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詔從汪崎的書房出來以後立即找到了劉湶和竇荊。對於草料這件事情,汪崎的態度應該就是整個縣令署的態度。他這個剛來的縣令,要解決這件事情,整個縣令署裏似乎隻能仰仗這兩人。


    他告訴了劉湶、竇荊他自己的想法。


    二人聽了他的考慮,也表達了一些跟汪崎同樣的擔憂。薛元詔此時已經平和了一些,沒有了剛才甚至有些“置氣”的情緒。他知道旁人的擔憂不無道理,想象與現實之間,的確還隔著許多意料之外的問題。


    但是現在開弓也沒有迴頭箭了。他已經在汪崎麵前放了話了,不可能把他自己親口說出來的話又收迴去。


    “但是我已經在縣丞麵前放了話了,要把這件事情做成!如果我現在又把自己親口說出的話收迴去,那今後我還怎麽做這個縣令?!我還怎麽讓衙署裏的其他人服氣?!除了做成這件事情,現在沒有其餘任何的選擇了!”


    劉湶和竇荊一聽他已經這麽說了,明白除了竭盡全力支持他,也沒有其餘的選擇了。


    劉湶告訴他:“行,詔哥,幹吧!”


    “好!”薛元詔已經想好了第一步:“你去馬監,想辦法見到馬監的監令,替我約一個跟他見麵的時間。我到時候親自去馬監見他。”


    “是。”


    ……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帶著薛元詔的吩咐,劉湶去了馬監無數次。但每一次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他連馬監的門都進不去,連監令的麵都見不到。


    事情開始的第一步就遇到了阻礙。甚至還沒有到汪崎擔心的那一步。


    薛元詔很是惱火。既然我見不到你,那就讓你來見我。


    ……


    三日後。


    上午辰時。


    通往馬場的泥路。


    一列車隊拉著馬場所需的草料行進在路上。排頭的第一輛車是老許的車。這一趟運送草料的行程即將結束,老許的心情不錯,嘴裏哼調唱曲。


    拐過一個彎,老許看見道路前方不遠處有一群人,樣子像是在忙碌。


    車隊越行越近,但這群人並沒有讓路的意思。


    “前邊的,勞煩讓個路!”老許放開了嗓子朝他們喊道。


    但是前方的人群裏沒有人理會他,甚至都沒有人轉頭看他一眼。


    “前方的,讓個路!!”老許的聲音更大了。


    仍然無人理會他。


    無奈,在馬車就要撞上人群的時候,老許勒停了馬車。


    老許跳下車,倒要看看這群人在做甚。


    湊近了一看,原來是拿了鋤頭在挖路。道路已經被挖斷,挖出的斷坑足有丈寬。


    老許傻眼了。道路都被挖斷了,車隊過不去了。


    “你們為什麽把道路挖斷了??”老許喊道。


    人群裏終於有人迴應他了:“修渠,引水。”


    “修渠?什麽時候開始的?”


    “今天早上。”


    老許感覺頭都大了。腳下的是通往馬場的唯一道路,怎麽說挖斷就挖斷?!


    “你們都是哪裏的?”


    “你們挖路都沒有告知馬監嗎??”


    “誰讓你們挖路的???”


    老許接連發出“質問”。


    指揮挖路的竇荊走到老許麵前,迴答道:“是我讓他們挖的。”


    “你?”老許上下打量竇荊:“你是誰?”


    “我是邤縣縣令署的竇荊。”


    一聽是縣令署的人,老許的聲調降了些:“你們,把道路挖斷了,我們……我們的車隊就過不了了。”


    “那沒有辦法。”


    “我們是給馬場送草料的。路斷了,草料就送不到了。”


    “那也沒有辦法。”


    竇荊無所謂的態度讓老許的火又躥上來了:“馬場裏養的都是戰馬,好幾千匹!如果把馬餓壞了,誰來擔責?!”


    竇荊還是不緊不慢地:“馬是馬場的,但路是邤縣的。我們挖自己的路,還需要誰來同意嗎?”


    “你們……簡直不講道理!!”


    二人說話間,車隊的其他人陸續圍了上來。


    人一多,情緒就大。


    “道路什麽時候能填上??”眾人大聲問竇荊。


    “一兩個月吧。”


    “一兩個月??”眾人覺得簡直不能接受:“那馬場裏的馬全部都餓死了!”


    “那也是馬場自己的事情。”


    “把木板鋪上,讓我們車隊過去!!”眾人要求。


    “不可能。”竇荊直接拒絕了:“你們的車又大,裝滿了草料又重,現在讓你們過,怕你們的車要把路壓塌。”


    “那我們的草料怎麽辦?!”眾人愈發激動。


    “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


    車隊有人被竇荊的這句話徹底激怒了,返迴車上抽出防衛用的尖刀:“今天誰不讓車隊通過,誰就來試試這把刀!!”


    竇荊一方見狀,絲毫也不退讓,揮起手裏的鋤頭。


    雙方都不示弱,械鬥一觸即發。


    這時車隊的一方有人喊道:“把馬場的人喊過來看看!”


    話音一落,有兩個人越過斷坑,跑向馬場。


    ……


    半個時辰後。幾個馬監的人騎馬到了。


    馬監的人看了現場,跟竇荊交涉,希望在道路的斷坑上鋪一層厚木板,讓車隊通過。竇荊仍舊不同意。


    雙方僵持不下。


    ……


    一個時辰後。


    馬監的監令陳郋騎馬到了。


    他派出了人以後就一直在馬監等待消息,但一直都沒有等到消息。這意味著問題還沒有解決。他隻有親自過來一趟。


    他又氣又惱。


    氣的是,縣令署一聲招唿都沒有,直接就把運送草料的唯一道路挖斷了,這根本就是沒有把馬監放在眼裏。


    惱的是,縣令署挖的是邤縣自己的道路,這條路又不屬於馬監,馬監還幹預不了。


    他見到了竇荊,向竇荊這個生麵孔表明了身份,請竇荊讓車隊通過。


    但是在六品馬監監令麵前,竇荊仍然不買賬,毫不退讓。


    竇荊“油鹽不進”,令陳郋大為光火。“馬場裏七千匹馬,每日消耗的草料都是巨數!後續的草料如果一直停在路上,這七千匹馬就要餓肚子!餓壞了戰馬,你們縣令署來擔這個責嗎?!”


    “但是我真的無法做主讓車隊通過!”


    “那誰能做主?!”


    “隻有邤縣縣令能夠做主。”


    “好!我現在就去見你們縣令!”陳郋衝竇荊喊道。


    “縣令就在衙署裏。”竇荊接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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