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捕頭躍下馬廄。


    “那倒不用送入城中,昨晚得知那落水之人隻是頸脖受傷陷入昏迷,人無大礙。”


    “東毗區府衙的人已經去求證,不久應該就來消息。”


    話說完,已來到皆顯疑惑的兩人身旁。


    莫水流熟知草人力量,以昨晚的感受來說,那人必死無疑。


    但也並未仔細檢查,經由蘇捕頭這麽一說,心中驚疑下,也不敢百分百確定。


    但若真是未死,卻是極好。


    “蘇飛白,你不要誆我,別忘了昨日我就在場,人死不死我能不知道?”


    蘇飛燕冷著麵容答複。


    “那妹妹可有細細檢查?監靈司的案宗可有記述,有些人在受到攻擊時,會有幾率陷入短暫的休克狀況,形若假死,妹妹不會忘了吧?”


    “蘇飛白!你可知道偽造證物,篡改現場的後果?”蘇飛燕暗叫吃虧,昨日卻隻是粗粗看了一眼,到了此處也想著白日再叫人前去,沒想到被鑽了這麽個空子。


    “你哥我當然知道。”


    “人家本來就沒事,不信你就去看看咯,噢,忘了妹妹還有監靈司的要務,這樣,人我幫你先看著,等你處理完要務迴來,一切自會真相大白。”


    蘇捕頭擺出幅童叟無欺的神情。


    “若不是監靈司要務在身,我還真想看看你們再弄什麽花招。”


    蘇飛燕瀟灑翻身上馬,有模有樣的拱手道:“那就有勞飛白大人了。”


    “妹妹就放心去吧,一家人哪來什麽花招,都是真摯,有我在,沒人動得了他。”


    蘇捕頭也裝模作樣的彎身迴禮。


    氣氛融洽。


    蘇飛燕一扯韁繩,馬匹即刻往院門奔騰。


    經過莫水流身旁,直接俯身單臂一撈,老鷹抓小雞般的連帶著往院門駛去。


    待蘇捕頭發覺,人馬都已隻剩背影。


    急得一跺腳,高喊道:


    “妹妹!他並未殺人,你何必帶入城中!”


    “並非入城,至於殺未殺人,待我迴來自會查清。”


    蘇飛燕餘留之話,逐漸被遠去的馬蹄聲踏散。


    ………………………………


    東郊路上。


    一匹黑色駿馬奔馳,馬上兩人,時常引得路人駐足觀望。


    從大道轉入小徑。


    再行駛半個時辰。


    路上行人蹤跡漸少。


    “你是怎麽與我哥相識的?”


    一路無言的兩人,蘇飛燕率先開口。


    “…………”


    “你籍貫何處?”


    “…………”


    “還有尋歡樓的沈老板,與你又是什麽關係?”


    “…………”


    “很好!!!”


    蘇飛燕勒馬放緩,迴身凝望默不作聲的莫水流。


    眸光已露不善。


    雙手緊握馬鞍的莫水流已察覺危險。


    硬著頭皮解釋道:“你前番說了,我多說一字你就打我一拳,我又不是銅頭鐵臂,不敢討這苦頭。”


    “那你為何現在又敢說?”


    “識時務者為俊傑,何況,大人您已麵露不善,我說不說可能都要挨頓打。”


    莫水流小心又翼翼。


    “有嗎?可以,那前番說的,都已不作數,現在我問什麽,你答什麽,如對我胡謅,那就不是打一頓那麽簡單。”


    瞧莫水流不敢造次,蘇飛燕重新迴望前方。


    “你是怎麽與我哥哥相識?”


    “蘇捕頭?昨日我被劫了財物,向你哥哥報官,就此相識。”


    “報官無果,我便前去尋歡樓,相識了沈老板,沈老板聽了我的事,為我討取公道,便帶我去了那問心池,後麵的事你也知道了。”


    莫水流未等其再詢問,全部坦言相告。


    “都是昨日相識?”


    “嗯,我昨日才來的鶴城。”


    蘇飛燕不再追問。


    莫水流卻是好奇望著四周陌生景象,“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鳴禮村。”


    “大人,這個,我們去幹嘛?”


    “你不是質疑我們監靈司嗎?我現在就帶你看看我們監靈司做的都是什麽事。”


    “誤會,都是誤會,我沒有質疑,我哪敢質疑,前邊就是發發牢騷而已。”莫水流試圖緩和關係。


    “那總不能把你留在東毗區,和我哥他們慢慢串供吧?”


    “沒有,我們沒有串供。”


    “那你說……昨夜那人你到底殺沒殺?”蘇飛燕聲音突然變得嚴肅。


    莫水流短暫愣神。


    “按照我的判斷,那人絕無生還機會,但剛剛你哥哥這麽一說,我也不敢篤定。”


    “你倒是誠實,他們劫你什麽東西,讓你這番動怒。”


    “我娘親的畫像,我來鶴城本就是尋我娘親而來,哪知半路被他們誆騙去小巷,說要討水喝,結果連給了我幾個悶棍,把我所有東西都劫掠去。”


    “原來如此。”蘇飛燕聞言,聲調無形中也緩和不少。


    莫水流見此情景,計上心來,裝作哽咽道:


    “我娘親,來了鶴城兩三月渺無音信,那畫像是我娘親最後之物,如果這畫像也沒了,那她在我的記憶中就全都變得模糊一片。


    這種感覺,大人你能理解嗎……”


    “不能理解,我爹娘早死了,什麽都沒留下。”蘇飛燕冷冷迴著。


    這迴複一時把莫水流幹懵了。


    剛調動的情緒全被碾碎,明顯賣慘這一套在這冷漠女子麵前行不通。


    “那我,我若殺人的罪名坐實,我會咋樣?”


    “殺人自當償命,但你所殺之人,若是危害鶴城的惡極者,或可降罪一等,若你又對鶴城有卓越貢獻……算了,這點對你無疑天方夜譚,你最好求神保佑我哥真能想出什麽詭計幫你。”


    聽聞此話,莫水流稍放下心來,還沒到非要魚死網破越逃之時。


    “前方不遠就是鳴禮村,到了目的地,你若想活著,就緊跟我,若想著跑,監靈司任你跑到何處都能拿到你。”蘇飛燕看穿他心思般,繼續做著囑咐。


    “嗯。”


    莫水流此時此刻也隻能點頭,心想務必不能再惹惱了她,這樣自己脫罪的概率或許還能大點。


    兩人很快進入了這不大不小的村莊。


    早有數人人候在村口,遠遠見到蘇飛燕服飾便開始激動開來。


    待入了村中,簡單幾句交談。


    莫水流就知道這村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要動用監靈司的人前來。


    原是離這村莊數十裏之外的一個所屬鶴城的礦洞遭了精怪。


    村民傳得很玄。


    有說是怪木成精,有說是老鼠成精,也有說是挖到了精怪老巢鬼。


    眾說紛紜。


    但不論如何,礦洞實實在在的失去十多條人命。


    而精怪蹤跡難尋,普通官府束手無策。


    所以隻能上報監靈司。


    村中一頓詢問。


    村民倒也瞧不出兩人關係,也不知道莫水流是待罪之身。


    還以為是蘇飛燕跟班,所以對莫水流也是恭恭敬敬,有問必答。


    大致了解情況,村中便派了幾個代表,領著蘇飛燕兩人前往事發礦洞。


    村裏沒過多停留,繼續往東近了七八裏地。


    來到個岔路口。


    此處已然人跡罕見,前方起伏山脈,兩旁茂密樹林。


    隻有一條滿布車轍印跡泥土路在指引向前。


    村中之人也在此離別,口中含糊其辭,說礦洞就在前方不遠,但明顯是不敢再往前。


    待村民離去。


    蘇飛燕已從馬鞍處取出雙鉞。


    瞧著和村民告別的莫水流迴來。


    “前方兇險未定,你可與村民迴村等候。”


    蘇飛燕動作與言語,都預示著前方有危險。


    “你不怕我跑了?”莫水流稍顯訝異。


    “你要跑的話,監靈司自會尋你,但現在,哪怕你現在罪名已定,都沒必要讓你以身涉險。”


    “你不是說讓我看你們監靈司的日常嗎?就看到這?”


    莫水流看上去對前方隱藏的神秘頗有好奇。


    “你倒是膽子大,前方預計出了成精的妖怪,你不怕?”


    “怕?怕什麽怕?把這些躲在暗處的使壞的魑魅魍魎揪出來這種事,很酷好嗎!”


    莫水流瞧著極為興奮。


    從在村中與人交談,就不斷顯出各種好奇,逮著人就是一個勁的詢問。


    看上去比蘇飛燕還要上心。


    現在他有機會,親自解開這個剛探聽的謎團。


    親自辦案啊?!


    未知的精怪啊?!


    他怎甘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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