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己這樣的結局,張輔更多感到的是釋然。


    在他看來,自己隻要不是被清算滅族就已經很好了。至於後半生的那些委屈,他其實並不是太在意。


    光幕這段時日對曆史的各種總結,讓他明白了很多事情,這種明白讓他變得通透。


    卸下了心裏的包袱,他開始思考起了這個土木堡之變,很顯然這是一件極其重要的曆史事件。


    光幕裏,蕭盼盼在沉默了片刻後,表情也從之前的黯淡轉變為了嘲諷。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大明第二代戰神,大明武勳的噩夢,叫門皇帝,瓦剌留學生,奪門上皇,忠臣屠戮者,攔腰砍斷大明國運的天選之人,明英宗朱祁鎮閃亮登場。”


    這一連串的稱號,聽得朱棣想殺人。


    這一連串的稱號,聽得朱元璋想揍朱棣。


    這一連串的稱號,聽得朱祁鈺大笑不止。


    一旁的於謙見狀,著實有些無奈,他想勸這位皇帝收斂點,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真的,還是那句話,你們大明朝大概是有個國運平衡器的,出了朱祁鎮這樣一個極致的壞種,還能被從深淵裏拉迴來,真的不得不感歎大明的國運昌隆。”


    朱元璋和朱棣都不喜歡這種所謂的平衡。


    “在朱祁鎮造成巨大失誤的前後,先有於謙的力挽狂瀾,後有朱見深的修修補補。要是沒這兩位,大明不是亡國就是提前走南宋劇本。”


    正在瓦剌留學的朱祁鎮用怨毒無比的眼神瞪著光幕。


    而在紫禁城裏,孫太後已經開始發飆了,她一邊砸東西,一邊對蕭盼盼發出了最惡毒的詛咒,還有威脅。


    “我要刮了你!”


    對於自己老爹被這樣評價,朱見深毫不在意,他悠然的靠在自己萬姐姐的懷裏,整個人非常的愜意,自在。


    “總體來說,朱祁鎮的人生應該以土木堡為分界線,劃成兩個階段。”


    “實事求是的說,土木堡之前的朱祁鎮,在當皇帝這件事上,是可以稱得上是合格的。但土木堡之後的朱祁鎮就可以說是豬狗不如了。”


    被人這麽評價自己的後代,朱棣還是感到本能的不舒服,哪怕這是事實。


    “之前已經說過了朱祁鎮繼位初期的格局。”


    “這裏需要再提另外的一點,即經過朱高熾和朱瞻基的執政,軍權已經逐漸從五軍都督府開始向兵部過渡。”


    “不過這樣的過度其實是有利於那些在軍隊中根基不深的皇帝的,因為武勳這股重要的力量還存在,哪怕他們在被逐漸邊緣化,但也依然是你們老朱家的重要基本盤。”


    “這一點從朱祁鎮親政後,三征麓川的軍隊指揮搭配就看得出來,即定西伯蔣貴為總兵官,兵部尚書王驥為提督軍務。”


    這一明顯的變化,看得永樂朝所有的武勳們都極度不舒服。


    “另一點在於,大明的衛所製度經過仁宣兩代已經開始荒廢,戰鬥力已大不如前,但至少京營的家底還在。”


    一句話,已經讓朱元璋和朱棣明白這個土木堡為什麽這麽重要了,還有那個大明戰神的稱號是怎麽來的了,李景隆浪丟了六十萬大軍,他朱祁鎮大概是浪丟了一個京營唄。


    “站在封建皇帝的視角來看朱祁鎮親政後的各項操作,比如扶持王振去分化內閣,打壓不徹底站隊自己的張輔。這些作為站在皇權迴收的角度來說,都沒有問題。”


    “但問題就在這裏,他隻學會了這種皮毛權術,畢竟他的老師是王振這個敢自宮的文人。”


    “紀綱,把這個人找出來,滅族。”朱棣直接下了一道命令。


    紀綱這下算是解脫了,領命之後當即就溜了,完全不理會欲哭無淚的鄭和。


    “正是因為如此,朱祁鎮對於大明本身正在發生的問題完全沒有辦法,第一個就是衛所敗壞的加劇,特別是武勳,將軍對衛所兵卒的私用開始泛濫的問題。”


    “第二個就是流民增多。對此朱祁鎮不僅沒有去處理,而且繼續放任宗室,武勳,官吏的土地兼並。”


    “一係列各種社會矛盾的交織,最終導致了鄧茂七和蔣福成在正統十二年的起義。”蕭盼盼頓了頓,“這次起義,是明朝建國以來,規模最大,波及最廣的農民起義,比起永樂時期所謂的唐賽兒起義,聲勢大了數十倍。”


    “要知道,唐賽兒起義最多不過波及了三五個縣,參與的壯丁人數也不過萬人左右。”


    “但鄧茂七和蔣福成的起義烽火,直接燃遍了福建,浙江,江西,廣東多省,聚集的壯丁人數達到了十萬多人。”


    這組數據讓朱元璋和朱棣都感到心驚。


    “這是大明朝一次階級矛盾的總爆發,是仁宣以來皇權統治力銳減的佐證。後來為了暗中貶低永樂時代,宣揚所謂仁宣休養生息的正確,這段曆史往往被後人刻意的忽略。”


    蕭盼盼頓了頓,“再次強調,休養生息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你休養生息時卻把財政收益砍了,真是腦袋有洞。”


    “因為這帶來的是皇權的衰落。皇權衰落會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地方權力被讓渡出去。”


    “沒有皇權層麵的一定限製,地方勢力的為非作歹必然加劇。”


    “最後就是社會矛盾不斷積累,尖銳,然後爆發。”


    朱棣聽罷,心中的失望之情也是越發沉重。


    朱高熾則沉默著,悲痛的眼眸中,閃過狠厲。


    托蕭盼盼的福,他對文官的失望情緒也越發的沉重。


    “麵對這次規模巨大的起義,東南地區已經糜爛的衛所部隊根本沒有應對的能力。所以朱祁鎮在正統十四年不得不調撥京營兵馬和寧夏精銳,以寧陽侯陳懋為主將南下去鎮壓起義軍。”


    “除了要麵對這次農民起義的巨大危機,英宗朝還要麵對我剛剛說的麓川思氏土司擴張的戰役。”


    “這場戰役在曆史上被稱為三征麓川。這場戰役中,大明左軍都督方政戰死,而以沐盛為代表的沐王府對當時的整個局勢采取了綏靖政策。”


    “說白了就是即竊戰又畏罪,始終宣稱思氏土司不會造反,最後導致整個局麵無法收拾。沐盛最後也因此畏罪自殺。”


    聽到這的朱元璋心裏有些難受,畢竟他知道,這個沐盛肯定是沐英的後代。


    而朱棣則能完全想象得到所謂的竊戰和畏罪是什麽模樣。


    “第一次征討麓川,出動了總兵力十五萬,雖然獲勝,但大明一方也傷亡慘重。”蕭盼盼攤手,“什麽叫戰力銳減,這就叫戰力銳減。”


    “第二次征討麓川,是正統八年,依然是王驥和蔣貴的組合,明軍獲勝。”


    “第三次征討麓川,是正統九年,依然是王驥帶兵,集合兵馬十三萬,入雲南,會集騰衝。結果是思機法逃往緬甸。”


    “明軍與思任法少子思祿立約,許土目得部勒諸蠻,居孟養如故,並立石金沙江為界,結束了明與麓川之戰事。”


    “由於麓川長期與明朝軍事對立實力消耗殆盡,人口損失三十餘萬。所以三征麓川後,其政權也隨之覆滅。”


    蕭盼盼認真的說道,“此次西南地區的大規模軍事行動,算是徹底穩固了大明的西南邊境,算是朱祁鎮執政以來,最突出的政績。”


    “但這場大戰也是耗費巨大,真正意義上的加劇了天下賦稅的負擔,且對已經退迴到隻能靠刮地皮過日子的大明朝廷來說,簡直就是大出血。”


    “有得有失吧。”蕭盼盼搖頭一歎,“也是在這兩場大戰沒有徹底完結之時,瓦剌扣邊,宣府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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