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又一次親自見證了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的情況發生,而這一次,這個將是他們老朱家的人。


    皇城外,在自己家裏閑的發慌的李景隆,此時的心裏帶著一些快意。


    所謂大明第一代戰神的稱號一出,他就真的被徹底扣上了小醜的帽子。現在走到哪都會被揶揄,這自然讓他非常不爽。


    現在有人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自然很高興,而且這事是發生在他朱棣一脈的身上,他就更是感到了一絲暗爽。


    無論是朱元璋,朱棣,還是景泰時空下的朱祁鈺跟於謙,在麵對這段曆史時,胸中的痛悶都是難以用言語來表達的。


    而那一長串的死亡名單,別說朱元璋和朱棣聽著會有天塌地陷的感覺,就是其它時代的皇帝和大臣們都聽得心驚膽顫。


    這是一個朝堂都被人直接端了。


    “沒有人勸過嗎?”朱棣忍著胸中的怒火,向蕭盼盼詢問道。


    “從一開始朱祁鎮打算親征時就有人在勸了。”蕭盼盼說道,“但朱祁鎮依舊一意孤行,在軍隊抵達居庸關時,軍隊遭遇大雨,後勤不足的大軍陷入到又冷又餓的狀態中。”


    “隨行的文臣武勳紛紛請求朱祁鎮迴軍,但他們連朱祁鎮的麵都見不到,隻見到了被朱祁鎮丟出來罵街的王振。”


    蕭盼盼思考了片刻。


    “這本質上就是仁宣時代帶來的後遺症了,說直白點就是皇權和官權的對立已經被抬上了桌麵。”


    “朱高熾天然無法信任武勳,所以選擇全麵倒向文臣。朱瞻基麵對文臣做大的局麵,開始重用太監。朱祁鎮沿襲了自己父親的思路,以太監專權的方式控製權力。”


    “而他急速膨脹的自信心,讓他變得剛愎自用,自以為是。對任何反對意見都選擇了不聽,不看,甚至不屑的態度。因為此時的皇帝已經過渡到了不全麵信任武勳,也不全麵信任文官,隻全麵信任太監的地步。”


    “這就是我們當代史學家給出那段評價的原因。”


    朱棣記得那段話,王振的專權和明英宗的無能導致了土木堡的慘敗,但在當時的情況下,瞻基那些能幹的老臣和經過調整完善的社會製度,幾乎無力阻止這一慘敗。


    從這個意義上講,土木堡之變是宣德時期政治隱患的總爆發,既是封建製度的悲劇,也是瞻基個人的悲劇。


    迴想起這段話,朱棣的大腦裏就自動的浮現出了自己留下的這支軍隊,在大雨中,在瘟疫中,在無數的艱難中掙紮著到達陽和的畫麵。這樣的畫麵,是這段評價的最好注解。


    蕭盼盼停頓了片刻,好讓古人消化一下這段曆史。


    “土木堡之變的過程您大致都知道了,現在還需要講一下關於土木堡在後世的爭議。”


    “爭議?”朱棣立刻追問。


    “在後世有人認為,土木堡是文官和邊將的一次對朱祁鎮的合謀兵變。”


    “是合謀嗎?”


    “我個人認為不是。”蕭盼盼坦率的說道,“一點點的說吧,第一就是楊洪的選擇。”


    朱棣等待著。


    “永樂元年,楊洪世襲父職為百戶令,遠戍開平。此後隨您北伐、長年守備邊關。正統元年升遊擊將軍,正統九年,進官左都督。正統十三年,佩鎮朔將軍印、充總兵官,鎮守宣府。”


    朱棣知道這個人。


    “土木堡事變的第一個疑雲,就是楊洪在整個戰場上的一係列反應,對這些反應的解讀,關係到土木堡之變到底是黑天鵝事件,還是一場所謂的文官陰謀政變。”


    蕭盼盼頓了頓,解釋了一下什麽是黑天鵝事件。


    經過蕭盼盼的科普,朱元璋和朱棣對文官的警惕程度已經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所以現在聽她這麽一說,這對父子就真的開始思考這會不會是一場陰謀。


    “之前說了,朱祁鎮帶著大軍沒有進入懷來城,是造成他在土木堡被包圍的重要原因。這裏就有一個問題,朱祁鎮是否已經知道宣府以北全麵失陷。”


    蕭盼盼攤手,“答案是不知道,因為楊洪被下獄的原因之一就是他沒有把這項軍情及時告訴朱祁鎮。這裏強調一下,在這份情報的缺失上,楊洪的罪責是鐵定的這不用洗。”


    “為什麽沒有及時傳達?”朱棣立刻追問。


    “第一個說法是楊洪通敵。”


    朱祁鈺和於謙對視了一眼,他們不理解這種說法是怎麽來的。


    “丟掉馬營,最後導致宣府以北相繼陷落的人是楊洪的兒子楊俊。所以有人猜測,楊洪因此不報,故意讓朱祁鎮進入了包圍圈。”


    朱棣覺得這個說法很別扭。


    “第二個說法是,楊洪跟在京城裏準備實施奪權政變的文官商量好了,就是想讓朱祁鎮進入瓦剌的包圍網,然後死在土木堡。”


    朱棣沉吟著,他知道蕭盼盼肯定還有別的說法。


    “土木堡事變的過程,曆史上的很多記錄都十分粗淺,所以給人留下了很多推演空間,同時還有土木堡之後的政局變動,更上讓這份推演達到了一種自洽。”


    朱棣大概能猜到所謂的政局變動是什麽。


    “這裏是有一個時間線作為參考的。馬營被圍的軍報,是楊洪在七月十五日送到京師的,朱祁鎮是在七月十六日出發親征的。也就是說,朱祁鎮知道馬營被圍,宣府北麵出現了防守危機。”


    “接著就是朱祁鎮在北上的過程中,宣府以北失守,但在七月二十三日他到達宣府時,瓦剌選擇了戰略後撤。”


    “也就是說,在理論上,此時宣府北路已經迴到了大明的手裏,所以楊洪就更沒有必要上報軍情了。”


    “從楊洪的視角來看,目前的狀況是沒有惡化到後來那種地步的,馬營失守是自己兒子的責任,需要找補一下。所以他耍了點小心思,大不了等皇帝的大軍迴去後,他再把那些堡壘收迴來就是了。”


    “但意外的地方在於,朱祁鎮居然要從居庸關迴北京。當然,還是那句話,不管什麽原因讓他沒有上報這一軍情,他都是失職。”


    朱棣聽到這是真的震怒無比,這種事上居然出現如此大的紕漏。


    “然後是關於楊洪的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在北京保衛戰時,楊洪能率兩萬大軍去勤王,但在朱祁鎮被圍土木堡時他卻不去救駕,是居心不良,甚至其心可誅。”


    蕭盼盼頓了頓,“先不說當時楊洪有沒有被也先攻擊,就光從兵力上看,楊洪也帶不出兩萬人來。因為在正統十二年時,楊洪上書說過,整個宣府的兵力就隻有一萬三千五的數額。”


    “與此同時,整個大明的資源和政治重心都在向南方傾斜,楊洪怎麽可能在兩年內將自己防區內的士兵,從一萬三千五的人數爆兵到兩萬人,而且是可以開出宣府作戰的兩萬人。”


    “其次,楊洪不救的原因還有可能是不敢救,因為朱勇,吳克忠敗得太慘了。他楊洪能拉得出來的野戰兵馬恐怕就幾千人,這樣的情況下,他根本救不了隻能幹等著。”


    “最後,土木堡之變輸的如此慘烈的原因,不在土木堡本身。這支軍隊在抵達土木堡時,其實就已經是敗軍了。吳家兄弟和朱勇的連續慘敗就在眼前,那是超過五萬人的精銳被打敗。”


    “也就是說,到達土木堡之後的明軍,不僅損失了大量精銳主力,而且缺乏後勤,同時還經曆了長達近一個月的高強度行軍,本質上這支軍隊在此時已經沒有野戰反擊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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