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小滿和江雲的聲音同時響起。


    “白箏箏。”


    “白箏箏,白家?”江雲似是陷入迴憶,腦海裏有模模糊糊的身影,但卻看不清。


    沈婉點頭,無聲注視著江雲。


    小滿完全不知道白箏箏是誰,看著兩人的眉眼關司,就像吃瓜吃了一半的碴,上躥下跳。


    “誰啊?這是誰啊?”你倆別顧著打啞迷啊,說話說一半是幾個意思。


    沈婉見江雲眉頭微蹙,估計她知道得並不多。


    眼神迷離,盯著江雲,但卻像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娓娓道來,“白箏箏的父親——白寒鬆將軍,是江雲父親——江武的上峰,據說,江將軍當初就是追隨白大將軍來到此地。”


    小滿眼裏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那兩人關係應當好得不得了,才能從邊關追隨著到白將軍老家吧。


    沈婉接下來的話也證實了這一點,“聽說,在邊關時,還是一個小兵的江將軍,在一場戰役中,和幾人偷燒敵軍糧草,轉變了焦灼的戰局,白大將軍力排眾議提拔江將軍,令江將軍有種遇到伯樂的感覺。”


    頓了頓繼續說道,“後來,在戰場上,江將軍替白大將軍擋箭,救了他一命,自己卻因此臥床修養小半年,還傷及根本……”


    “此後,兩人便親如兄弟。”


    這倒是與江雲兒時的記憶重合,她知道爹爹是將軍,可與她印象中威武霸氣的將軍有些不同,他一到冬日就會咳嗽,甚至大病一場,想來便是在那會兒受傷的吧。


    後來,白大將軍再次出征閩地,她爹沒有跟去,反而是哥哥江一鳴去了,估計也有身體的原因在裏麵。


    “然後呢?然後呢?”小滿催促道,一開始就提到的白箏箏呢?她猜測裏麵還有故事。


    果然,沈婉搖頭無奈,在小滿一雙好奇的眼眸中,繼續說道,“據說,白大將軍為感激救命之恩,給兩家孩子定下娃娃親。”


    小滿眼睛眨巴眨巴,卷翹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樣,撲閃撲閃,一副“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神情。


    “意思就是,白箏箏和江雲他哥,江什麽有娃娃親!”


    沈婉微愣,衣袖裏的雙拳緊握,說出那個似乎很久遠的名字,“江一鳴。”


    袖子裏的手微鬆,陷入迴憶中,那是她年少時第一次的心動。


    那時,雙親還在,她是無憂無慮的少女。


    父親和當時的縣令關係不錯,與官場中人都有交往,她跟著父親母親參加過不少圈子裏的聚會,春日賞花,秋日打獵,那是她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也是在一場秋日打獵中,認識了江一鳴。


    記憶中,秋獵獵物最多,拿下那場比賽頭名的少年,騎著一匹棕色馬兒,向他們所在的營地奔來……


    沐浴著陽光,他笑得肆意張揚,晃得她離不開眼。


    馬蹄“噠噠——噠噠噠——”的聲音,好似和她的心跳聲重合,每一聲都擊中她的心口。


    那刻,她理解了書中“鮮衣怒馬少年郎”的含義。


    後來,她知道那個少年郎已有婚約,心中悵然若失,小病了一場。


    再後來,雙親去世,族中企圖霸占家產,驅逐姐弟倆,她一夜之間成長。


    保護弟弟,強勢護住父母留下的家產。


    日子過得艱難,心中那些情愛自然無暇顧及,也有意迴避那人的消息。


    再一次聽說他的消息時,便是戰亡。


    原以為被時間抹平的漣漪,在心中翻江倒海。


    她後悔沒有跟他表明過心意,更可惜那個出色的少年郎,他本可以有肆意瀟灑的一生。


    沈婉眼裏藏不住的難過,緊盯著江雲的眉眼,那雙和江一鳴一模一樣的眉眼。


    手不自覺抬起,輕輕撫摸江雲的眉,她仿佛又看到那個笑得眉眼彎彎的少年郎……


    她第一次在阿弟書院門口,見到這雙眉眼時,就感到熟悉和親切,讓她忍不住想要與她關係近一些……


    所以,有了大手筆買沉香,後來又有合作買賣……


    向來理智沉穩的女商人,第一次衝動行事。


    好在,這次衝動沒讓她後悔。


    相處中,兩人的能力也因此得到認可,彼此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近,越來越真誠。


    現在想來,原來,她是江一鳴的妹妹。


    那個讓她一生唯一心動過的人。


    江雲感受到沈婉輕微顫抖的手,和她眼裏的難過,她以為沈婉是在心疼她的遭遇和波瀾起伏的命運。


    “所以,白箏箏她為啥會幫忙呢?”


    小滿的聲音,將沈婉的思緒拉迴,意識到剛才的舉動,她對江雲歉意一笑。


    “白箏箏她,她至今未嫁。”


    沈婉未說的是,她還背上克夫的名聲,先是娃娃親戰亡,時過幾年家人又為她訂婚,那人在訂婚當日腿摔斷,家人急忙退婚。


    “謔——”小滿不可思議感歎出聲,這情誼真是令人感動!


    “那她,一定很愛江一鳴吧。”


    沈婉愣了一瞬,唇角微扯,肯定點頭。


    她看到過白箏箏看向江一鳴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愛意,而江一鳴……亦然。


    兩人在賞花宴上隔桌相望,仿佛跨越一切,再容不下其他任何。


    沈婉羨慕白箏箏,但不嫉妒,她試圖慢慢放下了。


    “但,白大將軍如今在閩地,找白箏箏能幫上忙嗎?”小滿提出疑問,古代女子地位不高,白箏箏又是閨閣姑娘,哪裏能和縣令說上話?難道從縣令夫人那繞一圈?


    “白箏箏的大哥——白騫,如今暫代管家,他極疼愛這個妹妹,和江一鳴當初親如兄弟,他出麵,縣令會賣白家幾分麵子。”


    “原是這樣……”小滿再次感慨,還真是講究情麵的時代。


    “可這不一定能給那兩人定罪。”沉默已久的江雲,終於開口說道。


    小滿點頭同意,“借助白家,能讓縣令提審人販子,可他們不一定見過奶娘和管家的真麵目,就算見過也一定願意作證,畢竟拐賣官家的孩子,罪責可能會更嚴重……”


    在這個時代,當然可以先打一頓,打到他們招為止,可經曆過九年義務教育的兩人,並不想這樣。


    三人又陷入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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