭堵住兒子那張即將壞事的嘴。


    “咣當”,房門關上了,幸好那個胖孩子出來撒尿時,依然沉浸在睡夢之中,忽略了庭院門口的響動。否則,真的不敢說會有什麽後果。


    沙裏海感覺到自己那個熊兒子被客棧房門的響動嚇住了,他甚至連外麵兒子的唿吸聲都聽不到了。


    等沙裏海穩定了心神,也估摸著那個胖孩子重新入睡了,才緩慢地把庭院門閂一點點地抽離,把兩扇門打開,他和兒子把門開到了最大。


    沙裏海對兒子做了一個手勢,兩人高抬腿輕落腳,一步一步地往馬廄走去,兩人已然靠近馬廄,他和兒子此時此刻都已抑製不住心中的狂喜,隻要把馬牽離客棧,兩人以後就盡享榮華富貴了。


    沙裏海給兒子打了一個手勢,讓兒子牽那匹黃馬和花斑馬,他往前走了兩步去牽紅馬和黑馬,他想都沒想就伸手去解拴馬樁上馬的韁繩。


    就在他把手剛剛舉起,似碰還沒觸碰上韁繩時,自黑暗中傳過來“颼”的一聲輕響,像是有什麽飛快的東西緊貼著他的耳垂掠過,他心中陡地的一驚,一驚的刹那,“噗”又一聲輕響響起,他登時感覺到左手掌一陣發麻。當他意識到什麽的時候,他的手掌已經緊緊地貼在拴馬樁上。一瞬,揪心的疼痛立馬自手掌向手臂延伸。


    沙裏海不敢叫喚一聲,扭頭看向自己的兒子,兒子正在旁若無人一般地很自信地去解馬韁繩。他剛剛想張口提醒自己兒子,可話還沒有說出口,兒子的手掌也剛剛觸碰到拴馬樁,自黑暗中射來的一支幾寸長的短箭,“欻”地擊穿他的手背,把他手掌釘在拴馬樁上。


    沙小河可沒父親那般的忍耐力,他嘴裏不由得喊叫一聲,聲音雖然不大,但驚破夜的靜寂,似乎驚著了馬,馬鼻子噴出一縷縷的氣息。


    奇的是這般動靜,整個客棧依舊是死寂一片,甚至連聲咳嗽都沒有,更沒人起來看一眼的的動靜。


    父子兩人萬般驚恐地彼此對視一眼,然後把目光聚焦在客棧窗戶上。


    從短箭射來的方向迴看,對著的就是一樓仁字號房間的窗戶,但仁字號房間好像關得嚴嚴實實的,不像被打開的樣子。


    沙裏海與兒子的心髒亂跳得不行,再這麽跳下去非跳爆了不可,兩人顧不得那麽多了,趕緊溜掉不讓人抓住方為上策。


    於是,沙裏海強忍著劇痛,用那隻好手對著兒子比劃了一下,那意思是趕緊把短箭拔掉,逃跑。然而,當兩人右手握住短箭杆時,心裏頓時拔涼拔涼的,如同一頭栽進冰窟裏。


    箭頭入木寸深,根本就拔不掉,甚至紋絲不動,反倒是動得傷手鑽心地疼,疼得像用東西攪拌著傷口。


    短箭拔不掉,那就把手掌順著箭杆抽出來。幸運的是箭杆不長,隻有兩三寸,咬咬牙就挺過去了。


    沙裏海想到此,再次給無計可施、滿目愁容的兒子打手勢。於是,兩人都把右手掌放在左手掌上,用力往上薅。


    就在這個當口,沙裏海與沙小河耳畔再次傳來“颼颼”的輕響,還沒等人想迴頭看時,有飛快的東西擦著兩人耳朵飛過,等兩人想明白再想撤手時已然晚了。


    “噗噗”兩聲輕響,但在沙裏海與沙小河聽來無不山搖地動,驚得心髒沒差一點炸裂,兩人的右手掌也被重疊地釘在拴馬樁上,這下好了,任憑兩人有天大本事,恐怕也逃不脫了,兩人心裏那個懊喪勁兒就別提有多麽地糟糕了……


    沙裏海與兒子沙小河既不敢喊又不敢叫,真的到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窘迫處境,兩人被釘在拴馬樁上後,偌大庭院重新恢複平靜,除了沙氏父子不停地跺腳、扭頭和歎息,夜幕裏再沒有一絲別的聲音。


    如若不是清晨庭院裏的喧囂強自灌進耳際,蕭雲邈還想再多睡一會兒,都不用推開窗戶俯視樓下庭院觀瞧,他已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嘴角牽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坦然地去門口洗了臉,然後從容淡定地下了樓,去了仁字號房間。


    按理說,換個環境人不一定能睡踏實,但蕭雲邈感覺自己這一晚上睡得非常實誠,似乎白天的疲憊蕩然無存,身上的酸痛感也沒了,身體輕輕鬆鬆的,格外舒爽。


    清晨的空氣涼涼的,深唿吸幾下,隻感覺一縷縷清泉流入內心,清新怡人,讓人感覺神清氣爽。


    細小的雲片在淺藍潔淨的天空泛起了小小的白浪,凝聚在草莖和嫩葉上的一滴一滴露珠透著晶瑩的光,房簷下蛛網覆了一層露水,閃閃發光好似銀線織成的網。


    無聲自威,英氣逼人,正在吵鬧的人群,看見蕭雲邈從客棧慢步走出來,身後跟著那兩個隨從,頓時啞然失聲,都把目光投向他,尤其那個洛掌櫃的眼神極為複雜。


    眼前事實明擺著,明眼人目光一了,就知道夜裏發生了什麽,庭院大門四敞大開,沙氏父子雙手各被兩支短箭釘在拴馬樁上,一副哭喪著臉活不起的慫樣。


    如果饒了他們,他們都能跪在地上管饒過他們的人叫爹。


    昨夜,沙氏父子的苟且伎倆顯然是被人發現,否則兩人不會成了這個模樣。看樣子兩人就這麽動也不敢動地站了半宿,站得兩人腿肚子直抖,仿佛褲腿裏有蛇。


    是洛掌櫃的起早方便時,發現兩人的。


    乍一看,嚇了他一跳,這爺倆怎麽雙手被釘在拴馬樁上了呢?


    雙手淋漓著鮮血,表情尷尬、窘迫、沮喪、恐懼和不安。


    可當他的目光瞧向庭院大門時,方明白過來是怎麽迴事了,氣得他拿起一根給馬撥弄飼料的木棍,劈頭蓋臉地照著父子兩人就是一頓猛削,打得兩人頭破血流,疼痛難忍,還不敢大聲哀嚎。而這個時候那三個客人還在熟睡之中沒醒,把他們三人驚醒了可不得了。


    沙裏海父子哀求洛掌櫃的放了兩人,兩人痛哭流涕地保證以後痛改前非,不再幹壞事。


    無賴癟三的話都當真,那野雞也會變成鳳凰。


    洛掌櫃的根本就不聽兩人哀嚎,放聲怒吼:“沙裏海,如若不是你們父子被人家釘在拴馬樁上,你們父子把人家四匹寶馬良駒盜走,我就是賠上兩個兒子,可能都不夠賠給人家的,你們父子不是硬逼我上吊嗎?”洛掌櫃的拿起木棍就揍了沙裏海腦袋一棒子,“現在你們父子倆陷入了絕境,想到了說軟乎話。沙裏海,我們在一個村子住了這麽些年,你說,是你不了解我呢,還是我不了解你?”


    沙裏海尷尬得無地自容,羞得滿臉通紅,或許狗能改了不再吃屎,他和他的兒子才能改掉好逸惡勞偷雞摸狗的惡習。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離開屋簷,保證立馬不是他了。


    “洛掌櫃的,你放了我們父子倆,我們沙家老房子歸你,我們父子立馬離開村子,永不迴來。”


    沙裏海那滿目的乞求之色,看著委實讓人可憐,但想想他們幹的苟且事,卻讓人不能原諒。原諒他們父子,就等於放虎歸山,最終死得最慘的還是洛家父子。


    洛掌櫃可沒有那個慈善心,也是,對像沙裏海這樣屢教不改的無賴也不能慈善,對他慈善,到頭來坑的是自己。


    “你們父子等著。”


    洛掌櫃的跑去喊來了裏正和村子裏一些平日裏與他交好的村民,讓他們幫忙把沙裏海父子綁送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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