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他皺起眉,表情有些煩躁,“朕都這麽哄你了,你還要朕怎麽做?”


    許羿沒聽見他接下來的話,腦海一片空白。


    那天的事,他……不記得了?


    第87章


    之後沒多久,蕭寒就去上朝了,留許羿在原地久久沒反應過來。


    兩天前才剛發生的事,對方看上去……是一點都不記得。


    不知為何他好像知道是誰在搞鬼,並且106肯定清楚。


    【冤枉啊,宿主,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橙色光球飛出,眼睜睜地看著宿主徹底沉下臉——一般時候這位的嘴角都是淡淡勾著的,看上去對什麽都不上心。


    說到底它是有些怕這位宿主的,即使跟對方綁定,它也從未搞明白對方在想什麽。


    【……或許!我能給出解釋!】


    它展示麵板,上麵記錄著各種數據條,五顏六色高低不平。


    “這是什麽?”許羿聽不出情緒地問。


    【主世界對小世界的每個組成都有詳細記錄,這是任務對象的各項數值。】


    各項數據條包含體質氣運種種,許羿第一時間就被那淺得可憐的紅運條吸引去注意。


    【宿主你也看到了,任務對象這種情況……你應該也知道是什麽意思。】


    紅運條中最明顯的姻緣線是空的……


    孤鸞命定,天煞孤星。


    他嘴角挑起一個譏諷的弧度,“這便是原因?因為他天命不好,你說的那勞什子世界意識,就可以隨意抹去人的記憶?”


    橙色光球閃了閃,似是在搖頭。


    【宿主,你再仔細看,這不單單是氣運問題。】


    許羿眯起眼往下看,發現那紅運條細分三部分,除了最中間的姻緣線,兩旁還有兩條顏色極淡的。


    【這是生命線和因果線。】


    許羿皺起眉,生命線他知道是什麽,但這因果線是個什麽東西?


    【因果線是連接世間規則的存在,代表著本體與周圍一切聯係的關係親疏。】


    “說人話。”


    【……就是善惡到頭終有報,萬事有因必有果,像那些因果線淺的人,大多是命運多舛,天意弄人。】


    【而他這樣淺的幾乎看不到,與世界裏的一切事物聯係淺薄,那就成了世界規則可以肆意改變的存在,變成“命由天定,事不如人”。】


    三線交匯後顏色一般看不出深淺,每個人都應該差不多,但蕭寒卻幾乎沒有,就像不是這個世界所誕生出來的一樣,天道不容。


    苦短情無,人生至死都是一個人。


    許羿沒說話,就此迴想了一遍對方此前的悲慘人生,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源頭。


    “這破東西是誰設定出來的?”


    除了因果線,對方的生命線也極其黯淡,這代表什麽?


    許羿撤掉光屏,氣笑道:“如果是這樣,你們還讓老子救什麽?”


    106沉默著沒應話。


    許羿攥緊拳頭壓著火,顯而易見的,蕭寒身份絕不會是小世界“任務對象”那麽簡單,但他卻沒有任何喜悅之情。


    是誰給對方安排這樣的命運?


    又為什麽讓自己來救他?


    他若在這個世界死了,那他真實的地方是否會有影響?他可還能……找得到他?


    “許公子。”


    思緒被驟然出現的聲音打斷,許羿抖了個機靈,看向出聲方向。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表情,麵上像籠罩了一層寒冰,把劉公公也嚇了一跳。


    “陛下吩咐,讓老奴帶公子出宮。”


    *


    城門外,百官列立,百姓聚集在周圍好奇張望,沒過多久,遠處傳來馬蹄聲。


    “豁,你怎麽是這身裝扮出來?”賀無雙早早等在田莊院子前,向他吹了聲口哨。


    為了掩人耳目,許羿換上劉公公手下的衣服出宮,因之前的事到現在還陰沉著臉,看得賀無雙有些稀奇。


    “吵架了?”他湊到對方麵前,眼神帶著現代人的八卦。


    許羿拿著一言難盡的目光看他,他不明白,跟蕭寒的事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這人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就知道,”賀無雙老生常談地歎了口氣,“那家夥脾性不好,還不愛按常理出牌,你別跟他計較。”


    迴想了下對方之前作為,許羿扯了扯嘴角,心裏倒是十分讚同。


    “其實他以前也不是這樣……”賀無雙摟過他肩膀,沉吟道:“總之他下次要再欺負你你就告訴我,你賀哥幫你揍他。”


    “……你打得過?”


    “瞧不起誰呢?”賀無雙一臉被冒犯的樣子,不可置信道:“我怎麽說也是當年的定南將軍,賀家槍嫡係傳人,那小子當年還算我半個徒弟,我——”


    話音未落,遠處飛過一枚石子,破空而來,賀無雙後背一涼,轉身退後幾步躲過。


    二人同時轉過頭,見蕭寒正站在不遠處,手上掂量著幾枚石子,許羿目光一頓,被他身邊女子吸引走注意。


    “蕭承章你這愛拿石頭丟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賀無雙黑下臉,朝他扯著嗓子喊:“老子從小就得提防著你!”


    他年少時反應總比別人慢一拍,賀老將軍擔心他以為戰場上吃虧,便想出這個法子讓蕭寒隨時隨地訓練他。


    “剛剛聽到有人大言不慚地自稱是我師父,”蕭寒挑了挑眉,“這不是試試那人本事。”


    “我說錯了?”賀無雙指著他氣笑一聲,“你敢說一開始不是我教你的?”


    蕭寒把石子都扔到一邊,拍了拍手,眯眼道:“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老子才不怕你!”語罷賀無雙揮手擲出幾枚飛刀。


    蕭寒後撤幾步,抬袖掃落,待把飛刀全部卷走,才帶著身旁女子來到兩人麵前。


    “不鬧了,介紹一下,槐國鎮北將軍。”


    此時賀無雙也收起嬉皮笑臉的神色,“久仰大名,費將軍。”


    費雲初豁然一笑,上前行禮,身為古往今來的第一女將,她身姿纖長卻不瘦弱,五官英氣明豔,舉手投足風姿颯爽。


    按理說她現在應該在指定宮中休息,也不知蕭寒用什麽方法把人帶出來。


    寒暄後幾人接連入院,梧桐樹下灑滿落葉,在陽光的映襯中變得尤為金黃,許羿踩著一路“咯吱”聲,到樹底躺椅上躺倒。


    看到人的一刹那,許羿就知道蕭寒把人都聚一起是什麽意思。


    無非是文家要對對方下手的事。


    他掀開眼皮,往那夥人的站立方向看,那人穿著一身墨衣立於遠處,身姿卓越俊秀,既有清風朗月的文人風骨,又有鋒利淩然的武將氣質,在他之前,許羿從不知道會有人把這兩樣完美融合。


    費雲初出身大家,從小的功課教導自然而然也沒落下過,這二人站在一起,倒是相得益彰,極為相配。


    即使許羿知道,他倆不可能在一起,但看著這幅場景,還是覺得眼睛不舒服。


    他幹脆閉上眼,眼不見為淨。


    “讓他們放馬過來,我這輩子還沒怕過什麽。”


    入院後,蕭寒跟他們闡述了文家詭計,費雲初轉頭對蕭寒道:“你不必擔心。”


    “可如今是在中都地盤,他們在暗我們在明,防不勝防。”賀無雙皺起眉。


    “要不然你最近都別出門,秋獵也別去參加。”


    “……”


    許羿眯眼擋住太陽,打了個哈欠,這會兒也懶得再說什麽類似“文家不會真的對她不利”這種話。


    對方現在可拿人寶貝著,連一絲風險也不願意冒。


    “哎,姓許的,你平時鬼主意最多,怎麽這迴一聲都不吭?”賀無雙衝他喊道。


    許羿衝他擺了擺手,聲音懶洋洋的,“太後那兒去不了,武功我也不會,能幫得上什麽忙,你們談就是,不用管我。”


    “他怎麽了?”察覺到什麽,賀無雙轉頭看向蕭寒。


    “不知道。”蕭寒皺了皺眉。


    “他平時對你的事最上心,”賀無雙嘖聲道:“說到這我還沒問你,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


    蕭寒抬眼往許羿的方向看了一眼,在麵前人繼續找茬前堵上了他的嘴。


    他看向費雲初,一臉正色,“雲初,關於此事,我可能需要你幫忙。”


    費雲初的視線從遠處的人身上移迴來,“但說無妨。”


    “齊王年歲已至,太後近兩年也越來越著急,我想給他們一個機會。”


    “機會?”


    “對,不管他們要做什麽,我這次準備遂他的意。”


    聽到這句話時,許羿耳朵動了動。


    “是殺也好還是造反也好,趁現在時間倉促,可以逼他們一逼,文家若真要從你身上下手,你便假意被他們抓了去,我會派人在暗中盯著,他們不會傷害你。”


    費雲初微微一愣,“你想破釜沉舟?”


    “沒錯。”


    “承章,不是我不願幫你,”費雲初皺眉道:“連我一個外族人都知道,文家百年基業不是說倒就倒,你有把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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