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那桀驁的眼神裏夾著著幾分憤怒,而妹妹的眼神裏卻含著幾分憂傷。


    眼前就站著兩個麵如凝脂、眸似明珠、楊柳細腰的麗人,可蕭雲邈的興趣根本就不在她們身上,而是兩人大腦的海馬體。


    “芳草姑娘、落英姑娘,通過方才的交手,你們應該能感覺到,我不想傷害你們,我隻想知道你們為什麽要夜闖王府刺殺我父王。”


    “你父親是殘殺一百二十六人的兇手,難道他不該死嗎?”


    尖利而憤怒的聲音在夜空激蕩。


    蕭雲邈驚呆了,怔怔地看著芳草,似乎很難相信聽了令人骨頭都發冷的話,竟然出自眼前這個人麵桃花的臉上,長的那個看似甜美的小嘴。


    他不知道聲音能不能傳到遠處的廳堂,讓父王聽見。但他知道值守在附近的明崗和暗哨都能被驚到。果不其然,聲音就像號令,一陣陣喧囂從黑暗中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迅即向這邊圍攏過來。


    蕭雲邈打記事起,就沒見過聽過父王無故殺人的事,倒是見多了對那些個貧窮人家的幫助,從未以官威壓人,恃強淩弱,父王以自己的榜樣作用教育他、哥哥和兩個妹妹該怎樣做人。


    所以,當芳草口中說出這讓人脊背發涼的話時,他根本不信。或許這件事發生在二十年前的戰亂時代,可即便是戰亂時代,父王也絕不可能動輒殺人,還是一殺就一百多口人的殘殺事件。


    在蕭雲邈思索的這個期間,腳步輕踩幹葉的聲響與矮樹叢低垂的枝葉彼此碰撞的聲音,自四周黑暗中傳出。


    一瞬,護衛和鐵甲軍舉著火把,把蕭雲邈和香水倆麗人再次圍攏起來,黑壓壓的一片,如同數道厚實的人牆,人牆手中的刀劍和弓箭再次對準了兩個麗人。


    蕭雲邈看見哥哥和妹妹手中提著武器走了過來,光照下,兩人臉上怒不可遏的表情清晰可見,恨不能將兩個女刺客立馬捆綁起來。


    縱觀兩個女刺客,與方才的她們有著截然不同的風格,嫻靜而安詳,鎮靜自如,恬靜淡然,像溪流潺潺流動,如同與好友月下交心。


    “哥、婉清,如果你們認為我能妥善處理好這件事,你們就帶著護衛和鐵甲軍離開,去廳堂等我。”


    香水倆麗人登時驚訝地瞪大眼睛,充滿了難以置信神色的眸子,在橘黃色的焰火下閃爍著清澈而晶瑩的光。


    蕭王子並沒有指揮眾護衛和鐵甲軍圍攻她們姐妹,可見他與他那個有虎狼之心且殺人如麻的老爹的確不一樣。


    聲音淡淡輕輕,裏麵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固執,當哥哥的能聽出來弟弟不想讓自己插手,當妹妹的也一樣能聽出來。


    蕭雲灝麵帶不悅,用不甚滿意的眼神往弟弟臉上瞥了一眼,他原本想教訓弟弟幾句,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弟弟不是魯莽之人,他如此行事必然有其道理。既然弟弟能不費吹灰之力尋到殺手,那麽相信他也能處理好這件事,他和妹妹去父親所在的廳堂等著就是了。


    想通了,心底那股怨氣頓時煙消雲散,臉上的不悅之色蕩然無存。


    “婉清,這裏就交給弟弟處理吧,我們迴廳堂等著。”蕭雲灝看見妹妹點頭,便揚頭對著眾人喊道,“大家散開,迴到各自崗位,這裏由二王子處理。”


    唿啦,原本黑壓壓圍上來的人群,就像潰敗的士兵一樣,一瞬沒了蹤影。


    “跑得夠快的!”


    “能不快嘛,誰願意身上沾染上血跡?”


    蕭雲灝望著瞬間空蕩蕩的假山前那片空地,心裏嘀咕著,與妹妹一同離去。


    “芳草姑娘、落英姑娘,現在這裏沒人了,你們告訴我,我父王怎麽就殘殺了那麽多的人?”


    聲音裏依舊有些恐懼的成分,但蕭雲邈絕不相信父親能幹出那種慘絕人寰的事情來。


    “蕭歲寒帶著自己的親兵屠殺了慈淨寺一百二十六人,包括妙空法師、僧尼和香客,隻有我們姐妹兩人逃出寺廟,逃往大宛國靈慧寺妙靈法師處。”


    頓時,蕭雲邈目瞪口呆,覺得自己腦漿子也跟著忽悠一下,仿佛腦袋瓜子挨了重重一拳似的。


    芳草說到傷心處,心底湧出的悲傷再也控製不住,眼角淚水順著麵頰終於滑落,夜色下閃爍著晶瑩剔透的瑩光。


    睫毛也黑,上麵沾染了淚珠,微光閃閃,和發色一般泛著鴉青沉羽色,美色如美食一般讓人沉醉,悲傷女子更惹人憐愛。


    “這怎麽可能呢?”


    蕭雲邈有那麽一刻的恍惚,接著,使勁搖頭。


    “怎麽就不可能!”


    芳草兇狠地懟了他一句,痛苦得身子軟軟地似要滑下來,幸虧旁邊妹妹及時扶住了她,才不至於她滑倒。


    落英則微微仰著脖頸,淚眼婆娑,淚流的肌膚倒映著冷冷的天光,好似染上霜的玉,黛眸裏一半是憂傷,一半是水色。


    刹那間,空氣中彌散著一層淒涼悲意,草木枯敗,萬物懊喪。


    “我父王,頂天立地,愛民如子,去蠹如仇,蓋之如天,容之若地,怎麽會殺害無辜?他要是對誰有仇直接殺了那個仇人便是,根本沒必要殺了全寺的人,還有那些連影子都夠不著的香客!”蕭雲邈毫不猶豫地為父親辯護道


    他為那些人就那麽稀裏糊塗地死在殺人者的刀下難過。


    “我們有證據。”


    芳草信誓旦旦。


    “什麽證據?”


    “整個大周國,隻有你們蕭家軍和幽州王府的徽章是狼頭,我和落英怎麽會看錯?”


    一抹無比憤怒的情緒融進了怒吼的聲音裏。


    “沒錯,狼頭是蕭家家徽。但如果有人冒充蕭家呢?”


    蕭雲邈怎麽也不敢相信,芳草和落英兩姐妹千裏迢迢來到幽州刺殺父親,竟然是為了一件捕風捉影的事情。


    “不可能!”芳草歇斯底裏叫喊道。


    此時,蕭雲邈非常沉靜,看著萬分痛苦的麗人兩姐妹,心裏也不是滋味,但他不能聽信兩姐妹,他需要具體細節。


    “芳草姑娘,請節哀順變。本王子相信這件事肯定存在,但具體情況需要核實。如果此事真的是我父王所為,我會為你討迴公道。但如若不是,我希望你們姐妹兩人以後不要再來騷擾幽州王府。”


    “你怎麽為我們討迴公道?”


    “芳草姑娘,我想問一下,那個慈淨寺在什麽地方?這件事又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你們又是怎麽逃出來的?你大概跟我講述一下,我也好有個大致的了解,否則我聽著有點雲山霧罩的,搞不大明白。”


    也是,看著這個蕭王子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可能那件事發生時,他還未出生。如果不從頭講起,他真搞不明白,可跟他講了又有何用?難道他真的要與他父王決裂?可是不講,蕭王子這一關就過不去。


    這個蕭王子實在厲害,擋在了這兒,簡直就是兩姐妹的克星。


    他這一關不過,又怎麽能殺得了他父王呢?


    浩浩蕩蕩的夜風刮過,蕭雲邈的長發被吹散,有幾根以詭異的姿勢垂下,遮住了額頭。又一陣風吹拂,吹開了那幾絲長發,露出了一雙期待和渴望的眼睛。


    “十七年前——”


    “等等,你說十七年前?”


    芳草剛剛開口,蕭雲邈腦中轟然一聲響,急忙擺手粗暴地打斷她。這時間跨度也忒大了點,那時候有他嗎?


    “蕭王子,你什麽意思?”那抹惱怒再次滲進芳草那有些高亢的聲音裏,“難道時間久了,就不能指控你父王殺人了嗎?”


    “你指控我父王殺人沒問題,我隻是驚訝事情發生得太久遠了。”


    聲音清澈,少年聲,卻充滿了疑問,不敢相信的眼神直視對方。


    “沒錯,是十七年前。十七年前距離京城百裏的慈淨寺。”


    麗人的眼睛與聲音同樣清澈,烏溜溜棋子般的眼眸簡直就是兩顆品質最好的黑得發亮的黑曜石,璀璨而耀眼,隻是蒙了一層水汽。


    蕭雲邈故意往兩位麗人身邊靠靠,盡量靠近,眯起雙眼,望著依舊淚眼婆娑的香水倆麗人。


    這是什麽眼神啊!近乎炫目的天光直刺入眼,像冰錐一樣在人家臉上蹭啊刮啊,蹭蹭蹭、刮刮刮,人家細皮嫩肉的怎麽能扛得住你那種冰錐般的眼神蹭刮?


    芳草隻覺得臉上的皮掉了一層,火辣辣地疼。


    “芳草姑娘。”


    “嗯。”


    “我們往剛才你們兩姐妹隱藏的地方再近點。”


    蕭雲邈把頭湊過去,突然又覺得不妥。


    這半夜三更、黑燈瞎火的,一個少男往一個姑娘身邊靠近,任誰看了都會認為少年居心不良,存在某種不良企圖。他倏地又縮迴了頭,不但縮迴了頭,還主動往後退了幾步,與香水倆麗人拉開了一定距離。


    “你什麽意思?”


    語氣中明顯流露出一絲警覺。


    “芳草姑娘,你認為那些護衛、鐵甲軍在幹什麽呢?他們正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兒呢!你以為那些護衛、鐵甲軍擔心他們保護的王子會出什麽事情?芳草,你如果這樣想,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玄幻之異世悍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盛夏飄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盛夏飄雪並收藏玄幻之異世悍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