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詔走出大理寺獄的時候,迴想起了劉湶來找他詢問顧璡之死因的那天。


    那日的劉湶被丁疏琰召見了之後,一迴到大理寺,心裏就填滿了疑問。


    “丁疏琰為何將詔哥視為敵人?”


    “丁疏琰怎麽會問到璡之?”


    “他怎麽知道璡之?”


    “他問璡之又是因為什麽?”


    “他問了璡之又不願意多講,是有什麽隱情?”


    “他為什麽要問璡之和詔哥的關係?”


    “他是詔哥的敵人,又問璡之跟詔哥的關係,他不會,跟璡之的死有關吧??!!”


    想起薛元詔之前無論如何也不說出顧璡之的死因,劉湶更覺得事情蹊蹺了。他坐不住了,當天夜裏就去了薛家,決定把顧璡之的死因問個清楚。


    他扣開薛家的門,將薛元詔拉到旁邊巷道的角落裏。


    “詔哥,璡之究竟怎麽死的?”他開口就問。


    那夜的天空沒有月亮。黑暗裏,兩人都看不清對方的臉。


    “你為什麽一定要問這個??”


    “你不願意告訴我,一定是有隱情。璡之是你的兄弟,他就不是我的兄弟了嗎?!我的兄弟死了,你卻不讓我知道為什麽,詔哥,你真的心安嗎?!”劉湶的情緒很激動。


    薛元詔沒想到劉湶會發出如此的質問,一時語塞,有些說不出話。


    “那可是個活生生的人啊!!說沒就沒了!!詔哥,你覺得你的三兩句話,就能讓我平複嗎??”


    薛元詔無言以對。他知道劉湶的質問合情、合理。


    “詔哥,告訴我實情。”黑暗中,劉湶又像是在懇求。


    薛元詔沉默許久,終於開口了:“璡之的死,是因為受到一件事情的牽連。因為我,他才牽連進來的。這是我的錯!!我不願意告訴你,是不想你再牽扯進來!!”


    “詔哥,如果你當我是兄弟,就告訴我實情。”劉湶的態度很堅決。


    薛元詔知道瞞不過了,隻好說出實情:“璡之,是被左尚書令丁疏琰的人殺死的!!丁疏琰圖害太子,我幾乎已經查到了真相!我拉上了璡之和我一起調查……他為了保護證人,被丁疏琰的人殺死了。”


    劉湶聽了,良久不作聲。實情跟他猜想的不離,顧璡之的死果然跟丁疏琰有關係。


    其餘的疑問也都解開了。丁疏琰把詔哥視為敵人的原因在於:他要害太子,而詔哥要保護太子。


    他深長地吸一口氣。


    “詔哥,你知道為什麽我今天突然過來嗎?”他問薛元詔。


    “為什麽?”


    “丁疏琰找了我。”


    “丁疏琰?找你?為什麽?”


    “他要我投靠他,想辦法進入東宮,盯著你的一舉一動。”


    薛元詔反應許久,才問:“他為什麽要找你?”


    “因為他知道了我和你是朋友。我盯住你,你也不會生疑。”


    薛元詔沉默良久,問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


    “因為我們是兄弟。我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兄弟。我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丁疏琰把你當做敵人。你要當心。”


    “我知道。”薛元詔很平靜:“我為太子效力,他要害太子,我跟他本就是勢不兩立的敵人。”


    “詔哥,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劉湶問道。


    “不!”薛元詔卻直接拒絕了:“我不想你再牽扯進來!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兄弟!”


    “不!”劉湶卻很堅定:“丁疏琰殺死了我的兄弟!他也是我的仇人!!”


    “湶哥,我真不願意將你牽連進來。”薛元詔一再拒絕:“此事就此打住,你不要再提了。”


    “不!”劉湶也一再堅持:“璡之被丁疏琰的人殺死了,我若袖手旁觀,我不會心安。詔哥,你還當我是兄弟,就不應該將我推到一旁。除非你不當我是你的兄弟。”


    劉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薛元詔沒有再拒絕的理由了。


    他沉默許久,終於答應了:“好吧。”他“注視”著黑暗中的劉湶:“這樣吧,你假意答應丁疏琰。我會想辦法把你調進東宮。丁疏琰以為你是幫他盯住我和太子,事實上是你幫我們盯住他。他與東宮已是水火之勢,他之前謀害太子失敗了,現在想找你盯住東宮,說明他可能很快會再次對殿下下手。你幫我們盯住他。”


    “好!!沒有問題!!”黑暗中,劉湶迴答道。


    ……


    薛元詔到大理寺獄見了丁疏琰後一個月,最終的判決出來了。


    裴縛、趙儼、汪樆、馬榫、裴四被判處死,秋後問斬。黃晏被判流放。幾人的主導丁疏琰被判處死,秋後問斬。


    皇帝鄒顒考慮再三,沒有株連丁疏琰的家人和族人。盡管丁疏琰所犯是滔天的大罪。鄒顒隻處死他一人,再帶抄家。


    景王鄒峘被鄒顒廢為庶人,圈禁。


    貴妃丁良子脫不了鄒峘丁疏琰奪儲的幹係,被鄒顒廢為庶人,逐出皇宮。


    至此,從丁疏琰成為左尚書令以來的十三年,東宮與丁疏琰、鄒峘的戰爭結束了,東宮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長興府裏,沒有人再敢窺伺鄒嶸的儲副之位了。薛元詔將鄒嶸的敵人一掃而盡。長興府裏平靜了,沒有儲副之爭,也不再會有戰和之爭。


    薛元詔取筆,將這一切寫給長興府外的祁尚卿:


    “祁伯,啟信見安。侄元詔於長興府拜禮。一別數月,此才致信,祁伯寬諒。實因事縛。祁伯外出後,陛下召迴了景王鄒峘。景王藩迴,丁疏琰已無顧忌,竟對太子直接下手!他買通太仆寺球場馬役,在太子坐騎的鞍鐙上做手腳,意圖讓太子在馬球賽時摔馬致死致傷。萬幸太子福鴻,躲過一劫。丁疏琰自不停手,繼又謀籌。我勸太子主動出招,掌據先手,以利致勝。殿下應允。一月之後,皇帝陛下出長興府休養,時機正好。東宮先從翊衛軍內營借兵兩千,再放出緝捕丁疏琰的假消息。丁疏琰中計,欲反製東宮。他向陛下誣告東宮造反,誘陛下派出翊衛軍,欲借翊衛軍殺害太子。東宮順其而為,步步以誘,終將其陰謀置於皇帝陛下眼前。皇帝陛下將其下獄,合計此前害我父親之罪,定其斬刑。景王鄒峘被廢庶人圈禁。此一事,東宮一擊製勝。今後長興府中,再無人敢窺伺太子儲副之位,亦再無戰和之爭。侄致信將這一切告訴祁伯,祁伯心能安矣!!祁伯保重身體,總有歸期。殷盼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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