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瞟了一眼幾條肉幹:“這是殿下從司膳坊拿的嗎?陛下可知道?”


    ……熊孩子偷廚房的肉?


    李弘眼珠轉向左上方:“我從外祖母家拿的。”


    七郎有一群侄子侄女,最熟悉小兒神態。


    一看這小子的神色,他就明白了,肯定地說:“你外祖母肯定不知道。”


    李弘仰著頭,解釋:“外祖母若知道我拿肉幹是拜您為師,一定會很高興的!”


    七郎微微搖頭:“殿下有許多賢者教導,我沒什麽可以教您的。”


    太子少師、少保之類的官職都被瓜分完了,沒有他的位置。


    再說,他也不想做太子的老師。


    有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曆史上,在安史之亂前,大唐曆代皇帝冊立的首位太子都沒有繼位!


    大唐太子,是危險係數很高的職位;而太子的老師,同樣危險係數很高。


    現在曆史進程已經被他改變了許多。


    如果皇帝長壽,年長的太子如架火爐上,上進不行,不上進也不行。


    拒絕,必須拒絕!


    不能為了幾條肉幹,把自己賣了。


    小太子兩隻小手在胸前,食指碰在一起,耷拉著腦袋:“華陽侯不喜歡弘兒嗎?從尊夫人那裏論,我是您的外甥呢!”


    “英國公說,論帶兵打仗,他不如您,讓我向您請教。我沒什麽要求,隻是想拜您為師,聆聽您的教導!”


    小娃娃歪著腦袋,眨巴著大眼睛看向七郎。


    那雙明亮的眼睛,似有星光閃爍。


    七郎內心呐喊……啊啊啊!怎麽可以裝可愛!


    和皇帝極像的一張臉向他賣萌,哪個受得了哦!


    他定了定神,努力掙紮:“即便我肯答應殿下,也要得到陛下的認可。”


    李弘雙目一亮:“既然如此,請華陽侯隨我進宮!父皇一定會答應的!”


    打鐵要趁熱!


    七郎拒絕:“……拜師是大事,殿下還是先得到許可。我若隨著你進宮,倒像是我借著殿下求官,於禮不合。”


    小孩子忘性大,過兩天有了新鮮事,說不定就把拜師的事忘了。


    李弘有些失望,但他也不能硬逼著認師父。


    他眼珠一轉,又有了主意……子曰,烈女怕纏郎,把生米煮成熟飯!


    他走近兩步,站在七郎跟前:“先生,就算不能拜師,您可不可以先送我一份禮物?”


    ……到時候就對外宣揚,說是先生給弟子的見麵禮~~


    七郎:“……殿下想要什麽?”


    拜師禮還沒收呢!就想要我的東西?


    李弘說:“我不貪心的,您給我白狼,或者蒼鷹都行!”


    七郎正色道:“禽獸兇猛,不敢給殿下玩耍。殿下若喜歡,可以去看一些幼獸。”


    李弘一臉失望,耳朵又耷拉了……拜師沒成,要猛獸也沒成。


    難道他注定要矮趙平虜一輩嗎?


    正想著,趙平虜在院門處探頭探腦,大聲說:“我可以進來嗎?”


    七郎笑著招了招手:“快進來!陪殿下說話。”


    兒子來得真及時。


    趙平虜衝進院子,又頓住腳步,整了整衣襟,邁著八字步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一本正經地說:“不知賢侄前來,請恕我有失遠迎!”


    “唉,一覺醒來輩分就高了,真是不習慣啊!”


    李弘握著拳頭,瞪眼:“趙平虜!你比我還小!”


    七郎皺眉,拍了兒子一下:“平虜,不得無禮!”


    他拍得有些重,小平虜抱著頭,眼睛裏有了淚花。


    李弘連忙擋在小平虜跟前,“華陽侯,不要打平虜,他是無意的!我沒有見怪!”


    七郎見兩個小娃娃互相對著眼神,心裏明白了什麽……嘖嘖,小家夥跟他耍套路?


    他溫和地說:“你們在院子裏玩,不要靠近狼,我先告退了。”


    李弘拜師失敗,隻能眼睜睜看著七郎離開。


    對趙家,他是很熟悉的,拉著平虜到一處菊花叢中,小聲問:“還疼不疼?”


    平虜說:“有一些……你拜師失敗了?”


    李弘懊惱地說:“你爹不肯收我,他說要我父皇同意。可父皇說,華陽侯是外官,還要讓他迴嶺南。”


    兩個小娃娃四目相對,都滿臉失望。


    趙平虜想了想,又湊在李弘耳邊,嘰嘰咕咕地說了一番話。


    李弘一邊聽一邊點頭,肉幹分量不夠,要投名狀!


    兩個小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


    這一次,是小平虜把自己爹爹賣了。


    小太子一陣風似的來,又一陣風似的離開。


    他剛走,七郎就把趙平虜一把提起。


    小平虜雙腳離地,四肢在空中撲騰,嚷著:“爹爹放我下來!祖父!祖母!救命啊!爹爹要殺豬了!”


    殺豬的時候,就是把豬吊起來的!


    七郎拍了拍小兒子的胖屁股,大步把這小人提進房間。


    “說吧!你們兩個小子有什麽主意?去英國公府拜師,被拒絕了?就把你爹賣出去?”


    “你這臭小子,青出於藍啊?”


    這點小把戲,還在乃父麵前耍?


    都是我當年玩剩下的!


    趙平虜拉著父親的袖子,委屈地說:“爹爹,我聽說嶺南是很可怕的地方,好多人去了那裏都死掉了。”


    “我隻是想讓爹娘、哥哥姐姐迴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如果爹爹做了太子的老師,就可以留在長安啦!”


    “爹爹,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平虜好可憐,爹娘都不在身邊,人人都欺負我。”


    小娃娃可憐兮兮的,七郎有一瞬間心軟。


    但……


    “人人欺負你?你跟太子一起,去英國公府蹭吃蹭喝,還對禦史翻白眼做鬼臉……”


    這些日子,好些人明裏暗裏來告狀!


    這小子,年紀小小就會仗勢欺人!


    還敢賣慘套路乃父!


    趙平虜臉色尷尬:“爹爹,是他們先招惹我!比如那個禦史,他彈劾爹爹,說你侮辱扶桑公主……”


    七郎立刻咬牙切齒:“汙蔑這是汙蔑。”


    趙平虜握拳:“下次我要吐口水。”


    父子倆同仇敵愾,一大一小兩張極相似的臉,都是怒氣。


    這狡黠小頑童,比他的姐姐和哥哥都滑頭。


    七郎歎了口氣,摸了摸兒子的頭:“我還有很多事,等來往南洋、西洋的航線成熟,才能迴長安。”


    “你還小,跟太子一起讀書、玩耍都可以,不要搞什麽小計謀。”


    趙平虜眼神飄忽,轉移話題:“爹爹,你想不想知道英國公怎麽誇你?”


    七郎:“……好吧,你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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