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蕭盼盼神色悲傷的念出了這首詩。“這是於謙的詩,名叫《石灰吟》,這首詩也是對於謙這一生最貼切的總結。”


    古人們紛紛通過這首詩,真切的認識到了於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而於謙的結局也讓很多依然懷揣著理想的文人們感到了無比的痛心。


    朱棣沉默著,此時他的心緒無比的複雜,有憤怒,有遺憾,有痛心,但也有一絲釋然。因為他不是文人,他是皇帝。


    “從土木堡之變開始到北京保衛戰結束,於謙所展現出的決心,勇氣和智慧都是當時其他人無可比擬的。他身上的光芒毫無爭議的蓋過了所有人,包括在背後支持他的朱祁鈺。”


    “北京保衛戰的勝利和後續對瓦剌反擊的成功,展現了大明朝自身依舊存在著足夠強大的糾錯能力和執行能力,這也側麵助推了也先的盛極而衰。”


    “而這場勝利的最大政治意義在於,它將差點走上南宋劇本的大明朝拉了迴來,同時也為正在逐漸衰落的大明朝廷完成了一次續命。在這個過程中,於謙功不可沒。”


    蕭盼盼停頓了片刻後,繼續說道:“在北京保衛戰之後,於謙自然的成為了當時大明真正意義上的首相,在他和景泰帝朱祁鈺的合作下,動蕩的大明朝開始恢複平穩。”


    “但他得到的結局,給了大明朝的文官們樹立起了又一個偉大的榜樣。那就是跟著老朱家的皇帝做事,別太盡力。大家以後人鬼殊途,你當你的皇帝,我當我的大官,大家各自安好便可。”


    “這樣的觀念一直傳承著,直到張居正的結局為大明皇權的“至尊無上”,寫下了一封“完美”的總結信。”


    朱棣聽得出蕭盼盼話語裏的諷刺。但他是皇帝,他和文人的感受不同。


    事實上,此時各時空的皇帝們對於於謙的結局的態度都是複雜的。有良心的皇帝多少會感到難受,沒有良心的皇帝更多感到的是一種合理。


    對於皇帝這種政治動物來說,於謙的死從他扶立新君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了。


    他們並不會對於謙的經曆產生多少的共情。也是在這一刻,他們深深的認識到了蕭盼盼之前對於謙評價的正確。


    隻要是皇帝,大體都是不會喜歡於謙這樣的人的,哪怕他立了大功,哪怕他能力出眾,甚至完美無缺。


    景泰朝的天空下,朱祁鈺看著於謙的眼神裏也是複雜的。


    “看來我們兩都沒有得到什麽好下場,我生不出兒子,你最後也被殺了。”


    於謙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而永樂朝時空下的朱棣卻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既然於謙已經是實權首相了,為什麽會允許奪門之變的發生。


    蕭盼盼看到朱棣的提問後,給出了她自己的迴答,“因為於謙看似權臣,實際上卻從來都沒有以權臣自居。”


    “權臣想要造反是需要班底的,這個班底於謙有沒有,有,但不夠多。因為朱祁鈺在重用的人當中存在著大量反感於謙的人。”


    “其二,權臣想要造反必須要學會拉攏周邊的人,將自己樹立成一個眾望所歸的形象。但於謙沒有,他剛正廉潔,遇見不公正的事會直言拒絕,這樣的性格注定了他的身邊無法聚集起願意幫他造反的人。”


    “人以群分,君子的身邊是聚集不了小人的,而真正的君子遵循著自己心中的道。說白了,於謙在表麵上看上去權力很大,但其實上上下下反對他的人非常的多。因為跟著這樣的人幹活實在不輕鬆。”


    “在這一點上,後來的張居正也是一樣的版本,他的一個考成法直接弄得官不聊生。你們古代的武將和大臣不是總是喜歡用什麽貪汙腐敗來自汙,保命嗎。但實際上,真正的“自汙”是在政治上將自己站到了墮落群體的對立麵。”


    “萬曆後來為什麽能那麽快速的清算張居正,真的是因為他有本事嗎?不是,是因為張居正得罪了太多人,這些人巴不得萬曆對張居正進行清算,結果就是萬曆自己砍掉了自己的權力基礎。”


    張居正聽到著,依然無言的在梳理著自己的新法,至於身邊那個小胖子到底能不能聽懂光幕裏的話,此時他已經不太在乎了。


    “最後就是於謙始終忠誠於整個大明,始終將大明朝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所以當他知道奪門之變後,依舊和平常一樣去上朝,沒有去將這件小範圍的宮變擴大成一場可能的內戰。”


    說完這些後,蕭盼盼不由的一歎,“就奪門之變這件事能爆發的本質,根子還是朝局失衡上。也是這樣的朝局失衡,引起了後世對土木堡之變是一場陰謀的判斷。”


    朱元璋和朱棣對此都格外在意。


    “朱祁鎮一仗報銷了大明三分之二的頂級官僚,特別是大量的武勳力量,直接結果就是明朝朝廷內部的平衡被完全打破。”


    “在朱祁鎮之前,你們朱家的皇權核心是以武勳加外戚,加內廷為主的“帝黨”,這一屬於皇權的核心權力是可以和帝黨外的士大夫群體達成一個政治平衡的。”


    “土木堡之後,整個“帝黨”報銷,大明朝廷幾乎是靠著“士大夫”在支撐。”


    蕭盼盼攤手,“當朱祁鈺接手這個局麵時,他就注定了要成為一個徹底的孤家寡人。整個景泰七年,朱祁鈺在用人策略上都帶著無奈的和稀泥,本質上他也在追求朝局平衡的恢複。”


    “但問題在於,他沒有人可以用,原本屬於皇權核心圈裏的人,不是太老了,就是太小了。更重要的是,朱祁鈺自身也是先天不足的,就算有人可以用,他也不敢用。因為所有能成為“帝黨”的人都跟朱祁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而作為皇帝,朱祁鈺雖然倚仗於謙,但卻不完全信任於謙。所以他在石亨和於謙之間的矛盾中選擇了和稀泥。這直接導致石亨對於謙,還有對他這個皇帝的憎恨都在積累。”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曾經的“帝黨”,還有仇恨於謙的人全都站到了石亨的旗下。所以在朱祁鈺病重之後,這些人支持朱祁鎮發動了奪門之變。以從龍之功,將自己放迴到了“帝黨”應有的位置上去。”


    蕭盼盼攤手,“但這裏還有一個問題,這個手搓出來的從龍之功質量非常差,這也導致朱祁鎮的第二任期依舊被困在權力鬥爭的漩渦中,當然這也是他最擅長的。”


    各時空的皇帝們瞬間就明白了朱祁鈺這個皇帝的無奈。


    “順帶一提,最終將朝局帶迴平衡狀態的是朱見深。”蕭盼盼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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