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薛元詔意識到東宮與丁疏琰的決戰不可避免的時候,他明白,有件事情,他不得不做了。


    這件事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終是打破了他曾有的最後一絲幻想。這是他不得不做出的選擇。


    他提筆,寫下了給丁妤兒的絕情信。


    在信中,他告訴丁妤兒,她的父親丁疏琰害死了他的父親薛銘禦,她和他的父親是生死的仇人,她和他沒有任何可能了。


    他還告訴丁妤兒,他現在已經進了東宮,東宮跟左尚書令勢如水火,這是他無法改變的局麵,除了分手,他沒有任何選擇。這是命運的捉弄。


    他取來丁妤兒給他的定情物——銀玉鏤花簪,與寫好的信一道放進信封。


    “妤兒,你我今生有緣無分,就此情絕。”


    ……


    “叮…叮…叮。”落日斜暉映照的傍晚,丁府的大門響起了叩門聲。


    仆人老張正巧聽到了叩門聲,走過去把院門打開半身寬的縫。


    透過門縫,他看到了站在門外的薛元詔。


    老張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當初在雲遙山路上幫過他大忙的人。“公子!是你啊!”


    薛元詔也認出了老張。“老先生,請幫我找一下曉兒。”


    “曉兒?公子要見她嗎?”


    “是。”


    “那請公子稍候,我這就去叫她來。”


    “有勞了。”


    ……


    當曉兒看見門外的薛元詔時,一時錯愕。


    又有接近三個月沒見的薛元詔突然就出現在了眼前。


    “薛……薛公子……”曉兒看出薛元詔明顯瘦了許多,一臉的疲憊。


    在這剛過去的三個月裏,她的小姐丁妤兒時常因為薛元詔以淚洗麵,她本想再見了薛元詔一定要為她的小姐好好地出口氣,但此時看著眼前的薛元詔,她生不起絲毫的氣意。


    薛元詔將手裏的信封遞給她:“曉兒,請把這封信交給你家小姐。”


    曉兒伸手接過。


    “你不見一見小姐嗎?”她問薛元詔。


    薛元詔沒有迴答,隻是叮囑一句:“務必把這封信交到你家小姐手裏。”


    “你有什麽話不能當麵告訴她嗎?”


    “我要說的,都在這封信裏。”


    “你真不見見她嗎?小姐她……”曉兒想起這段時間裏丁妤兒常常的黯然神傷,欲言又止。


    薛元詔明白曉兒想要的表達。但他不能再聽下去了。他怕再聽下去,他會收迴給丁妤兒的信。


    “曉兒,我走了。”薛元詔向曉兒道別,轉身頭也不迴地離開。


    “薛公子!”曉兒隻能看著他離開。


    ……


    丁妤兒從曉兒手裏接過信,問的第一句是:“他人呢?”


    “他…已經走了。”


    丁妤兒略想後,拔腿跑向丁府外。她心想薛元詔走得不遠,還能追上。她已經受夠了惴惴不安的等待,她要當麵向薛元詔問清楚。


    但是坊內巷道縱橫交錯,出了府的她卻不知道薛元詔走在哪條巷道裏。她跟薛元詔也許就離了幾十步,卻被橫縱的巷道隔開。


    丁妤兒隻能在交錯的巷道裏盲目地奔跑,希望撞上她日思夜想的人。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她與他越離越遠。


    “元詔,你來了都不願見我一麵嗎?”


    她失望地迴到了家裏。她忐忑地拆開了信封。


    銀簪從信封裏滑落,撞在地上,撞得一聲響。


    看著地上的銀簪,她似乎明白了薛元詔今日過來的目的。


    她打開信紙,看完薛元詔寫給她的每一個字。


    她在一瞬間就明白了,薛元詔之前為什麽會突然冷落她。


    看著此時手裏的薛元詔正式的“絕情”信,這一刻的她反而很平靜。


    沒有痛徹心扉,隻有平靜。


    因為薛元詔沒有說錯。兩個仇人的子女,還怎麽會有可能呢??


    她知道她不能要求薛元詔更多了。她不能要求薛元詔娶一個殺父仇人的女兒。


    她的心變成死灰了。平靜地變成死灰。


    “元詔,你說得對,你我今生有緣無分。”


    她接受了這個她跟薛元詔的最終的結果。她釋懷了。


    她從地上撿起銀簪子,將它放進簪匣,這輩子也不會再打開。


    ……


    丁妤兒和薛元詔的兩情相悅卻不得,丁疏琰全不知情。他萬不會想到,他的女兒會愛上仇人的兒子,會愛上與他為敵的薛元詔。


    此時的他不會注意到丁妤兒的感情狀況,他現在腦子裏想的,全是鄒嶸的東宮。


    他猛然間意識到,他和東宮的戰爭已經正式打響了。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再也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他的內心突然生出了惶恐。


    這可是跟東宮的戰爭啊!豈是兒戲?!


    這些年來隻想過贏了如何。但如果輸了呢??


    這是關乎身家性命的賭博!


    他不想把一切都賭上。


    至少,要為丁家留一條後路。


    ……


    夜裏。丁疏琰將丁櫪叫到了書房。


    “父親?”丁櫪見丁疏琰是少見的一臉沉重。


    “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丁疏琰開啟了父子二人的夜談。


    “父親請講。”


    “你的二表弟馬上要去勈州就藩了,我想你跟著他去勈州,帶上你的妻兒。”


    丁櫪的二表弟是貴妃丁良子的二兒子盧王鄒峪,今年成年加冠,即將前往勈州就藩。


    “去勈州?為什麽?”丁櫪對丁疏琰的這個要求感到十分詫異和不解。


    丁疏琰明白他的困惑。畢竟在長興府待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要去勈州呢?


    但是丁疏琰不知道如何解釋。


    “父親為什麽要我離開長興府?”丁櫪追問道。


    丁疏琰此時明白,這個原因不得不說了。


    不僅要說,還要實說,否則說不動丁櫪。


    他告訴了丁櫪原因。


    原因就是他想讓丁櫪遠離他與太子的鬥爭之地,萬一他將來敗給了太子,或許還能為丁家留條後路。


    他也將他與祁尚卿、薛銘禦、鄒嶸、薛元詔的一切全部告訴了丁櫪。


    丁櫪聽了,沉默許久,迴答道:“父親,我不走。”


    丁疏琰一聽就火躥:“現在不是固執的時候!讓你走你就走!”


    “我在長興府待得好好的,為什麽要走?!”


    “等你老子贏了,你再迴來不行?!總之你現在不能留在長興府!!”


    “既然要迴來,又何必出去?!”丁櫪質疑丁疏琰的決定。


    “你這次必須離開!!沒得商量!!”丁疏琰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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