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一股獨屬另一人的氣息包圍住了他,好聞又溫柔。


    許羿拿走他按在窗欄上的手,順勢把窗關上,風聲消失,屋內霎時間寂靜起來。


    蕭寒意識到什麽,眉間擰成一團。


    “你這是做什麽?”話語聲有些冷,但他並未掙開許羿懷抱。


    許羿低頭輕笑一聲,“擔心你。”


    “……”蕭寒神情頓住。


    “有人陪著會不會好一點?”許羿下巴搭在他肩上,擰著眉道:“我聽吳太醫說了,這病最磨人的就是幻覺。”


    “都是假的,”許羿的聲音逐漸有些沉,“你記住,除了我,周圍一切都是假的。”


    蕭寒愣住了,僵硬的身體帶著一絲無所適從。


    同樣無所適從的還有106,這一刻,它差點以為這位宿主猜到全部了。


    “陛下,”許羿笑了笑,情緒上頭後,道:“既然鳳冠霞帔明媒正娶,讓我一直陪著你可好?”


    蕭寒的心跳漏了半拍,這一刻,他更加分不清虛幻和現實。


    他神情逐漸迷茫,這人到底在說什麽?


    許羿就這麽靜靜抱著他,一直陪伴到天亮。


    不知是時辰將至還是身後人的緣故,蕭寒真的感覺現在已經好了很多,耳邊不會再有那些煩人的幻聽,頭疼也減輕不少。


    等懷裏人逐漸放鬆,許羿才反應過來,神情逐漸呆滯。


    他之前都說了什麽?


    環著他的手臂開始鬆動,蕭寒轉過身,眸色漆黑,定定地看著麵前人。


    “你什麽意思?”他問了同樣的問題。


    許羿緩緩轉頭,看向他抓著自己的手,心虛地眨了下眼皮,語速極快。


    “夫妻本是同體,名義上的也是,陛下正病著,我當然要來照顧。”


    “陛下,”許羿真誠地看向對方,語氣似真似假道:“太後讓我接近你,單單為了這個,我也不能走。”


    說罷他移開目光,恨不得迴幾個時辰前拿一桶冷水澆醒自己,顧淮是顧淮,蕭寒是蕭寒,他怎麽能把二人搞混?


    蕭寒神色一頓,“就因為這個?”


    他擰起眉,似是有什麽話要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隻能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既是如此,那你抱我做甚?


    “現在感覺怎麽樣?”看他臉色比之前好很多,許羿移開目光,生硬地轉移話題。


    “還行。”蕭寒按了按眉心,想不明白也不再想,反正他並不討厭之前的感覺。


    見他沒多糾結,許羿心下鬆了口氣。看著窗外天色,他估摸著早朝已快開始,但如今眼前人的狀態,他不知該不該提醒對方。


    陽光透進,蕭寒被晃得眯起眼,時辰已過,眼下他已徹底清醒。


    他沒給許羿開口的機會,幾步路走到榻前,和衣躺下,隨後像之前那樣朝對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上來。”語氣帶著些許命令。


    許羿神色一動並未拒絕,折騰了一天,他也有些累了,他對睡眠環境向來沒要求,隨便在哪兒都能睡著。


    他規規矩矩地躺在對方身側,兩人間依舊隔著兩尺多。


    等唿吸聲徹底平穩,蕭寒才略微側過頭,看向對方神色怪異。


    許羿再醒過來已經日上三竿,蕭寒今早並未去上朝,此時他正斜靠在桌案旁批閱奏折,說是批閱,其實也不過是拿在手上隨便翻兩眼。


    感覺到他醒了,蕭寒支起頭抬眼,“迴去準備一下,我們明晚就走。”


    許羿微微一愣,“明晚?”


    “嗯。”蕭寒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何不對。


    意識到什麽,許羿嘴角一抽,“你打算偷著走?”


    “不然呢?”蕭寒轉了一圈手中的筆,挑眉道:“要讓那些老頭子知道,咱倆誰都走不了。”


    不知想到什麽,他饒有興致地勾起唇,若讓那幫人知道他要去南槐,這宮裏的天恐怕都能被掀翻。


    “橫嶺地處兩國交界,五年前靖槐兩國的戰爭也發生在那。”蕭寒自顧自說起打算,如今的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已經漸漸開始相信對方。


    “朕一直懷疑當年戰敗另有隱情,正好當初領兵的賀將軍現在也在南境。”


    賀將軍?


    許羿微微一愣,片刻後從世界線中找出這麽一個人,賀家賀無雙?


    這個人在世界線中的提及並不多,他隻知道當年靖國戰敗,跟對方和其父賀老將軍有很大一層關係。


    賀家父子常年驍勇善戰,可以說是靖國最強固的防線,那場仗靖軍本來愈戰愈勇,卻在一場最關鍵性戰役中節節敗退。


    原因是賀家父子決策失誤,因輕敵打得太過激進而入了敵方圈套,賀老將軍因此戰殞,賀無雙也被連降幾級發配到邊疆。


    許羿看向蕭寒,如今看對方神色,他們好像很有淵源。


    他神色不變,在腦海中與106對話,因之前傳送過程中的意外,係統手上的世界線零零碎碎,他找了好半天,才依稀拚湊出大概。


    看完一切,許羿神色逐漸複雜。


    這麽重要的東西,你當初沒給我?


    106大喊冤枉,因降落時空錯亂,它這的信息全是雜亂的,它根本分不出哪個是關於任務對象。


    賀家父子對於蕭寒,應是世上最重要的存在,若後者對靖國還有什麽留戀的話,那就隻有他們了。


    蕭寒幼時曾與賀老將軍有過幾麵之緣,對方惜才,曾向皇上請求——要把他帶到自己府上親自調教。


    離開皇宮,那是蕭寒人生中最快樂的幾年,賀老將軍亦師亦父,教他熟讀兵書,這一身武藝也是對方親自傳授,久而久之,他和賀無雙也成了很要好的兄弟,相約以後雲遊天下。


    而如今物是人非,誰也沒想到蕭寒最後會當上皇帝,賀老將軍入土,當年風光一時的賀府充公,賀無雙也不知所蹤。


    這幾年蕭寒有心尋找,但在宮中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實在施展不開,直到前段時間,南境發生動蕩,他才收到對方的一點消息。


    許羿聽蕭寒麵無表情地向他說起這些,神色越來越複雜,他能猜到對方去南境的原因,但並不知道他與賀家還有這段淵源。


    現在看來,這人性格轉變,跟賀家父子也有很大關係。


    聽他說到賀老將軍的死可能與文家有關時,許羿眉心狠狠一跳。


    “你這是什麽眼神?”蕭寒皺起眉。


    “沒什麽。”許羿垂眸掩下眸中神色,再抬頭時已換了一副燦爛笑容。


    “陛下有什麽需要臣幫忙的?”


    這笑容非常假,蕭寒莫名覺得有些刺眼。


    “朕以往出門,文家都會派人跟著,這次帶上你,太後那的疑慮會少很多。”


    說著說著他有些煩躁,扔掉筆看向對方,“你想辦法穩住她便是。”


    許羿聞言微微皺眉,時間太短了,他並不確定太後會相信自己。


    看出他心中所想,蕭寒眸色暗了暗,“她會相信的,朕了解她。”


    語罷他不知想到什麽,眯起眼,漆黑的眼底宛若幽潭。


    “那麽多年母後,”他嘴角流露出一絲瘮人笑意,一字一句道:“朕也不是白叫的。”


    第80章


    “他要帶許之欽南下?”太後斜倚在屏風前,眉目舒展,一邊聽底下人匯報一邊剝著手中荔枝。


    “為何?”


    劉公公講出許羿之前給他的說辭。


    “就因他從未離開過中都?”太後詫異地挑起眉,她拿出帕子擦了下手,不禁站起身。


    柳葉眉下的目光犀利,不複平日溫和,“這麽說來這許之欽當真是有些手段。”


    劉公公小心地看著對方臉色,在底下試探問。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


    “不必插手,讓他們去吧。”太後眯起眼,不由地笑了一聲。


    身旁宮女此時低聲奉勸道:“娘娘,陛下這麽多年,從未有過喜歡男人的跡象,還望主子三思。”


    這位宮女自她進宮起就一直跟著她,很是聰明伶俐。


    “那個許之欽的話不能全信,若他們另有圖謀……”


    太後抬手打斷她,淡聲道:“許府一家人的命都握在本宮手裏,他不敢藏有禍心。”


    “至於蕭寒,”太後搖頭,譏諷地笑了下,“一個瘋子,不會跟任何人合謀。”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身邊從未有任何人,這個人對他來說不一樣。”


    “可是……”


    “不必說了,”太後擺了擺手,揉著額角一錘定音,“就按本宮說的做。”


    “另外去給文家傳口信,這段時間在朝中動作大一些。”


    禦史台的那幫人她早就想動了。


    自冊封起,朝中有關她的折子就一直不斷,當年還是貴妃的時候也就罷了,現在當上太後,也還會有人強出頭找死。


    但每當她想發作時,蕭寒都會不耐煩地把折子撕了,或是直接下令把人打入詔獄,她連下手的把柄都沒有。


    這兩年來,她一直都不確定,這人到底是無心還有有意。


    不過是或不是都已經不重要了,眼下對方離開皇宮,正是大好時機。


    劉公公領命離開,許羿見到對方時還有些驚訝,太後意思倒真跟蕭寒說的一樣。


    心裏這麽想著,麵上卻絲毫不顯,他滿臉笑意地把人送走,表示自己會謹遵太後娘娘吩咐。


    大門關上,許羿嘴角笑意也漸漸淡下來,斟酌片刻,他走到桌案上執筆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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