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挨完板子的衙役,彼此攙扶著遍體鱗傷的身體,踉踉蹌蹌地往府衙外走去。他們一邊慢騰騰地走著,一邊哼哼唧唧地呻吟著。


    整個在府衙辦公的大小官吏和雜役,聞訊已經聚集在了偌大的庭院中,彼此附耳,竊竊私語。一群衙役圍著腦袋上纏繞著繃帶的田文幾,聽他講述著他經曆和從護衛那問來的整個驚心動魄的經過。


    “石大人,那個田班頭很有勇氣,還很倔強,我看你是不是把他甄拔起來,當你的左膀右臂?”


    “我?”石沝琢滿臉狐疑地抬起手臂,瞪大眼睛,伸出手指點著自己的鼻尖,“你沒搞錯吧,二王子?你讓我提拔府衙裏的官吏?”


    蕭雲邈看著石沝琢笑而不語,眼底掠過一絲狡黠之色,他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石凳,蹬了上去。


    陽光下,他身形修長挺拔如蒼鬆。


    “宣幽州王諭令,超擢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石沝琢大人為幽州府衙知府,即刻上任。”


    “我的媽呀!那可是正四品的官銜啊!這是連跳幾級啊?我怎麽算不明白了呢!”


    石沝琢站在那兒發起了愣。


    蕭雲邈跳下石凳,臉上帶著笑意,眨巴眨巴眼睛:“恭喜指揮使大人擢升知府。”


    呦呦,光顧著高興了,怎麽忘了謝恩!


    石沝琢忙給蕭雲邈施道謝禮:“謝幽州王,謝二王子,下官將盡綿薄之力,治理府衙頑疾,造福幽州百姓。”


    “知府大人,”蕭雲邈打起官腔,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幽州王希望你盡快恢複府衙秩序,把善後事宜處理好。”


    “二王子,請轉告幽州王,下官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蕭雲邈低聲道:“幽州王讓我轉告你,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從軍中校尉裏擢升,你離任前把副指揮使以及以下人員名單上報王府,幽州王不想讓你醞釀好的人選付諸東流。”


    “真讓人感激涕零啊!”


    “這哪兒是幽州王的意思,所有操作都是二王子的意思啊!幽州王哪兒有閑心去管它什麽人選呢?”


    石沝琢緊著謝恩。


    “知府大人,王帥再也不能出差錯了,代價太大了。”


    石沝琢表示把護衛隊的王子親兵營調來一個小隊,充實三班衙役,並負責看守王帥,蕭雲邈同意。蕭雲邈看沒他什麽事了,便騎上烈火,迴了王府。


    府衙再次出事,引起了蕭歲寒的注意,小兒子騎著烈火離開王府後,他就與莫書才坐在書房裏,一邊喝著茶,一邊等待消息。


    一個時辰過去了,才聽見烈火的嘶鳴,說明小兒子迴來了。


    沒一會兒,蕭雲邈走進書房給蕭歲寒和莫書才施禮,然後坐在他常坐的那個位置上。隨即,把整個經過講述了一遍。


    “曹建文喪心病狂竟然親手殺了司法參軍何尨,說明在他內心深處對王府派去的這個司法參軍頗為排斥。或許他認為何尨就是王府安插在他身邊監視他的密探。”莫書才發表自己的高見。


    “沒錯,何尨就是我派過去監視曹建文的。”蕭歲寒坦白道,“最近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對這個媯派人物,我不能不防。”


    “曹建文之所以膽子這麽大,八成是讓媯家人逼的,應該留下他找媯家人對質。”


    莫書才提出了自己見解。


    “幹爹,媯家人不會承認的,到時候鬧得半紅臉,彼此都下不來台。有禁軍保護,他們不可能讓王府扣留人質。這一筆筆的賬我都記著,我會找他們算清楚的。”


    “唉!”莫書才重重歎口氣,“那個何尨就這麽走了,真的有點太可惜了。不過,邈兒也沒讓曹建文得好,算是一報還一報了,扯平了。”莫書才把目光轉向蕭歲寒,“德守,多給何尨家人一些撫恤吧。”


    蕭歲寒想都沒想,就應道:“那讓道遠安排一下,等遺體送迴家後,讓事務官代表王府跑一趟。”


    “媯家人待在幽州,就會製造事端,得趕緊讓他們離開。”


    蕭雲邈說話時的表情有點憤憤不平,恨得他牙根直發癢,但他強自壓抑著自己,不讓心中那積聚的憤怒爆發出來。


    “驛站已經來人了,也就你迴王府的前後腳工夫,媯家人和禁軍都在整裝待發,這會兒怕是已經動身了。”


    莫書才看著蕭雲邈的臉,告訴他。


    蕭雲邈想了想,半晌才道:“那我去西門送送他們,順便與那個範將軍攀談幾句。”


    莫書才沒有吱聲,蕭歲寒則揮揮手,蕭雲邈站立起來給兩人施禮後,離開了。


    一出書房門,卻發現兩個妹妹站在走廊裏等著他。


    “二哥,聽說府衙又出事了,都解決了嗎?”大妹蕭婉若一臉焦灼地問道。


    三人一邊往馬廄走,蕭雲邈一邊把整個事情經過,再次向兩個妹妹敘述了一遍。聽著,兩個妹妹的臉色漸漸變了顏色,眉毛聚到了一起,唏噓不已。


    三人沉默了半晌,大妹才怯怯地說道:“二哥,我以前沒發現你行事這麽狠戾,今兒這事做得忒狠了些。”


    小妹蕭婉清似乎不太認可姐姐說的話,替二哥懟了她一句。


    “姐姐,那媯家行事,樁樁件件不狠戾?殺人滅口就像蹍死個蟲子那般隨意和輕鬆,對待豺狼你仁慈,最終被吃掉的是你自己。”


    “婉若,老話說得好,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惡人講道理,他能聽得進去嗎?不能!所以就要比他更惡,讓他害怕你。我的惡與惡人的惡最本質的區別就是,我隻對惡人兇狠,而惡人是對好人兇狠。”


    細細想來,二哥說的都是事實,蕭婉若心裏那絲不好的感覺漸漸消散了,皺緊的眉有些舒展開來。


    “婉若、婉清,我要先去張手美家看一眼,然後去西門堵禁軍,再然後去香水街找芳草和落英說說話。”


    蕭雲邈看著兩個妹妹的眼,臉上露出征詢的神色。


    “折騰那麽多地方,我不去了。”


    大妹打了退堂鼓,她不會騎馬,乘著車輿轉來轉去的怪麻煩。


    “我去。”小妹“嘿嘿”怪笑幾聲,有點手舞足蹈,“現在幽州城不安寧,竟是些血腥案子,我給二哥當保鏢。”


    蕭雲邈看著小妹沒言語,倒是把目光投向大妹:“那好,婉若,你別往前走了,前麵空氣不好聞,都是屎尿臊味。我和婉清過去,騎馬從後門就走了。”


    蕭婉若停下步子,表情有點失落地看看自己的哥哥和妹妹,然後輕輕地點著頭,她看見兩人轉身往馬廄大步走去,又追過來一句話:“別總是迴來太晚,讓父王惦記,啊!”


    “知道了!”


    蕭雲邈迴頭,擺手,而妹妹隻是迴頭嫣然一笑,算是迴應了。


    真是世態炎涼啊!頭一天還冷冷清清的張手美家靈堂,今天就門庭若市,人來人往得仿佛重新開張一般。


    有些人之所以在方筠枝死後不露麵,是因為去了也白去。隨著方筠枝入土為安,張手美家就不複存在了。但一夜之間,似乎事情突然發生了變化,張手美家非但不黃,而且掌櫃的換成了幽州王府二王子的隨從狄利昂,捧狄利昂就是捧二王子啊,沒人不知道這個道理,尤其對麵五城兵馬司那些常來張手美家吃小籠灌湯包的護衛。


    蕭思思、薛家錕和石沝琢都是結緣了二王子而得以升遷。


    消息傳得就是這麽快,像風一樣瞬間傳遍了幽州城的大街小巷,原知府曹建文謀逆並殺害了府衙司法參軍、衙役班頭曲頫助紂為虐殺害同僚,均被二王子安排護衛隊亂棍打死。這一眨眼的工夫,六品指揮使變成了正四品的知府,那是直直地越了四級啊,掙的年俸都快翻一番了,任誰不眼熱?


    幽州王極少來護衛隊,他認識石沝琢誰是誰呀,還不是二王子給美言的,二王子說誰行誰就行,不行也行。


    其實,個中道理大家都懂,二王子都不認識你,你就是站在他跟前,他也沒法提你。


    在大家都認為蕭雲邈還是個小混混的時候,瞧不上人家,沒人靠近的時候,石沝琢與二王子就已經打成了一片,還頗費氣力地給二王子訓練了三百親兵營,當時連諸葛春都認為是二王子閑得沒事幹,瞎胡鬧。


    哪兒知道山不轉水轉,東風起了,二王子不再是個混混了,成了能協助幽州王處理政務的左膀右臂。接著,運氣轉到了整天圍著二王子屁股轉的石沝琢和他那個侏儒隨從身上。


    現在,連侏儒隨從都拿上了六十兩副指揮使的年俸。


    蕭雲邈距離老遠一看見張手美家的熱鬧場麵,立馬想到了其中緣由,他懶得與那些似熟非熟的人一遍遍地寒暄,便往左一拐,避開護衛隊衙門前那條兵營大街,繞道去了西門。


    蕭雲邈帶著妹妹剛好到了西門,禁軍護衛著媯府人浩浩蕩蕩往城門口急速行來,仿佛後麵有追兵似的。


    範鍙騎著高頭大馬,帶隊走在隊伍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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