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水流問完。


    許捕頭喝了口粥後便答道:


    “我們詢問過你的街坊四鄰,你家東邊的曹嬸說,曾見到過你娘親擦拭這手鐲。


    也受你娘離家之時囑托,多多關照你。


    而且曹府的那小丫頭,也承認了。


    當日你是見其小姐戴著這手鐲,才開始發狂的。


    搶奪下小姐手鐲後就開始逃竄。


    雖如此,也未敢篤定是你娘親之物。


    但在你家的物件中,發現藏著一副你娘畫卷。


    你要不看看,看能迴憶起什麽?”


    許捕頭邊說,邊把身前的毛皮袋拎起遞給莫水流。


    莫水流把手鐲小心放置桌麵,站起身雙手接過。


    不知何種毛皮製成的畫袋,此刻就算雙手捧著,仍能感受到袋中雙杆沉甸。


    莫水流並未急於打開畫袋,而是緊握手心。


    他內心是忐忑的。


    他有些害怕,害怕麵對。


    他又有些期待,這陌生世界,這副身體最親近的人。


    究竟長什麽模樣。


    隨畫卷抽出。


    再由下至上的徐徐鋪開:


    些許留白。


    上了色的鵝卵石鋪灑,清清溪水覆而在上,溪中僅畫了些許輪廓的小魚小蝦。


    一雙白淨腳丫。


    明顯正踏水嬉戲,水花漣漪。


    修長秀美的小腿。


    卷起的褲腳。


    坐在垂於溪麵樹幹上的苗條人兒。


    綠裳,馬尾。


    左手扶樹,手腕處一抹蔚藍。


    右手捏住的樹幹串著似乎烤焦且進食過半的烤魚烤蝦。


    女子腮幫鼓起,嘴角邊被畫像者誇張的塗著黑漆漆一片。


    正滿足且嬉笑的瞧望做畫者。


    至此,這不足三尺畫卷,已經完全展開。


    “這是?我娘親?”


    莫水流頭也不抬,仍舊打量這栩栩如生的畫卷,疑惑問道。


    與預想完全不沾邊。


    還以為是古代那種盛裝莊嚴不苟言笑的畫像。


    可這畫中女子,明顯是在野外遊玩時隨手畫上。


    而且女子年紀看起來甚至都比自己還要小。


    怎麽可能是自己娘親?


    僅憑手腕上那枚手鐲嗎?


    “會不會搞錯了?”莫水流拿著畫卷,抬頭提出質疑。


    “哇,莫小兄弟,你這失憶症可真是厲害,得空得幫你抓幾副藥。”


    壯衙役湊至莫水流身旁,瞅著畫卷感歎道。


    “你們確定這是我娘親?”莫水流扭頭看向壯衙役。


    “連你自己都不確定,我們更加不敢確定咯。”壯衙役無奈迴道。


    “我們拿畫問過街坊四鄰了,都說此畫與你娘親有七八分相似。


    你娘親本就長得年輕,雖說她對街坊說自己年過三十。


    但鄰居相傳其看似不也過二十來歲,年輕得很。“


    “再說了,看材質也知道不是這幾年畫下,最起碼也不是你們搬來曹鎮的這三年所畫,所以畫上瞧得年輕些,也是合理的。”


    “也對……”


    莫水流覺得有道理。


    最後細看一眼後,緩緩把畫卷合上,扣上放置桌麵後小心詢問道:


    “那你們有我娘親的信息?”


    “我們現在也不敢確定……但打聽得知,你娘這三年,每到春分時節,總會出一趟遠門,前去幾百裏外的鶴城,基本都是兩三個月的時間再迴來。”


    “現在大致是過了三月,或許路上耽擱了些許……你也別太擔心。”


    許捕頭好言寬慰。


    聽許捕頭說了那麽多,莫水流腦袋一直嗡嗡作響,其實已經猜測到了。


    等許捕頭說完,才拿起手鐲詢問道。


    “她碰到了山匪,對吧?”


    語氣依舊平和,沒夾帶過多情緒。


    “人還活著嗎?”


    莫水流繼續追問。


    尋常人家碰見山匪的結局,總歸是不好的。


    不然這手鐲也不會落入山賊之手,又進入曹府之中。


    依此聯想,最壞且最可能的真相已經浮現腦海。


    莫水流努力維持的平靜內心。


    終是起了一絲波瀾。


    心底深處隱若響起了空靈哀鳴聲。


    聲波如電流般刹那散至百骸,又頃刻間消隱不見。


    恍惚中。


    莫水流都不知是自己內心,還是這副身體生出反應。


    又或者,僅僅隻是錯覺。


    稍微垂首閉眼。


    既默等許捕頭的答案,又掩飾內心波動。


    寂靜……


    漫長寂靜……


    奇怪而又詭異的寂靜……


    等不到答案的莫水流猛然抬頭。


    院子一切如常。


    但人都不見了……


    剛還在院中交談的三人……


    不知何時,僅剩莫水流獨自一人。


    就連所有粥,碗都全被收拾得幹幹淨淨。


    桌麵就擺上著畫卷和那枚手鐲。


    太過突然,也太過詭異,戒備之心瞬間拉滿。


    莫水流不相信憑空消失。


    難道又是夢境嗎?


    還是自己一直都沒醒?


    不可能。


    剛剛談話都那麽真切,這沒理由。


    站立原地環顧四周,感受萬籟寂滅的不適感。


    強壓下內心惶恐。


    微微調整心態。


    眸光再依次望正門,廚房,大門,希望尋找到兩人莫名離去的痕跡。


    並沒有任何發現。


    莫水流警戒四周,快步向屋中正門行去。


    許捕頭和壯衙役兩人消失不見,那剛說去後院抓雞的嫂子。


    她還在不在?


    莫水流此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隻想找到人


    是個人就行。


    因為現在毫無聲響的氣氛。


    讓他慎得慌。


    行出大半距離。


    突然!


    背後傳來一聲“啪嗒”聲響。


    雖然僅是很輕微聲響。


    但在這變得空靈且幽靜的院子,卻如枚莫名響起的鞭炮一樣。


    直接把精神高度集中的莫水流汗毛都炸開了。


    因為這聲音,莫水流才剛聽過。


    這是畫卷打開的聲響。


    而畫卷自己就擺放在院子桌上。


    莫水流已經無暇迴憶剛剛有沒有把畫卷拴好。


    深唿了口氣,毅然扭頭看去。


    卻見畫卷已經完整鋪開於石桌之上。


    並無他人,也並無其他異常。


    “或許,剛剛沒有拴好?”


    莫水流內心安慰一句,略微遲疑,就行過去想把畫卷裝好。


    但原路返迴才兩步。


    陣陣陰寒如浪潮般不斷向其湧來。


    越往前,透體冰寒越是刺骨。


    察覺不對的莫水流連續後跳。


    但寒冷如影隨形,四麵八方不斷侵襲而至,根本甩不掉。


    還沒來得及多想。


    卻見眼前逐漸變得白茫茫一片。


    地上白雪如雨後白菇,大片大片的蔓延伸展開來,鋪灑充盈至每一個角落。


    空中雪花,接二連三,接三連四,接四連五,源源不斷灑落而下。


    桌麵須臾間也是鋪撒白雪,把畫卷遮掩得斑斑駁駁。


    “糟糕!畫像碰不得雪!”


    莫水流心中一觸,不管怎麽說,這副身體娘親任何之物,他都有義務為其守護。


    顧不得心慌與嚴寒,便衝過去。


    寒風唿嘯入耳,頓時舉步維艱。


    半步都尚未跨出,就覺身子越發僵寒,動作也變得遲緩淤結。


    百倍阻力隨寒冷相迎而來。


    近在眼前的桌麵,怎麽也離近不了分毫。


    明明隻相隔數步,卻又似深壑分離萬裏。


    莫水流也是鉚足了勁,強頂風雪,寸步不讓,已經根本不顧及此事多麽詭異離譜。


    心懷信念,而諸事無懼!


    牛脾氣般非要向前拿到畫像不可!


    雖未離近。


    但肉眼可見桌麵的畫像變得逐漸清晰。


    灑落畫上的雪花,好似隔著畫卷進入了異時空,沒殘留任何痕跡,就這麽憑空消失。


    輕柔雪花依舊飄蕩。


    於畫卷上方飄打出若隱若現的輪廓。


    隻是眨眼間。


    畫卷正中,如墨水粘濕,開始泛黑。


    烏黑靚麗的秀發。


    伴隨雪花,在敞開的畫卷之上徐徐浮出。


    青春活潑的馬尾。


    綠裳。


    卷起的褲腳。


    修長秀美的小腿。


    隨白淨且濕漉漉的腳丫脫離畫卷。


    一活生生的女子身影就這麽懸浮在畫卷之上。


    盡管此刻麵對的隻是背影,但是莫水流早從異樣初現的時候果斷收了腳勁。


    待完整人型從畫中飄出。


    某種基因作祟,莫水流害怕極了!


    已經不管她可能是這副身體的母親,還隻是位隻有畫卷之緣的陌生女子。


    他此時此刻隻想跑得遠遠的!


    有多遠跑多遠!


    可事不湊巧,就連原本頂牛的風雪,也調皮的卸了風勁,且換了風向,從其背後唿唿刮起。


    莫水流前邊鉚足勁衝抵禦風雪的力道,又偏偏在此刻厚積薄發般蹦發而出。


    兩股力量混合著把其推搡向前。


    伸腿腳刹都止不住。


    踉踉蹌蹌的莫水流,就這麽欲哭無淚的飛衝向畫中女子。


    感受背後動靜。


    畫卷飄出的女子隻是微微側顏,眼角餘光瞟向身後正跌撞而來的莫水流。


    眸光乍現,翩翩轉身而下。


    渾身妝束也在轉身的刹那,開始轉變。


    綁著的馬尾無端散開,但立即收攏盤好。


    綠裳漸變為厚實毛絨的黑色裘衣。


    背後白紫相間的護頸披風也如仙鶴展翅,突顯而緊披於女子身上。


    原本青春活潑的麵容,變得怡靜溫和。


    唯一不變的是臉上掛著的燦爛笑意。


    變得端莊嫻靜的女子飄落而下。


    迎著莫水流,伸開雙臂。


    莫水流好似愣頭青,仍然止不住腳步,就這麽緊閉雙目,一頭紮入了女子懷中。


    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感受到了什麽。


    在這能驅散世間一切嚴寒的溫暖懷抱中。


    莫水流眼角變得溫熱。


    ……………………


    “娘~~~”


    “我的小傻蛋,哭什麽呀。”


    “你可是個小男子漢。”


    “身子怎麽弄得這麽冷,染上風寒可咋辦?”


    “讓娘好好看看……”


    “哎呀,都已經長這麽大咯。”


    “娘都抱不動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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